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于君斯乐于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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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人之心性

寇延之一路沉默不语,时不时看着前面骑在马上的李娆,心中感慨万千。

七年前,他们几人同在缙都的时候,纳兰枭每日寅时教他们修习内力,卯时习武练剑,他资质不佳,纳兰忱不能习武,宁祁冷漠,只有李娆温柔,时常在他夜半苦练之时指导于他,她待人温和,善解人意,笑时一如春风拂面,自那时起,他便钟情于她。

再相见时,她虽不似从前那般爱笑,但他只当是光阴荏苒,人总会有一丝改变。纵使是杀人,于他们的身份而言,也不过是常事,谁的冰刃之上未曾沾染过血,只是这一次,他才清楚的感受到,这不是成长的改变,是心性。

李娆突然开口道:“你一路如此安静,倒不像你了。”

寇延之没有说话,他想问这七年,李娆究竟经历了什么,可终究没有问出口。

“你觉得我不该杀了沈无为?”李娆淡淡地问道。

寇延之立马矢口否认道:“不,他该死,只是…”

“只是你希望我一剑痛快地杀了他,让他少受些苦?”

见寇延之低下头,算是默认,李娆轻笑意一声说道:“纵使他将我兄长四肢折断溺于泥沼,将我族中幼子手指一一斩断,幼妹凌虐至死,我也应当给他个痛快?”

“可若是从前…”

李娆反问道:“若有一日有人将你亲近的人虐杀,你将如何?”见寇延之不语,李娆自嘲地笑道:“若是阿忱,你猜她会说什么?”

“阿忱决不会希望见到今日的你,她一定希望你永远是她记忆中那个温柔善良的大姐姐!”

李娆转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顾自骑着马,不想再理他,她知道,寇延之不会了解如今的她,毕竟局外人永远只会冷眼站在局外,纵使局内腥风血雨,也不会被沾染分毫,她又想起七年前刚回到南漳之时的情形。

那日的风一如今日,轻轻拂掉她挂在眼角的泪,她走进家门,看到时浑身泥泞的兄长那具冰冷的尸体,和哭得不能自已的父亲,她问父亲凶手是谁,父亲却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叫着兄长的名义:“克儿,我的克儿…”

那年她十二岁,她的兄长李克十八岁。

赦玉儿见寇延之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寇沣此人生性狠辣,多半是这些年均云游在外的缘故,狼窝里竟养出个羊崽子,若她是李娆,也定会如此,心软只会让自己早入黄泉。

行至半日,路遇一处茶馆,赦玉儿跳下马说道:“歇会儿吧,就算我们快马加鞭,今日也到不了无妄城。”

李娆与寇延之也下了马,与赦玉儿一同在茶馆坐下,忽见几人骑着快马从眼前飞奔而过,赦玉儿突然站起身,看着远去的身影说道:“褚天仲的人,去无妄城的方向做什么?”

“难道是冲着阿忱去的!”李娆放下茶碗,翻身上马,说道:“今日就算赶不到无妄城,也要追上前面这几个人!”

三人随即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后在岭山脚下拦下了那几人。

寇延之率先开口问道:“褚天仲派你们去做什么,可是要擒那缙都城的少主?”

“你们是什么人,既知我们是褚城主之人,何故出手拦截?难道是缙都之人?”为首之人立马警觉起来,持刀相向,毫不客气地说道:“若不是,还请不要多管闲事,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寇延之刚欲亮明身份,李娆说道:“我们是烟雨阁的人,我们阁主与褚城主的关系,想必不用我多说了,都是自己人,若有什么要紧事,我们也能帮上一二!”

为首之人狐疑地看向寇延之,说道:“这位少侠刚刚的语气可不像是与我们北川交好的样子,尔等可有凭证?”

正当李娆思索凭证之际,赦玉儿亮出一块烟雨阁的腰牌,说道:“这位兄弟如此不信任我们,倒真让我们烟雨阁的人寒心哪!”

为首之人见腰牌确为烟雨阁信物,转而笑道:“既然是自己人,不瞒各位,无妄城中暗探来报,纳兰枭也在无妄城,我们兄弟几人前去一探虚实,若情况属实,我们定要将消息快马递于城主!”

话音刚落,就被赦玉儿一记软鞭缠绕住他的喉咙,将他立时毙命,随后飞身而起,将他身后几人也一一击杀,随后说道:“城主离开缙都此事,绝不能让褚天仲和闻人炤知晓,否则缙都城就危险了,我们需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无妄城,揪出藏在无妄城的暗探,否则消息还会再传出去!”

方才还萎靡不振的赦玉儿,听到事情与纳兰枭有关,恨不能自己立马出现在无妄城,随即策马而去,李娆担心她又迷途,立马追了上去,留下寇延之将刚刚毙命的几人的尸体处理干净。

李娆追上赦玉儿,想起方才的腰牌,有些警惕地问道:“你怎么会有烟雨阁的腰牌?”

赦玉儿不屑道:“我不仅有烟雨阁的腰牌,还有北川城的狮吟戒,无妄城的玉珏,天下各个势力乃至小门小派的信物,我都有。”

李娆自知失言,看来之前还是小看了这赦玉儿,跟随纳兰枭这么多年,自然有常人不可及的本事,赦玉儿看了她一眼,又说道:“不过你倒是比寇家那小子可聪明多了,那小子冲动冒进,心肠又软得很,难成大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何须他人评头论足。”

赦玉儿听懂了这话中的意思,心中自觉没趣,不再说话,专心赶路。

无妄城中

入夜,纳兰忱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心中正思索如何悄无声息地拿走十世镜,宁祁靠在门外,看着天上残缺的月亮,宛如映照了他破败的人生,忽听纳兰忱惊叫一声,宁祁立马推门而入,见纳兰忱从床上跳下来,然后又飞快的站到桌子上。

“少主,怎么了?”

“床上...蜈蚣...快快快弄走弄走!”纳兰忱已经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她生平最怕脚多的和没脚的虫子,一个城主府的客房,竟然连虫子都不清理干净!

宁祁将床上的蜈蚣挑走,又换了一床被子,仔仔细细地将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无奈地说道:“可以下来了,桌子都快被你踩塌了。”

纳兰忱还是觉得心里发毛,硬是不肯再呆在这个房间,拉着宁祁,说道:“走,随我去抢苏奕的房间,他的房间肯定干净的很!”

纳兰忱气势汹汹地就往苏奕的房间走去,宁祁只得跟在身后,纳兰忱一把将门推开,苏奕刚脱掉一件外衫,就被闯进来得纳兰忱吓了一跳,说道:“大半夜你跑我房间,你对我心怀不轨啊!”

“我房间有虫子!你去睡,我要睡这儿!”

苏奕歪了歪头,看着纳兰忱身后的宁祁,张了张嘴,有些震惊地问道:“和他吗?”

纳兰忱一时没听明白,宁祁听明白了却没有说话,纳兰忱又可怜兮兮地说道:“照顾一下刚受了惊吓的弱女子,不然...”

“停,你睡你睡!”苏奕实在见不得她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抱着自己的衣服走了出去,走过宁祁的身边时,又问道:“你不走吗?”

宁祁刚想说些什么,被纳兰忱一同推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