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话，沉淀

“阁主大人，你们辛苦了。”雪昊天翻身下马，迎接叶冉以及万刃宗弟子。

“昊天，你们这边怎么样？”叶冉道。

“差不多了，各个国家的军队的补给线已经支撑不住了，不出今晚应该就罢兵回去了。”雪昊天道。

“那就好，那我们宗门弟子在此再驻守一天，以防魔世教再次来袭，我去布置一下。”叶冉道。

“好，辛苦阁主大人。”雪昊天道。

二人道别后，万刃宗弟子又驻留了一晚，第二天各国果然罢兵回城，一众万刃宗弟子返回了宗门。

平行河战役结束了，兵不血刃地结束了，但代价就是数十名万刃宗弟子和数百名魔世教徒的生命。存在于平行河间的丛林地带已出现了一块巨大的斑缺，不知需要等待多久才能再次常满茂密的丛林。但时间应该不会太久，因为松软的土地中夹杂着无数树木和人类的碎块，它们不久就会化作给养，变成新的森林。

三日后，万刃宗。

今天的万刃宗依然是白色，但不光来自高山和白墙还有那只出现在葬礼上的白色。是的，今天万刃宗在举办一场葬礼，聚集着大量万刃弟子却没有丝毫的哭泣声，就只是呆呆地站在自己的点位，低沉着头，对在平行河战役中牺牲的弟子进行默哀。一切是那样整齐划一，一切是那样冰冷寂静，万刃宗弟子的泪腺好像被阻塞了一般，万人广场中没有一个人流下眼泪。但是也有着一些新入宗门不久的弟子在强忍着哽咽，叶逍就是其中之一。

叶逍虽然还是一个并未成年的孩子，这一切对他来说确实是残酷了些。处于这场浩大的葬礼之中，回忆着他曾经与那些牺牲弟子平日的点点滴滴，心中情绪起伏，他眼中时而泛起不争气的泪花，但是经过了一场生与死的考验他的心在此刻却是无比得坚强，硬是没有掉下一滴眼泪。他很是惋惜这些在未来大有可为的人，但是他并未因此而感到丝毫的悲伤，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深入骨髓的痛楚。

夜晚，护典阁一处空地，叶逍和肖兴川一边复盘前几日的战斗一边聊着天。

“借风斩？你果然又给了我惊喜。”肖兴川赞誉道。

“别挖苦我了肖大哥，跟你的流光澜影相比，我这简直是不值一提。”叶逍道。

“流光澜影吗？说来惭愧啊，为了领悟这一招，我已数不清修炼了多少个日夜了。”肖兴川道。

“修炼时间长怎么了，总好过我……拖你后腿吧。”叶逍说着，突然不知所语。

肖兴川拍了拍叶逍，柔声道：

“不要妄自菲薄，能在生死一瞬有此等反应，已经并不能靠常理解释了，只能说这是一种……天赋。”

叶逍刚刚在和肖兴川展示了他决定生死的借风斩，肖兴川的心情很是复杂。他很为叶逍这一与生俱来的战斗天赋而高兴，但他更是对此而感到羡慕。他自问要是自己身处于那样的境地，绝没有生还的可能。

“话说回来，经过此次战斗，你最大的感触是什么？”肖兴川道。

叶逍并没有立刻答复，他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眼神坚定地回答道：

“我要变强，强大到能把魔世教连锅端。”

肖兴川听闻此言，面色沉凝，而后又转为柔和，轻声道：

“魔世教吗？其实他们和我们一样，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肖兴川想规劝已经陷入仇恨的叶逍，但他认为自己的劝说是无用的，因为此时的叶逍并没有看着他，而是看着他身后的那明亮而又圆缺的月牙，仿佛是在对月亮起誓，平静而又虔诚。

肖兴川没有打断现在已经有些走火入魔的叶逍，他只是回过身和叶逍一起望向洁白无瑕而又满目疮痍的月亮，仿佛是已经看透了善恶美丑，因此没有了悲欢离合。

过了一会儿，叶逍回头看向肖兴川，轻声问道：

“肖大哥，我该怎么做……”

肖兴川看着叶逍平静而又坚毅的眼神，在心中默默地叹着气，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刚刚对着明月的誓言并未儿戏，叶逍已经深深地陷入仇恨的泥沼中无法自拔，而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将他拉回。

肖兴川沉默了一会，而后同样是平静而又坚毅地回答道：

“沉淀。”

“沉淀？”叶逍问。

“对，沉淀。”肖兴川道。

“沉淀什么？”叶逍追问。

“沉淀自己。”肖兴川答道。

叶逍没有追问，因为凭他的悟性已经知晓肖兴川的深意。对于现在的自己而言，修为尚浅是他最大的短板，没有深厚的修为底蕴作为支撑，即便自己再会耍小聪明又如何呢？面对修为碾压的强敌，即使机关算尽也只是徒劳，他头一次对御气修为产生敬畏之心，并且下定决心不再虚度光阴，将全部心里投入到修炼之中。

肖兴川看着叶逍，他知道叶逍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他并未像之前那样欣慰，而是紧皱着眉头，因为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一步一步地落入深渊。

忽然，两道来自不同方向的身影走向叶逍和肖兴川二人，来者是叶浩和叶青。叶浩和叶青并未事前约定，却都在今天不约而同地选择看望叶逍和肖兴川，算是一场特殊的偶遇，但因为上次在钱王城的婉拒，虽然二人是来安慰叶逍和肖兴川的，但场面有些尴尬。

“逍，怎么样？有事没？我看看。”

虽然叶浩显得有些不自在，但是却丝毫没能影响对叶逍的关心。他转着圈，像扫描仪一样检查着叶逍，生怕易漏任何身体的细节。而在另一边，叶青却也是一脸担忧地询问着，但对象不是叶逍，而是叶逍身旁的肖兴川。

人们对于自己的心上人总是有着出奇的敏锐洞察，叶浩也不例外，虽然叶青的言语并未显露着什么，但是叶浩心里明白，不知从何时开始，叶青喜欢上了肖兴川。叶浩扪心自问，自己早在叶青还是新入宗弟子时就已经认识了这位牵动着自己心弦的师妹，可即使自己是那样倾心，在漫长无比而又一厢情愿的追求中，自己却从没有跨越与叶青友情的窗户纸与师兄妹的界限。他能看得出，叶青对于肖兴川的眼神是特殊的，甚至早在上一次饭局他就感觉到了。肖兴川天赋异禀、年轻有为，叶浩真的希望叶青是一个功利的女子，仅仅是仰慕于肖兴川，但事实上凭他对叶青的了解，叶青并非那样肤浅的人，或是她已经爱上了肖兴川。

而对于叶逍而言，他并未感知到叶浩、肖兴川和叶青三人微妙的关系，他还沉浸在刚刚同肖兴川之间的谈话内容当中。经历了这样一场浩劫，在叶逍的心中留下了两个字……沉淀。而对于与其关系不大的儿女情长，他并没有在意。

反观肖兴川，以他的敏锐洞察力，在护典阁的日子里，他又怎会察觉不到叶青对于他格外的关心，他也知道这份关心已经跨越了师姐与师弟的关系。但是他一直在回避，并不想回应这段感情，除了与叶逍在一起的日子，每天除了修炼、学习，剩下就是工作。肖兴川一直在用各种各样的事填鸭着自己的时间，并没有给他自己的感情生活留下一点空隙。

他们聊了很久，聊到不知不觉睡在了一起，待到第二天早晨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