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冥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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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水中洞府

吾身在内,万物皆可食!

这便是饕餮食之法的霸道,无愧于体修路上的独步一时的绝学。

随着沈倦吞食地重水速度的加快,水涡内地重水的浓度也在不断稀释。

得益于此,他们在水中移动的速度正在逐渐加快。

待到最后,已经跟清水无异的水流不到半刻钟就将二人送出了水涡。

幽蓝色的湖水,映衬着冷光。

水涡的另一头,并不是想象中的另一条暗河,而是地下湖泊。

两人顺着水流被冲出,跌落进湖泊中。

冰冷的水流瞬间包裹住两人。

渐渐的,徐佩宁身上的光茧开始软化,将人影显露出来。

七彩的头发,发梢端再添上一抹墨色。

淡蓝色的鱼鳞包裹着袅娜婀娜的身姿,修长的双腿尤为吸睛。

徐佩宁睁开眸子,低头看着自身的变化,面露迷茫。

“我……还活着么?”

冰冷的湖水寒冷而刺骨,明确的告诉徐佩宁,她还活着。

泡在水里发愣,过了好一会,徐佩宁也缓过神来。

修长白皙的手指点在质地柔软的鱼鳞上,用指肚抚摸,表面稍稍有些粗粝,但是很温暖。

就像是自己的肌肤一样。

是啊,自己是个鲛人。

徐佩宁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就这样机械的泡在湖水中,眼神飘忽不定。

又是这样……

痛苦的记忆从尘封中破开,直愣愣的冲进徐佩宁的脑海中。

那年她八岁。

那年也是鼠潮来袭的一年。

那次鼠潮,比以往任何一次的鼠潮都更加猛烈,也更加残酷。

徐佩宁她爹正是天衍宗那一代的宗主,叫做徐龙象。

原本蛇骨窟中有将近二十个宗门,而那次鼠潮过后,只剩下不到十个。

在鼠潮的最后时刻,漫天铺地的硕鼠如同潮水般涌来,猩红的眼瞳在漆黑中构建出一张星罗棋布的地图。

所有人都在奋战,血液四溅,嘶喊震天,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无头尸骸。

徐龙象做了一个宗主该做的事。

他战死了。

手持长枪的背影弯了下来,单膝下跪,长枪立的笔直,仿佛要刺穿苍穹。

娘亲梨花带雨,抱着她跳进了暗河中,也是在那天,徐佩宁首次觉醒了鲛人血脉。

最后她从水里漂起来了,娘亲却永远沉进了水里。

她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有鲛人会溺死。

几丈高的暗河,连八岁的她都能挣脱出水流的桎梏,逃出生天。

直到长大后,徐佩宁才醒悟过来,娘亲是自己沉下去的。

在鲛人族中,殉情不是古老的传说,而是对爱情永不背弃的诺言。

落日沉溺于橘色的海,晚风沦陷于赤诚的爱,至高的爱,是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崇尚自由,追求浪漫的鲛人族不论男女,一生都只有一个配偶。

早在徐龙象战死的那一刻,徐佩宁的娘亲就已经没有生的念头了。

所以她永远留在了河底,将年幼的小佩宁独自留在冰冷的河水上。

这次又是这般,只有她活了过来。

无端一股悲戚浮上心头,她只觉得自己如同一叶小舟,飘荡在孤独的大海上。

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就这般,孑然一身。

迷惘的看着洞顶的石壁,有萤石深藏其中,散发荧光。

……这好像是,人为镶嵌进入的?

徐佩宁心中想到。

但她没有多想,就这般泡在水中,随波逐流。

她甚至想不回天衍宗,就独自一人待在这里,直到死去。

不过这个念头甫一出现,就被徐佩宁扼杀苗头。

她答应过爹娘,要保护好他们的家。

她要带着爹娘的那一份,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守护他们的家。

于是乎,徐佩宁拍了拍自己的脸庞,重振旗鼓。

她双腿轻摆,跃出水面。

水花溅射,被身上鱼鳞散发的光芒映射,灿若星河。

脑子逐渐清晰,徐佩宁抛弃心中无用的软弱,那个清冷的大师姐又再次归来。

“师弟,你死的好惨啊。”

想到昏迷前沈倦的凄惨模样,徐佩宁心中悲伤。

怕是现在,师弟已经彻底被地重水压成肉糜,尸骨无存了吧。

突然水面一阵掀起一阵波澜。

徐佩宁心中警觉,立即转身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只见一具玉石般雕刻的身躯从水中浮现,随后顺着水流从徐佩宁身前漂过。

徐佩宁:......

看着沈倦,徐佩宁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师弟不是没了吗……

见着沈倦马上就要从自己身前漂走,徐佩宁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就伸出手去拉。

肌肤相触,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让徐佩宁不由得脸色微红。

尤其是在两人的衣物都被地重水冲走的情况下。

不过此前两人已经接触过很多次了,徐佩宁很快就适应过来。

在这个残酷冰冷的阴冥天,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拉着昏迷的沈倦,徐佩宁四肢轻摆,在水中游动,如同翩翩起舞,一举一动都充满着美感。

身上裙状透明带如同片片轻柔的衣袂,徐徐飘下。

如芦花,似柳絮,像轻悠悠的鹅毛,无尽无休地飘着,飘着,宛如那美丽地银蝶在院中翩翩起舞,美不胜收。

湖泊不大,徐佩宁很快就游上了岸,但是将沈倦拖上岸的时候,不免有些接触。

尤其是徐佩宁背后两侧长着的半透明皮质翼,完全张开足足有一丈来长,几乎将沈倦整个身子都给覆盖住。

有些东西是受不得刺激的。

偷偷瞥了一眼,徐佩宁脸庞腾的一下布满了红云。

毕竟还是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她又没看过不正经的书籍,也很少跟同龄人交流,对这事懵懵懂懂,一知半解。

慌张的将师弟直接扔在地上,徐佩宁便不管不顾,找个探查四周,保证安全的借口就逃之夭夭了。

走在冷硬的沙砾上,脚下拖着的鳍翼黏乎乎的,上面沾满沙砾,让徐佩宁很难受。

但她没有办法,一旦褪去鲛人模样,不着衣物的她,就不得不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了。

穿行数百步后,徐佩宁眼前出现一个巨石搭建而成的平台。

其岩壁竖直,上下平滑,有明显的斧凿刀削的痕迹。

再远处,石壁上开凿出洞穴,里面置放着床桌,还有几座木架格。

这里应该是某处先人开辟的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