第8章
生技野道与加贺封走进了监狱的大门。因为不是警方人员的关系，加贺想进来确实费了些力气。但好在加贺在侦探界还算有些名声，最终还是以协助破案的名义进到了里面。
跟着带路的警员身后，加贺与野道都不发一言。野道早上特意告了假，然后就与加贺急匆匆赶来了这里。
在这座监狱中，有一个被判了无期徒刑的犯人。他在18年前与四个同伴一起杀了一家的六个人。
“2270号，有人来看你了。”
说完，警员打开铁门，示意野道二人。
“二十分钟。”
“了解了，多谢。”
野道冷眼看着对面的犯人。加贺掏出一包烟，递给2270号一根，自己叼住一根，又递给野道一根。
“叮！”
“初次见面，我叫加贺封。你好啊，恶人正机。”
恶人正机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吸了口烟，没说话。
野道冷笑了一下，缓缓开口：“十八年前，有五个人，恶人正机，骨川治，宫村上信，菱户野原以及真麻左端曾抢劫了一家富豪。”
恶人正机的眼中闪过一点光，像是死水中投入一颗石头，溅起点点波澜。他抬起头，看着野道。
“在到手后准备撤离的时候，你们被警察包围了。为了突破包围，你们抓了一个小孩做人质。等逃到安全的地方后，为了不泄露去向，你们动手杀掉的那个小孩。”
恶人正机微微眯起了双眼。
“因为经常这很古，你们身上受了伤，也没能够拿走全部的东西。于是，作为报复，你们随机又杀了一家人。”
“你认识他们？”恶人正机开口。这是二人踏入牢房后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十分沙哑，就像好多年没有开口说过话。
“那一家人共七口。祖父母，父母、兄长、姐姐以及一个弟弟。”
“什么？”
“那个弟弟和一个好朋友去买了新出的漫画书。因此比平时晚了一点时间回家。而当他回到家后，他看到了满地的尸体。在母亲的身下，还有一行血字：‘小野，抱歉，不能陪你’因为失血过多，母亲甚至都没能够写完那句话。”
“啊……”
“而现在呢？那个弟弟和他的好朋友就坐在你的面前。”
仿佛突然被打中一枪，正机突然猛地起身，然后无力的跪在地上，泪水从眼眶中涌出，“是你……是你……我在这十八年里一直在想，那个小野是谁……”
“我叫生技野道。”
正机突然大哭了起来，他用拳头不断捶地，在抬手的时候，甚至可以清楚看到他拳头上的血迹。
野道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
过了好久，恶人正机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他抬起了头，本就苍老的容貌一瞬间变得更加的苍老。原本只有六十多岁的他，看上去就像八十多岁一样。
“啊！”加贺吃惊的叫了一声。
“对不起。因为一时起意。我们竟然做了那种事。这十八年以来，我每一天都活在自责与悔恨之中。”
野道面不改色。
“治也是一样。几天前，大约在一个月前，他来见了我一面。在我被抓了之后，他们都隐姓埋名，过上了新的生活。而我则谎称他们的车，误打误撞掉下了海。后来听说上信和菱户先后都死了。我也不想去打扰治和左端的生活。但治告诉我，他的良心受不了折磨了。他在五月的时候又去了一次那个地方，路过家门口的时候，仿佛又听到你的家人的哭声。他告诉我，他忍不住了，他想要自首。他说他要联系左端一起自首。临走时，我分享了一种听牢里的人们说过的一种静心香，我告诉他，在自首前用这个静心……”仿佛卸下了重担，正机滔滔不绝的说着。
“什么？那个香！”加贺吃惊的站了起来。
“怎……怎么了……”
“骨川治死了。”野道低垂着眼睑说。
“什么？怎么会？”
野道掐灭烟头，讲述了那起案件。
“啊！”
“是那个叫真麻左端的家伙下的手吧。为了不被牵连到，杀掉了劝自己自首的同伴。看来他现在的生活很不错啊。”
“左端……这……”
“我想你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他的事情的人，他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你。毕竟，只要当年的同伴一死，他就可以安然享受新的生活了。”
加贺又补充道：“所以我们才会来找你，一方面是要你小心一些。另一方面，也是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们他的下落。”
正机低下了头。他似乎在犹豫。一边是正义，而另一边是多年好友现在的生活。他不愿意去破坏好友现在的生活。也不想再次违背自己的内心，也不愿意违背自己的正义。
“恶人正机。”
他的身子猛地一颤。“恶人正机”，这是他的名字，同时有另一层含义。恶人正是阿弥陀佛本愿意救助的对象。阿弥陀佛的本愿不是救助依靠自力的善人。而是拯救依靠自己却不能够自拔的恶人。
不知道野道这时叫他的名字的动机，但这一生却坚定了他内心。
不可以一错再错……
“明治汴。”
野道和加贺吃惊的站起身。
“他是我们当中最年轻的，也是最残忍的。”
过了片刻，野道阴沉着脸走向门口。加贺愣了一下，也跟在他身后。
“请等一下！”
背后传来恶人正机的声音。野道回过头。
“我知道这样做很过分，但是可以原谅我吗？”
野道冷笑着说：“你杀了我全部的家人。却还要我原谅你吗？”
听到这里，正机面如死灰，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如果是前几年的，我恐怕会这么说吧。不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算了吧，原谅你，又有什么呢？”
走到门外，野道头也不回的说。正机猛地抬起头，眼含泪水，嘴角逐渐舒缓。
在野道与加贺离开两个小时后，恶人正机死了。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姿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