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居家
说是挑布料，其实是为着什么，樊依敏略一想也就明白了。左不过就是她跟人当街对骂的事传回了家里，家里的大人为了她的名声不得不拘着她几日。
樊诤言不想出面，汪清莲不敢明说，才有了这么一出。
倒也好，她今年新做的春衫是嫩黄色的，以前没觉得什么，重活回来再让她穿这些鲜嫩的颜色她心理上接受不了，是得做几身她能接受的新衣服。
汪家的产业中就有布庄，汪清莲嫁到樊家后，府里做新衣服用的料子都是汪家布庄出的，价格比去外面其他布庄买便宜不少，就是汪家布庄进的料子花色少了些，樊依敏以前挑料子总挑不着合意的。
这日却不一样，她翻看布庄送来的料子，合眼的挺多。她拿了一块石榴红的和一块叶绿色的正要往手臂上比，就看到朝露面露困惑。她默默就放衣料放下，换了一块青绿的。
记得她这个年纪最不喜欢那些又红又绿的颜色，后来是怎么想开的？许是敬王妃拿给她挑的料子也没有合她心意的，管事的嬷嬷却劝她按敬王妃的喜好挑，她渐渐便改过来了。
她对敬王妃并无恶感，甚至有几分尊重，至少敬王妃劝人的话她还听得进去，也跟着学了一些以前没听过的道理。
敬王妃想把她教导成一个合格的命妇，劝她不要把心思都放在后院，她后头渐渐想通了也觉得是该如此，但现在跳出来看，那不过是她选错了夫君不得不妥协才有的想法。
如今重活一世，她可以有凭自己的心意，挑新的活法。
当初她觉得刘景轩是良人，但在她怀孕后，他照旧例收房了两名贵妾和一个陪房丫头，什么良人，说来可笑。
他给出了许多理由，多到她差点被说服了，可是当那个丫头挺着肚子来求她留下肚中孩子时，她像是从一场漫长的梦中惊醒，这不该在她人生中出现的场景成了现实并且持续她的一生。
她跟两个贵妾还有那个丫头在他心中其实是一样的，他对她的敬重是因为她正妻的位份，与她本人无关。
然后她开始闹腾，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哪怕现在回看，她觉得自己闹得很可笑，可若回到那时的自己身边，她不会出言劝阻让自己冷静。
她必须闹上一场才行。
她是活生生的人，就该有自己的脾气。
又拿了一块水红色的料子，她跟边上小心翼翼的汪清莲说：“我就要这两块吧。”
“还是阿依眼光好，这两块料子真好看。”汪清莲连忙夸奖，就像以往那样。
“寿宴嘛，穿的喜庆些。”
“对，阿依就是想的周全。衣服要做什么样式？要挑一挑吗？”
樊依敏懒得看册子，“不要广袖，也别绣太多花，大大方方就好。”
“小姐貌若天仙，怎么穿都好看。”送料子来的妇人笑着搭话。
“你见过的小姐怕是个个都美若天仙吧？”
“小的平日在外是违心夸过别人，可夸小姐却是真心的。”
“你倒是会说话。可这活要是做得不好，回头我照样不会给好脸色。”
“小姐就是不叮嘱，小的也不敢有半点怠慢，回去就让底下人赶工把衣服做出来。”
“说的像是府上缺你几件衣服似的。”樊依敏说罢，低头就去翻其他料子。
妇人一看，没再搭话。
樊依敏挑东西一向快，她挑完都喝了一盏茶，汪清莲还没有决定，正找萱草拿主意挑哪块好。樊依敏垂着头，免得汪清莲问到她这里，心下回忆汪老夫人寿宴的相关传闻。
前世她没有参加，而是去了京效跑马，这才结识了刘景轩，这一世她肯定得去。
不管什么宴会，都会有一个附加项目就是相亲。她到了适龄年纪，汪清莲特意来请她也是为了让汪家的人见见，若遇上合适的儿郎也能想到还有一个樊依敏可以牵线。
汪家是大族，姻亲众多，帮着牵线可比樊诤言自己找有效率。
汪老夫人生辰的日子也巧，正好是在科考成绩出来后那几天，新科进士一向是结亲的热门人选，家中那么多亲戚说不定就认得其中几个。
樊依敏记得这次寿宴就促成了一对，汪清莲后来偶尔提起时还觉得可惜，说那后生原是准备说与樊依敏的，后来娶了汪家另一个亲戚家的女儿，婚后夫妻恩爱人人称羡。
如果她嫁的是这个人，人生会不会有所不同？
挑好的料子，汪清莲又让樊依敏挑首饰，一通挑下来，大半日就过去了。樊依敏早猜到今日出不了门，并没有为此生恼。
汪清莲看了她好几眼，见她没有发脾气，隐隐松了一口气，转头扯了扯萱草的袖子。萱草抿唇，到底还在为她出了头。
“夫人，我记得库里还有一匹宫里的赐下的料子，不如趁着老夫人生辰替她做个抹额，也全一全夫人的孝心。”
“离母亲生辰也没有几日了，来得及吗？”她惶恐地问，余光一直朝樊依敏瞧。
樊依敏见势头不对，起身想走，就听萱草先开了口。
“不是还有大小姐在，她定是不忍心让夫人一个人忙。”
“我忍心。”樊依敏直言，淡定地问萱草，“阿爹是不是说什么了？”
萱草看向汪清莲，见她已经吓得垂下头往她身后躲，不得不出面回答，“说是这两天外面天凉，让小姐好好呆在家里。”
“呆就呆呗，针线我是不做的。”
“其实也不用小姐做什么，只帮着理理线、挑挑珠子就好，到时候仍算是您和夫人做的。小姐久不去汪家露面，拿些东西去也让那些爱嚼舌头的知道小姐是能静下心来的。”
“别人说的怕不是我能不能静下心来这事吧？”樊依敏冷哼，略一想便点头，“我会过来看你们理线的，做就不做的。”
“小姐能有这样的孝心就足够了。”
什么孝心，也亏她能说得出口，樊依敏扯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