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年十八
高考结束了,我的成绩还不如应届高考那年的成绩理想。应届那年我的成绩还算理想,也被“西安工业大学医疗影像专业”专科录取了,但是我放弃了。
那天,一封装着“西安工业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挂号信送到了我家。邮递员叔叔把信给我的时候,封面赫然印着“录取通知书”几个大字。谢过邮递员叔叔后,我拿着信激动的从院子里飞奔回家,高兴的把信给母亲看。母亲看到后非常开心,但开心之余我却看到了一丝淡淡的担忧和哀愁。“妈妈,我被录取了!医疗影像学!这个专业学了以后是干什么的呀?”我兴奋的说。“好像是医院做B超,或者什么吧!妈妈也不是很清楚!”妈妈若有所思的回答我。“哦!”我默默的答应了妈妈一声。
晚上,喝的烂醉如泥的父亲从外边回来了,我本想把我被大学录取的消息告诉他,但是感情跟我说“算了吧!他不会替我高兴的。”何况我讨厌一个酒鬼父亲,厌恶他身上发出的酒臭的味道。
一如往常一样,父亲喝醉回家就开始对我们每个人说一些不知所云的话,把他那满是酒臭味的嘴对着你的脸,那味道分分钟会让你觉得自己喝醉了,马上要吐的感觉。用他那被酒精麻痹的舌头讲着他的过去。可能是母亲告诉了他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事情,他拖着说不清楚话的舌头凑到我的脸上跟我说:“我去哪里找钱供你上这个学校呀?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家庭情况!”
是啊,哪里有钱供我上大学,就是借,可能父亲也是不愿意的吧!毕竟在我的记忆中,直到现在,父爱与我都是个遥远的词汇,体会不到也遥不可及。
我的初中、高中时期正值家中最窘迫的日子。父亲单位倒塌被迫下岗,靠给别人干零活,走村窜巷卖焙子和卖雪糕来维持家计。与其说是维持家计,不如说是勉强度日,毕竟他一周有一多半醉的稀里糊涂,挣来的钱还不够他和朋友们喝酒和抽烟用度。母亲在我就读的学校后勤工作,给校长和主任的办公室打热水和打扫卫生,也还算清闲,也有稳定的工资收入,但是并不是很高,加之家中一切的开销都在等着妈妈每月的工资,所以家里非但没有存款,可能还这个月工资开了就计划着等着下个月的工资了。
那天夜里,我一个人跑到了大街上,在昏暗的路灯下一直走,一直走。逃离那个家是每次父亲醉酒回家的最大愿望,可此时此刻我才知道就是考上大学了,没钱的话我哪里也去不了。我的大学梦泡汤了,我还得守着这个让我讨厌的家。于是,我提出了想去市里补习的愿望,并提出学费我会自己挣。但到市里补习不到半年我的胃和心脏都出现了问题。
由于身体的不适,不得不从市里的高三补习学校回到了县里的高三补习班。
一切都是熟悉的环境,高中三年就是在这个学校度过,可是理科成绩太差,没能顺利通过高考,考入理想的大学。更加神奇的是回来补习居然还是选择的是理科,没有选择自己擅长的文科。这就是一个语文考满分,数学考30分的偏科生的悲哀。
第一天进教室穿一身宽松的衣服,班主任老师把我安排在了两个男生中间,其中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后来成了我的老公,也就是后来我叫做前夫哥的人。
坐在两个男生中间好在相处还算融洽。每天的学习任务不算繁重,生活稀里糊涂的过着。那个纯真的年龄是怎么也不知道,这是一段决定后半身命运的时光,从这里开始我将踏上一段耗尽一生心血去走的艰难路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引起了两个男同桌的注意。“我们俩明天要去爬山,你要不要参加?”冷中超兴奋的说。换做现在懒癌上身的我肯定一口拒绝,那时尽非常乐意的答应了。
为了表示对邀请的答谢,身平第一次被男生邀请出游的我和妈妈要了五元钱买了几瓶矿泉水在路上喝。那次是我第一次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双手紧紧抓着屁股底下的座椅,生怕被甩出去。就这样一路随风,他的自行车载着我紧追张鹏程的自行车停到了大青山脚下,我们的爬山活动开始了。那是一个秋天的早晨,秋高气爽。那天的我扎着一根马尾辫,穿着牛仔裤,脚上穿着白色运动鞋。我跟在冷中超后面在崎岖的山间石梯上向上爬行。他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我,似乎是确定我是否掉队,又似乎只是想看看而已。不久我们爬到了山顶,我喘着粗气,被他俩嘲笑平时缺少运动锻炼,其实事实也的确是这样,毕竟从小学到高中除了数学最差的可能就是体育了。经过这次一起出游我也算是哥俩的朋友了吧!之后在数学或者其他物理化学方面有一系列的难题好像都可以顺理成章的请教他们不用感觉害羞。
但事实是好像冷中超更乐意去帮助我,不过还好他的理科成绩非常好。不过对于一个理科白痴来说,再多的小灶都是白搭。更不幸的是,当高考遇上“非典”,一个自控力差的孩子彻底的把自己解放了。
