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春日宴(四)
苏芜念与王颜轶等人坐在杏花树下的白玉雕飞鹤石桌边,杏树枝缝隙透过的光,斑驳了几人的脸。
“也不知暮尘今日去哪儿了?也不见他身影。”来了,必然又会引起一番轰动。王颜轶闲聊道。
苏芜念正享受着惬意时光,一丝难闻的酒气飘入鼻尖,仿若沉淀星河璀璨的眸底微沉。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微醺的语气,“膈,沈笙歌,原来你在这里!”
苏芜念最忌讳有人将手放在她的肩上,眸底泛过一抹冷意,回眸,见身穿错彩镂金茶色男子,富丽堂皇,满脸通红,酒气萦绕,着实令人扑鼻。
从沈笙歌的记忆得知,此人乃张知岚的亲弟弟,张知珀,沈笙歌名义上的舅舅,其实没有血缘关系。
春风拂过,香甜的杏花香里夹杂着一丝淡淡莲花香绕过鼻尖,王颜轶刚想起身。
一只修长而矜贵的手将那男子放在苏芜念肩上的手捏住,空灵而纯粹的嗓音,“公子自重。”
“哎呦~”手腕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仿佛让他酒醒了一半,“楚暮尘,你轻点!”
“你放手。”用力挣脱楚暮尘的手,否则他手一定脱臼,“我不过是上前打声招呼,关你什么事?”
“打招呼?打招呼喊一声即可,你动手动脚做什么?”王颜轶怒斥道。
“我不过也是,在跟你打招呼。”楚暮尘狭长而迷人的桃花眼底掠过一缕冷意,面色不显,却加大手中的力度。
“哎呦~哎呦!”那人才软下语气,“是我不对,吃醉了酒,一时忘了分寸。”
楚暮尘这才松开他的手。
那人搓揉着自己差点脱臼的手腕,“楚暮尘,你是沈笙歌什么人?”
“我可是她的舅舅,拍拍她肩膀又怎么了?”酒醒得差不多,才看清旁边立着的朱小侯爷,“人家未婚夫还在这儿,都未曾说过什么,你们紧张什么?”
“舅舅?”王颜轶疑惑了,自己的父亲不就是沈笙歌的舅舅,他又是哪儿来的舅舅。
转念一想,才想起张知岚有个弟弟,二十八却还未娶亲,家中小妾成群,常年混迹于风月场合,以虐打小妾为趣。他常将房中之事在大庭广众之下吹嘘,私下约纨绔子弟三五人一起玩。
“舅舅又怎么了?你跟我表妹又没血缘关系。”王颜轶冷着脸道。
朱琅烁早就认出那醉醺醺的人是沈笙歌的小舅舅,所以才没出手阻止。
王妙言和烛剪在隔壁白玉石桌停止了讨论,朝这边走来。
“沈笙歌,你不是有话对我说么?什么事?”张知珀问道。
苏芜念心中纳闷,究竟是谁让醉酒的张知珀来找自己?微微思量,便有了头绪。
红艳如雨后海棠的唇微烨,“我没找过你,想来应该是有人传错话了。”
“你可还记得,找你的人是何模样?”
“自然记得。”
“可在此处?”苏芜念淡淡问道。
张知珀睁大眼,将几人瞅了又瞅,“不在,应是个小丫鬟。”
“我今日只带了烛剪一个丫鬟来,既然不是我的丫鬟找你传话,那想必是有其他丫鬟传错话了。也或许,是你吃醉酒,记岔了。”
张知珀皱眉悻悻离去,莫非真是他听错了?可他明明听见是沈笙歌找他。
不是沈笙歌,那一定是姓沈的。还说仰慕自己?张知珀在脑海中细细回想,沈家几个女儿生得都妙不可言,杨柳细腰,婀娜多姿。不管是谁仰慕他,他定要找出来。
兴许是害羞,不敢当面表露。
午膳过后,苏芜念称有些乏了,便让园主选了一间极为僻静的厢房小憩。
春临园的厢房修建得格外巧妙,修建在桃花林与杏花林交界处,桃花园和杏花园背靠而建,站在二层阁楼上,便可欣赏桃杏相交的视觉盛宴。且因是专供人小憩,故而每个厢房之间单独修有围墙,有隔音防窥之效。
沈梦汐拉着苏芜念闲聊了几句,说的大多也是关于朱琅烁的话题,苏芜念不厌其烦地倾听着。
一直聊到桃花园外,沈梦汐才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而在隔壁厢房的周氏,陪着沈老夫人在厢房里闲聊,坐的位置靠窗,刚好可以看见沈梦汐和苏芜念等人从厢房外围墙边路过,又见沈梦汐离开,嘴角扬起一抹为不可查的阴鸷笑意。
沈梦汐离开桃花园之后,本想去找朱小侯爷,增加和他相处的机会,又想起周氏千叮万嘱,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踏进桃花园。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要好奇,也不要多问。
就在这时,有个不认识的丫鬟走来,看穿着应是春临园的丫鬟,悄悄往沈梦汐的手里递了一张纸条。
沈梦汐寻个无人之处,将纸条打开,竟是朱哥哥的字迹:
小梦汐,
思之如狂,杏花园最里面一间厢房相见。
朱哥哥笔。
看清上面的内容,沈梦汐手激动得发抖,欣喜若狂,朱哥哥果然是爱我的!
只是碍于婚约,碍于老侯爷与沈梦汐外祖父之间的情义,不好退婚。
娘说过,过了今日,朱哥哥必然同沈笙歌退婚。只要过了今日,自己就可以和朱哥哥双宿双栖,有情人终成眷属。
既然朱哥哥主动约自己,况且他定然同沈笙歌退婚,我早晚都会嫁入侯府,提前私下去厢房中见他,也未尝不可。
心中甜如蜜,幸好朱哥哥是约在杏花园私见,他一定是知道沈家都在桃花园,故意避开沈笙歌。
怀揣着甜蜜与刺激,沈梦汐踏入了杏花园。
左顾右盼,跨入最里边围墙圆形拱门,厢房门果然是开着的。
另一边,吴嬷嬷进入苏芜念小憩的小院儿,对着门外候着的烛剪道:“大小姐已经睡下了?”
烛剪回头望了一眼,点头道:“应是睡下了。”
“烛剪,听闻今日大小姐身上穿的衣服是由你亲手缝制?”吴嬷嬷亲昵地拉起烛剪的手,“乖孩子,你可愿将那独特的绣法教于我?”
“我们小姐今日见那衣服上的海棠花,喜欢得不得了。”
“吴嬷嬷既然想学,我自然是愿意教的。”
“那走吧,咱们去隔壁院儿。”
“可大小姐院儿里不能没人守着。”烛剪面露难色,不肯离去。
“放心吧,这里是最里边的厢房,我们就在隔壁院,都能看见不是。”吴嬷嬷半推半就,将烛剪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