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江湖水深
五花八门，江湖中说法众多，不同的地方指代的内容不同。
像常老六传授陈昊春点时，将老荣、老柴、老渣、老月、老合此五老谓之“五花”。
老荣是偷窃东西的小绺子。
老渣是人贩子。
老月是设赌局骗钱的。
老柴是抓贼的警捕。
老合是跑江湖做生意之人，凡江湖中人都自称“老合”，常说我们都是老合。
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五花中除了部分老合、老柴，超过半数五花都是社会渣滓，对这类人，曹爷有句名言，叫作“都中花开五花杀”。
乍一听很霸气，不失诗情画意，但江湖中人听到这句话只觉滔天杀气扑面而来。
都中指的是大周朝国都，都中花开意思是异物记管理江湖中的奇人异士，五花杀就是清理掉五花中的祸害。
他真是这么做的，成为异物记掌班，执掌异物记，马上对江湖中人抬起屠刀，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不然你以为龙虎宗为何低头？
不然桀骜不驯的江湖中人为何对异物记百依百顺？
没有绝对的实力和凶残手段，根本压不住。
大周灭亡几百年了，异物记已经明面上销声匿迹，可曹爷呢，人不在江湖，江湖中处处有他的身影。
只要是传承久远且完整的江湖门派，谁没供奉着曹爷的尊位？
搞不好龙虎宗万法宗坛上都有曹爷尊位！
问你一声，你敢撤吗？
金、皮、彩、挂、评、团、调、柳，谓之“八门”。
“八门，八门堂！”
陈昊低低念着这两个词汇，眼中浮现恍然之色，呢喃道：“原来如此啊！
苍生堂属于皮门，金门堂属于金门，师伯说的时候我就应该反应过来了，难怪江湖中人没人敢动苍生堂的人！”
白琳轻笑道：“别把八门堂想得太重要了，对曹易来讲，八门堂只是随手创建的势力。
之所以对苍生堂青睐有加，主要因为两个人。
一个是何渭大夫，他是真正的大医，曹易还没掌权时，大周境内爆发瘟疫，曹易请何渭大夫出山，何渭大夫毫不推拒，辗转数千里，最终积劳成疾，逝世于抗疫途中。
一个是何渭大夫的女弟子，似乎是个哑巴，江湖中关于她的情报极少，只知她是曹易的红颜知己之一。”
陈昊很喜欢听人吹牛逼，这种大人物的陈年旧事、八卦新闻虽然听着很带劲，但他脑子却相当冷静。
又好奇又忌惮地问道：“你好像很了解异物记和曹爷的事情？”
白琳一点不隐瞒地说道：“一位熟悉详情的先祖被曹易带走，其他族人当然会竭尽全力地打听那位先祖的下落。
几百年来，我们白姓族人一直在暗中监视、打探、防备异物记。我们隐瞒身份，起初主要针对的就是异物记的人。”
陈昊想问“你们打探到了什么”，话到嘴边硬生生忍住了，他清楚那些事情不是自己该知道该探听的。
就算不问，他也能猜到一二，白琳的族人应该没有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甚至于都不敢频繁活动。
毕竟异物记是官方机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一旦抓住蛛丝马迹，轻而易举就能将白姓族人连根拔起。
“我对知情者使用忘情水，除了刚才讲的那几个原因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减少变数！
一件事，按既定步骤去做，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做成。如果出现变数，增加或者减少步骤，成功几率就会变得无法计算。”
陈昊不以为然道：“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太低了。”
“做，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不做，成功率为零。
山海救援会牺牲了几十代人，成百上千人抛头颅洒热血，只为完成白王先祖遗留的使命。
到我这一代，必须把事做成。”
“为什么？”
“山海救援会就剩我一个人了。”
陈昊面色微微顿了顿，眼中多了几分莫名的意味，轻声问道：“你父母呢？”
“二十年前死啦。”
白琳自嘲地笑道：“传说不可信，在白焚人心目中，山海救援会的成员无所不能。
上山不迷路，下海胜蛟龙，他们哪知道，山海救援会已经死得只剩我这个光杆司令了。”
“你救了很多人吧？”陈昊问道。
白琳的眼神迷茫了下，用全然不放在心上的语气说道：“应该很多吧，不记得了，每年都有不听劝的人跑进点白山。
运气好，能找到活人。运气不好……”
她忽然不往下说了，陈昊知道她想说什么。
一时心情有点复杂，再次想到一句话，世上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有人替我们负重前行罢了。
其实陈昊自己做的事何尝不是如此。
“不准成精”APP上播报的灵异新闻，普通人知道几个？
一群无名英雄默默把事情解决掉了。
要是没有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也许有人会说，他们拿钱了，这是他们的工作，不想做可以不做。
话没错，但世上总有一群拿命拼的傻子。
总有一群享受着庇护和安逸生活，却骂他们傻子的人。
看到陈昊不说话，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白琳斟酌片刻，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见到它是什么感觉？”
陈昊回神，对上那双娇怯不安的眼神，缓缓说道：“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
恐怖袭来时，眼睛看不见了，耳朵听不到了，思维迟钝到不会思考了，脑子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感觉的等待死亡……”
白琳忽然感觉有点冷，微微颤抖了一下，拎过红色手袋，从里面摸出一个白色瓶子，对陈昊说道：“要用吗？”
陈昊警告道：“不要再对我喷这玩意儿。”
“有时候，遗忘是一种幸福。”
陈昊态度坚决道：“不管开心的记忆，还是痛苦的记忆，它们都是我脑子里的东西，我不允许，谁也不能随便拿走。”
“你比我坚强。”白琳称赞了一句，站起身道：“出了这道门，我会对自己使用忘情水，遗忘掉刚才我说过的话，山里发生的事情也会忘掉一部分。
进山救人的时候，你信我一次，我也信你一次。
还有，点白山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交给我吧。等哪天我死了，你们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