为了躲避父亲酗酒对我们学习的影响,也为了我回来后虚弱的身体考虑,母亲在学校附近给我和上初中的妹妹租了房子,母亲住在这里陪读。房子是平房,只有一个朝着路开的小窗户,窗户朝南,每天阳光甚好。母亲是我就读的高中的一位后勤工作人员,非典疫情期间每天要负责给住校学生到宿舍量体温,所以每天早出晚归。妹妹每天都会约着小伙伴在外面玩。所以留我一个人在家学习备考。每天一睁眼我便开始了一天百无聊赖的生活。随声听里循环播放着SHE的波斯猫,坐在炕上从窗户外面看着一波波的路人,一个人发呆。
“咚咚咚”听到一阵沉闷的敲门声。我从炕上下地去开门。“我想过来看看你在干什么!”冷中超一边进门一边说。我有点惊慌失措,在脑子里搜寻着往日里我告诉他我家的住址的时间和地点,无果。“我妈妈不在家!”我不知道我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可能是警告还是通知。他随手把门关了起来。“我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行不?我这段时间不见你,好想你!”冷中超从身后抱住了我,我当时吓闷了。“你要干什么?”我有点生气的问他。“做我的女朋友!”他抱得更紧了。“你,你,你先放开!”“我考虑一下!”我紧张的掰扯冷中超的胳膊,语无伦次。他放开了我。“我妈妈和妹妹快回来了,你还打算留在这儿?”我着急的说。“你说的事儿,让我想想!”我吞吞吐吐的说着。随即把家门打开了,示意让他离开。
从那天开始,我的学习成绩一如我恋爱中的智商一样,一路下滑。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他对我一样的好,也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像他对我一样的恶,包括我的父亲。
“你是怎么出来的?”冷中超问我。“想出来总会有办法,不想出来总会找到理由。”我踩着脚下的落叶,漫不经心的说。“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我试探的问道。“从你那次跳窗户进咱们班开始。”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哪次?我怎么忘记了?”我故意说。“那次夜自习,咱们班没有开门,你也来早了,你问我怎么进的班级,我说跳窗户,你便也跳了进来。”他解释说。“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儿啊!”我继续否认着。“你那天穿着修身的牛仔裤,穿着修身的藏蓝色牛仔小外套,你敲玻璃问我怎么进教室的,我告诉你我跳窗户进来的,你就也跳窗户进来了。”“你穿那身衣服真好看”他傻笑着说。我没有说话,继续自顾自的踩着脚下的树叶。此时此刻,只听到我脚下树叶发出的窸窣声,这个小树林安静的连鸟鸣声都听不到。“那好吧,我答应你!”我对他不冷不热的说。“真的?”他仿佛很意外,又仿佛很高兴,拔高了声调问我。“真的!”我默默的说。就在这里我失去了我的初吻。似乎那是一种很甜蜜的感觉。被大风撕扯的没剩几片叶子的白杨树,此时此刻,好像也没那么难看了。仿佛它脱下绿色的美丽外衣只为了迎接这一丝不挂的秋冬的到来,把自己漂亮的皮肤丢在地上任路人踩踏。
几个月非典的假期自然被经常的约会虚度完了。开始上课的日子也自然而然的进入了高考倒计时阶段。夜自习成了我们的约会时间,班级最后排成了我们的约会地点,就这样很快就到了高考的日子。
“给你买的,咱俩一样的!”他把一套考试文具筛给了我。一个塑料拉链文件袋里装着铅笔、橡皮、三根签字笔和卷笔刀。“我想着你肯定不会拿小刀削铅笔,我就给你买了卷笔刀,我自己的是小刀。”他傻笑着对我说。
面对眼前这个傻呵呵的大男生,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辈子他会是我的丈夫和前夫。
认识冷中超,这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吧!
和上次高考不同,这次我没有填报志愿,因为我知道,即便是被录取了与我而言也是没用的。就在快要大学开学的日子,母亲经过同事介绍,把我送到了一个在BJ的私立大学,毕竟这所大学的学费可以贷款,不用当下支付。于是我顺利的去到了BJ学院(现在的野鸡大学),自考学习新闻学。
九月份开学,我拉着一个皮箱,坐火车由妈妈送到了大学学校。那时,我觉得我终于离开了那个家,离开了酗酒的父亲,我解脱了。
我住进了8人间的宿舍,室友都还算相处融洽,每个女孩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学习的每天坚持晚自习,谈恋爱的每天看不到人,做兼职的每天早出晚归。
我和冷中超的关系也随着距离的增加暂时降温,他考到了西安的一所本科院校。但缘分这种东西是谁也左右不了的。如果当初有一万种可能让我再选择一遍,可能我还会做那个最糟糕的决定——我休学追随冷中超去了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