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七年
动笔之际,我有点感慨,将在这里写下的故事,终于都算是过去了。
这本书将要记录的,是2015年夏天到2022年夏天的这七年光阴。记录采用了两个观察点:第一个观察点是时间线上那个深陷其中的我,记录中会使用第一人称来描述我看见了、体验了什么,像是纪录片部分;第二个观察点是此时正在书写的我,依然使用第一人称,但会站在更高更远的位置,去审视、评价当时的那个我所面临的问题,像是旁白部分。这两个角度的交织让我的记录一会儿沉浸一会儿抽离。曾经,我简单地认为过去的我愚蠢,现在的我智慧,但2022年的夏天,当我写到第三本人生成长故事书的时候,我不再这么认为了,一个人可以同时既愚蠢又智慧,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这本书的记录起点放在2015年夏天,也不是刻意为了和上本书《按自己的意愿过一生》保持连续性,是因为2015年夏天发生过的事,一直影响到现在,想要把过程说清楚,就得从那时候开始讲起。
按说,当提到一件事情过去了,不只是时间过去了,还表现在重新回忆时,发现当时种种已经不能再勾连现在的情绪。但当写到旁白部分时,我还是会偶尔叹息,叹息因果的力量总是超过最初的判断,如果能早点认出它们,就能改变故事发展的样貌——但是没有如果。说到底,这些书里记录的,都是我全情投入过的人生历程中的各种局限性。不过我要说,人生精彩,是因为全情投入;人生无奈,是因为其中的各种局限性。这当中,固然还是精彩比较重要。
现在,站在第三本书往回看,也会发现因果的更多线索。比如,第一本书叫《趁早》,预言了我后半生要做的事;比如,里面还有篇文章叫《意志的胜利》,引用了一段我当时很看重的台词:“从医学上说,每七年,人的全身骨骼、细胞和血液都会重新自我更新一次。如果你想从外貌到气质,全部脱胎换骨,要以七年为周期来塑造自己,七年之后,你就可以再世为人!”
2002年,我以《一生的计划》启动了自己的大换血之旅。然后七年,七年又七年,每逢七年过去,我都刚好写了一本书:《按自己的意愿过一生》是第二个七年的记录,正在写的这一本,是第三个七年的记录。这个巧合就像是深谋远虑的安排,七年也像是身份的忒修斯之船——每经历一次变迁,我们就被动或主动地换掉自己的一块木板,随着木板越换越多,人的观念、梦想甚至细胞都循序渐进地改变,于是人蜕变到了下一个阶段。
面对故事里的前后关联,也会有人问我,到底是我的创业在为写作提供素材,还是我的写作在为创业提供内核?要我说,写作写下的不只是创业,而是人活着的内核,写作于我而言肯定比创业纯粹得多,因为每一本书,书里的每一句话,都是因为自己想表达,而不是为了等待检验和同意。但与此同时,当我创业,就有人能循着我做的事渐渐找到自己的内核,那么对于这个个体而言,他找到自己的内核,又比读我的文字纯粹得多。
对作者来说,一个故事被写完,就真正被抛向了遥远的往昔;但我知道,对每一位读者来说,当你读到,这故事会被抛到你命运某处的路口,那些路口总是充满变数。当你翻阅,就与曾经在这里停留过的我相遇。我们对望,点一点头,再各自继续向前。再来一千次,我也会鼓励自己,也会鼓励你昂扬地踏上旅程,什么都是不确定的,但是没关系。
写完这第三本人生成长故事书,我已不再年轻。三个七年中,每当感到受困,我都差点以为这人世间不过如此。但其实,时间和人都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总有变化推着人再次出发,去赴未来的命运。此时此刻,我们期待的那一天或者那个人也正在穿过未来的某个路口,等着和我们迎面相遇。只是,在与那一天或者那个人相遇前,还要度过数不清的晨昏。
二十一年,人来人往,世事变迁,我在自己的经历中不停地翻找,一直想找到可以确信的东西。现在我最确信的是,无论多么焦虑和无助的当下,也终究都会过去,总有一天,你会突然发现,坚韧的你早已从往昔抽身出来,获得了平静叙述的能力。而我们原来都是一艘忒修斯之船,旅途中每经历一次考验,这艘船就会被替换上一块更坚固的船板,当走出足够远,它就将是一艘新船。
等你读完这本书,我们就将再次告别,不要回头也不要害怕,只要不停向前,一切总会过去,一切总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