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照片
静悄悄地跟在男孩身后，一路来到尽头最大的一间包房。
在推门而入的瞬间，一片兴奋震耳的欢呼声突然打碎了刚刚种在繁华中静静发芽的美梦。
陈容群怔怔地站在过道的暖色灯光下，眼睁睁地看着从黑屋子里砰砰几声后飘洒出来的五彩礼花中伸出几双手——硬生生地从她的身边将聂铭远拉了进去。
“恭喜铭远画室创建成功！”
随着呼声进入到高潮，刺眼的灯光亮起时，孤零零站在门外的陈容群看见那是一群脸熟的学哥学姐们，而聂铭远已经坐在了堆满酒水的桌子旁边。
“来来来，今天晚上不醉不归！”
“举起来，举起来，碰一个！”
一直没有寻找到合适机会融入热闹气氛里的陈容群杵在门口，心中失落而忧伤，脑子里纠葛着嗡嗡响声，一种被冷落的羞耻感怒发冲冠，但她只是紧紧攥着拳头，强制自己忍耐下来。
正在尽兴中的一桌子人似乎也还没有发现那个本来就没有在邀请名单里的她，推杯换盏之间有酒香也有香烟的味道徐徐缭绕。
他们正在为一起开设的画室庆祝！
怪不得最近总是找不到他，怪不得他连手机丢了也不知道，怪不得他总是心不在焉！——站在门口的陈容群终于知道聂铭远最近都在忙什么了，瞬间释然，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还有我呢，我敬大家一个！”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自己起开了一瓶啤酒，依次在学姐学哥们手中的杯子上碰撞出玻璃的清脆声，然后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好！好！好！”
一片激烈的附和与鼓掌之后，众人惊诧地看着那张美丽大方的陌生面孔，然后又心照不宣地将视线齐刷刷地投向面色不惊的聂铭远。
“是你女朋友？”
“挺漂亮的啊！”
“什么时候交往的？”
“我们怎么不知道？”
“赶紧介绍介绍，这么大的事，为什么瞒着我们？”
“罚，罚，罚，必须罚一个！”
显然，那些学姐学哥们在陈容群关注聂铭远的时候早就不陌生，但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不请自来的女孩却是相当陌生。
聂铭远还没来得及作答，身形宽阔的大个头按住他正准备举起的杯子，“双喜临门，得喝交杯酒，你们说是不是？”
“是！”又是一阵欢呼。
“停，停，停，我声明一下，这是我爸朋友的女儿——陈容群。刚从其他学校转到我们学校不久，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说得清楚点，我照应她就像照应我亲妹妹一样！”说着，聂铭远便把手放在了陈容群的肩头，像大哥哥一样攀着她。
“哦，原来就是那个一天三餐都要给你打电话，睡觉还要不停给你发信息的学妹呀，今天总算是见到活人了。”紧挨着大个头的女孩把头歪向大个头挺拔的肩膀，恍然大悟地瞪大了眼睛。
“这你也知道？朱经明，你是不是把我们的秘密都说给你们家文莹听了？这么机密的事你也泄露？罚，自罚三杯！”聂铭远借机还击，不依不饶地拉着二人，“交杯酒跟上，必须的。”
“喝就喝，我，好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朋友不高兴，”大个头皱着眉头连喝三杯，把靠在胸口的女孩搂得更紧了，“我告诉你们，我跟我女朋友之间就没有秘密，你们怕泄露秘密，以后就不要轻易在我面前说什么秘密啊！”
紧接着，二人勾起手臂，在众人的监督下，喝完又一杯酒。
不知何时，陈容群一个人缩在了昏暗光影的角落里，听着大家酒兴之上的玩笑话，一口一口地喝着闷酒。
三巡酒下肚后，几个人又争当起了麦霸。
尽兴后，当大家都投入到聊天环节，没有共同话题的陈容群才默默拿起话筒，轻声柔唱着属于自己的心情歌曲。
“画室刚刚成立，除了基础的石膏模型以外，我觉得写实的人体模特会显得更加专业。”
“不急，一步一步来，我们现在针对的是社会面的人群，大概率是家长带小朋友过来会多一点，真人模特略显复杂了。”聂铭远委婉地否定了采用真人模特的提议。
“也是，不过，先考虑到这个问题总是对的，万一有这方面兴趣的呢？我们得两手准备。”
“那还不简单，到时候你去，他去，或者她去，随便一个人坐那里就好了，还需要什么准备？”
“我们？你以为模特是随便哪个就可以的吗？得有特色，比如清新脱俗，比如五官突出，或圆润，或有棱有角，得有鲜明的对比和张力，这才叫做艺术。”
“眼镜，你这几天不是去拍照了吗？拿来看看都拍了什么？”朱经明突然想到了什么，指着那个戴着厚重黑框眼镜、脸上爬满胡子碴的小个子，说着就要伸手过去拿相机。
“大冬天的，除了老树昏鸦，还有什么可拍的？”眼镜懒洋洋地说，右手却不自觉地将座位上的专业相机往后挪了挪，没有想要分享的意思。
看他藏藏捏捏的样子，众人立马就不干了！
眼镜男越是不给，大家越觉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藏匿其中，非要抢着拿出来看不可。
“莫不是想悄悄的一鸣惊人，给我们一个惊喜？”
眼镜男敌不过众人排山倒海地压迫到身上的力量，在重叠的人身下苦苦求饶，“给你们看，给你们看，我给你们看！”
聂铭远跳起身，第一个从人堆缝隙间轻松拿到了照相机。
众人蜂拥而起，六只脑袋黑压压地将聂铭远手里的照相机围得水泄不通。
一阵又一阵的“哇塞”毫不相干地传入到陈容群的耳朵里，歌声断断续续，却没有人在意！
“咦！眼镜，你这偷拍技术不错啊，没想到你还好这一口啊！”
翻过那些普普通通的风景照，终于有人发现了新大陆，扎眼地叫了起来。
“这女孩五官看着还不错，淳朴风！与这萧条的街景倒是很般配，只是模糊了点，街拍技术还有待提高啊！”
“咦，这不是容群么？怎么这么巧？”当照片翻到最后一张，霍文莹眼尖地认出了照片里的另一个女孩。
“眼镜，你这是什么时候拍的？”聂铭远略显激动，看完照片，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毫不知情的陈容群。
“就今天晚上啊，这上面还写着日期呢。”眼镜指着右下方的一行细小的数字说。
“我刚好从那里经过，萧条的风，满城的落叶，还有一个在路边冻得发抖的女孩，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站在那里，但是那情那景实在太美了，忍不住我就拍了两张，我刚拍了一张，她就来了。”眼镜推了推垮下来的眼镜架，带着失望的忧伤看着自我陶醉在歌声里的陈容群。
“风大，手抖，所以没拍好，叫你们别看，偏要看，这不丢我脸么？”眼镜难为情地将手掌抚上额头，作痛苦无语状。
聂铭远放大了照片，从陈容群与女孩的表情看来两人并不相识，再仔细一看，那女孩递给陈容群手里的正是自己的手机，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指着那张没有陈容群闯入的人物照片，对眼镜说：“李勇，这张照片给我留着，或者你洗一张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