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有刀名婆娑
颜袅袅才踏入大殿，就见师尊正端坐在殿中央，双目微闭，眉心处笼着淡淡的愁绪。
“弟子见过师尊。”
颜袅袅拜见师尊，可眼角的余光又悄悄偏向跪在地上的江上影。
江上影身穿雨过天青色的法袍，墨发梳起成太极髻，横插一根柳叶玉簪。他正跪在地上，挺直的腰背不肯有一丝屈服，双手紧紧抱着一把断成两半的柳叶型大刀。
大刀直直断裂成两半，断裂的刀身处，隐隐有幽光闪过，不时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低鸣。
这刀……
刀魂尚在！
都说器物像主人，这刀虽然都断裂成两半了，但刀魂不灭，那师兄又怎么会用这断刀自杀而死呢？
是什么让师兄存了死念？
见颜袅袅小脸上满是疑惑，何不染也只当是弟子为那“解咒香”纠结，便出声问道：“袅袅，你那香方是怎么回事？”
温润的声音让颜袅袅即刻回神，便回答道：“虽然香方是解咒香，但是所需的材料却有些奇怪，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不过也有可能是弟子孤陋寡闻，正想要来请教师尊和师兄呢。”
“哦？”何不染扬眉，新进弟子都经过了为期三年的常识性学习，对云中界大多数的灵植、灵矿、灵兽等，不说都能认识，但认识个七八分也是有的，袅袅居然还说不认识解咒香所需的材料？
颜袅袅将刻录好的香方玉简递给了师尊。
何不染接过，素手翻转，流光闪过，玉简转变成一道光幕，香方便显示在光幕上。
“大恶之人的悔泪？”
“大善之人的笑泪？”
“神佛流下的血泪？”
“开在最污浊之地的花？”
“烫在手背上的香灰？”
“最高之地的灵草？”
绕是何不染自持见识算多，特别是修医道以来，见过许多奇奇怪怪的病症，但这……解咒香所需的材料，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真是奇怪。
倒不是难收集，但就是太奇怪了？
这么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收集起来制成香，能解除诅咒？
何不染保持怀疑，但面上却未露分毫，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可以一试，在云中界内，确实对诅咒一说涉及甚少，或许要到别的界面去。
可他虽然有元婴期的修为，但并未有撕破虚空的能力，就算有，又如何能撕破整个界面？
脑海中千般思绪闪过，何不染沉吟片刻，嘱咐道：“云中界内，我们所处的含空大陆属于修仙地界，并没有神佛庙宇，袅袅你来自俗世，还得麻烦你回一趟俗世，到庙宇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那血泪和香灰？”
“其他的，为师去寻。”
“找不到也没关系，为师也会发布悬赏收集的。”
袅袅虽然只是炼气一层，但只去俗世的话，应该危险不大。
另外她头上的防御发饰，可抵元婴期三次全力一击，储物戒里也有各种符箓阵法等，他也会分出一道灵象印记跟着袅袅，如果袅袅有什么危险他应该也能及时赶到……
“师尊，让我和师妹一起去吧。”江上影忙请求道。
师尊和师妹都在为那一点希望到处奔波，特别是师妹，才刚进入炼气期，就要外出寻材料，万一遇到什么危险………
呸呸呸！
俗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不一定，有些人也很喜欢到俗世去历练的……
何不染见江上影面含焦急之色，不再是之前困在房间内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微蹙的眉头也松开了，温声道：“可你如今仍然催发不了灵象，呆在妙合峰就是最安全的。”
见江上影眸子里的希冀一点点破碎了，何不染也有些不忍，这个大弟子，一直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个废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帮忙的事情，却被他这个师尊拒绝了。
何不染内心堵涨得难受，可没办法。
他本来就担心袅袅了，如果江上影再一道出去……
“师兄。”颜袅袅指了指那把断裂成两半的大刀，“我能摸一摸它吗？”
江上影愕然抬头，小师妹的乌黑双眸里，全是满满的好奇。
嗯？
江上影迟疑了一下。
对他们刀修来说，刀，就是他们的第二条命。
他的刀，自从炼制成形后，就陪他从炼气到筑基，一直都陪着他，他们一起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历练。
刀断裂成两半的时候，他的整个身体似乎也断裂成了两半！
脚下的那条宽宽大道，被拦腰砍断，前路不通，道途断截。
从前，他还是刀修江上影时，他的“婆娑”，令人羡慕，甚至在外还遭受过多次打劫。
可后来，婆娑断裂成了两半，那些人都在用看垃圾的眼神来看婆娑！
小师妹……
江上影想起第一次见小师妹时，在他那个昏暗的房里，小师妹见到他这个满脸遍布青筋的人，也依旧没有任何害怕、恶心。
那双乌黑双眸，干干净净的，似一汪清泉，清澈、纯粹。
江上影低头，在婆娑断裂的刀口处落下一吻。
而后，双手将婆娑呈到了颜袅袅面前。
颜袅袅凑近面前的大刀，仔细观察起来。
婆娑整体是暗绿色，流畅呈柳叶型，两边上刻有密密麻麻的锯齿，锋利无比。刀身上间或有幽光闪过，昭示着其魂不死不灭。
观师兄面色，师兄眉间虽有愁绪，但并未存有死志啊？
况且这刀，虽然断成两截，但看这不容小嘘的幽光，重新炼制应该还能用。
难不成……
颜袅袅想到了《葬神令》里师兄的结局。
“在花虞湘想要退婚的时候，江上影却用断刀自杀而死。江上影死后不久，其师尊无尘真君心魔难过，后消失不见。”
总不会，师兄自杀的原因和花虞湘有关？
可……颜袅袅摇了摇头，看师兄这有刀饮水饱的样子，不像是因为花虞湘要退婚就伤心欲绝自尽而死啊？
“师兄，你这刀看上去好厉害的样子，等师兄诅咒解开了，师兄可有想过是换一把刀，还是把这刀重新炼制？”
“我看这刀身上时常有幽光闪现，让人不敢小觑呢！”
江上影抚摸着暗绿色大刀，满眼都是不舍。
他如果有重新修炼的那一天，也不会再换别的刀！
他的刀，只有婆娑！
刀身微颤，发出了一声低沉的鸣吟，仿佛在回应着主人的不舍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