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异邦的市集

迷雾散去只是脚落地一瞬间的事。我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热闹的市集。沙漠、列车、蒙面人、鳄鱼已经统统不见踪影。

集市热闹非凡，狭窄的街道上行人脚步扬起的灰尘从没下降过，红色的尘土将空气变得浑浊，这里的摊贩们都戴着面罩。

街道两边是两三层高的砖砌小楼，楼上的窗户下伸出带有弯曲精致的铁艺栏杆。有妇女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晾晒衣裳。每隔一百步就有一座飞拱将两边的建筑连接在一起。楼下沿街商铺纷纷搭起了色彩艳丽的顶棚，商人将店里的商品堆在路边吸引路过的顾客。货品琳琅满目，人群摩肩接踵，服饰各异。忙碌的店伙计将顾客的货品悉数搬上车，商人将银币抛入钱袋的声音哗啦啦的响。

我走过一条长长的布帛街、两侧的店铺展示着花纹华丽的地毯、颜色艳丽的纱巾。转过拐角就是香料市场，各式各样的香料成堆摆放，一股浓郁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我的鼻子在木果香、檀香、各种数不尽的香料、香水味中穿梭游荡，时刻接收着新鲜的气味。

看来这就是最近传闻中异域人士交易的集市。集市的位置如同海市蜃楼、飘渺不定，恐怕只有通过这种紫色的迷雾才可以进入，难怪一直找不到门道。

我随着人流涌到了热闹的大街上。迎面走来八位身披黑白盔甲手持汤匙的奶牛战士，护卫着一块巨大的包装华丽的巧克力从我面前经过，人们纷纷投去羡慕的眼神。

不过我很快意识到我的注意力不能只集中在商品上面，这里绝不是什么文明之地。路上不时有人朝地面吐痰、粗言秽语不断。因为拥挤导致的小摩擦、动手推搡更是常见。还有扒手趁乱行窃，得手之后迅速转移给同伴然后逃之夭夭。有的顾客趁店主不注意多拿商品，被识破后与店主扭打做一团，商品散落一地、场面混乱不堪。

有歌舞团和杂耍团沿路表演，为街市助兴。个子奇矮的侏儒顶着一摞高高的精致碗碟快速转圈，身材壮硕的胖子表演走钢丝的绝技，精彩的程度让人感叹两只眼睛都不够用。

我看中了好几样商品，想要买回家摆在墙上做装饰。忽然想起还有正事要办，急忙思考眼下如何是好。事情一时半会儿弄不清楚，肚子的问题却需要立马解决。于是在街边随便吃了点东西，离开了繁华不减的闹市。

一天下来，衣服都被挤得起了皱褶。

夜晚来的很快。

夜风中我登上城楼。从城楼上往下望去，灯火通明的区域全是红色瓦房，其他地方则是黑色瓦，这大概是市集区和住宅区的区别。

一个巡逻的兵把靴子脱了，坐在城墙边缘，仰望着星空，手里拿着一张饼在啃，身旁的地上放了一个军用酒壶。他冲我咧嘴一笑，示意我过去。

“这里没有敌军、只有夜风穿过。”

我在他身边坐下。这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士兵，面容稚嫩，笑容质朴，大约年纪十五六岁。

他从肩上挎的布口袋里掏出一个饼给我，我接过了饼撕开来吃。口感很有韧性，甜甜的。

“在这里当兵多久了？”

“刚刚来一两个月。”

“之前呢？”

“在家里放羊。”

“你不像是来做贸易的人。”他说。

“我来这找人。”我大致描述了我前来的目的。

“在这里你要学会分辨谎言、现实与梦境。”

我谢过他的饼和建议，缓缓走下城墙。

时间已晚，当下应该先去找到一个投宿的地方。住宿的地方倒是很好找，在集市的边缘地带有一圈石墙，旅店都开在石墙内。

我沿着漫长的石墙行走。黑夜里只有旅店紧闭的门缝里透出些许微不足道的灯光。我在几家旅店门前观望了一下，门口都挂着满房的标识，我只好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石墙的尽头，向右拐过弯，沿着狭窄幽静的小道又向前走了六七十步，一扇朱红色的门开敞着，客栈的路灯从墙上延伸出来。

我姑且认定这是个欢迎的信号。走进门，门里面像是一个正儿八经客栈的样子，一只老猫头鹰在前台眼神严肃的记账。我上前试探性地询问：“这里可以入住吗？”

“最后一间。”

我舒了一口气。

整个客栈都在石墙内部，只有一道没有窗的长廊，长廊的一侧是房间。我的房间在二楼的尽头。去房间的路上，别的房间都已经大门紧闭，唯独一间房还开敞着，一位老巫师端坐在房门对面的炕上。

回到房间，我仔细思索今天发生的事。却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既然如此，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我思忖片刻，决定向巫师请教。

我在门外站定，不知是否该进去。

“这扇门是为你而打开，年轻人。夜晚适合占卜。”老巫师微微一笑。

我硬着头皮走进房间，将房门关好。坐在他的对面说明了来意。

老巫师将水晶球摆好。顷刻间，面前的水晶球里缓缓腾起白色的云雾。我看看水晶球，想要看出点什么线索，又看看老巫师。

房间里云雾弥漫。

老巫师体内长出了鳄鱼保镖，鳄鱼保镖体内又伸出了黑色的章鱼触手，触手将我卷进一阵紫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