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黄雀在后
火势在不具备任何经验的手忙脚乱下非但没有得到有效控制,反而舔着易燃物,蔓延到了四号车间,工人们蜂拥而出,组长办公室却依然纹丝不动。
直到浓烟滚滚,呛人的气味一点一点吞噬了办公室狭小的空间,二人才意识到着火了。
办公室的防盗门已被大火烧变型,无论廖鹰如何用脚猛踹、还是用椅子狂砸,那扇被反锁起来的门像是赌气一般,固执得怎么也打不开。
阳秋婷被浓烟呛得止不住地咳嗽,看起来已经严重缺氧,似乎站立不稳。
眼看火势越来越急,廖鹰不由分说地脱光了上衣,将贴身的长袖T恤用茶水打湿,捂住阳秋婷的口鼻,用近乎命令的语气叮嘱:“拿好,一会儿就能出去了!”
只扫了一眼那张超大的隔音窗户,他便举起那把没能砸开防盗门的椅子,使尽全身的力气砸碎了窗玻璃。
轰然破碎的玻璃渣没能在他的预估下减少分毫伤害,虽然很疼,但他也只是嘴一歪,强忍住锋芒入骨的痛感,快速将椅子靠在窗下,一把将阳秋婷拉到身旁,用外套将其严严实实包裹住。
廖鹰刚站上椅子准备抱起她跳窗时,就看见王娟踢着门哐当两声后出现在他的面前,一手叉腰,恶狠狠地指着他的鼻子,“不要脸!”
正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火舌舔舐伤口的疼痛立刻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衣衫不整、怀抱阳秋婷的举动、以及反锁了门的一系列可疑迹象,足以让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管他的!关于他的花边新闻还少吗?何必在意这一件?
出乎意料的是,原该在此刻愁眉不展的他,脸上竟然有一抹悄然爬上嘴角的微笑,——他庆幸这个傻女人还不知道他支开她的真正目的,反而在这里吃醋,真是愚蠢至极!
他顾不上要和她解释什么,径直跳了窗,把阳秋婷安排在楼下空地,霸道又温柔地安抚,“就在这里老实呆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被当作空气的王娟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既仇恨又心寒。
她不敢去想象孤男寡女独处一室的情景,她只知道,她从未见过他为了任何人不顾一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
她不相信,一个刚来一个月的乡下丫头而已,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没长相、没能力、没见识,凭什么连自己的弟弟都为她那么上心?
“你们,你们大白天的锁在办公室做什么?”无视忙于救火的众人,失去理智的王娟拦住了返回火场的廖鹰。
就像她无视大火一般,偏执的质问连冰冷的眼神也没有等来,再次被漠视的她瞬间心灰意冷。
消防员很快赶来,熄灭了翻滚着冲向云层的大火。
没有及时离开的王娟从头到脚被浇透,比起冷得发抖的身体,她的心比冬日的坚冰更冷。
看着生无可恋的王娟,廖鹰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正当他准备去安慰那个傻女人的时候,有人从背后叫住了他。
他一转身就看见了三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六只严肃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
“什么事?警察同志。”一脸懵的他,却再也没有往日见到民警时嬉皮笑脸的精力。
“关于这场火灾,我们需要你的配合。”其中一位民警在提问时拿出了小本子和笔。
“不关我的事,我什么也没做。”他第一次觉得说实话是那么的舒坦和理直气壮。
“这是你的朋友吧?是在给你打电话吧?”来到保安室,民警调取了监控,第一个画面便是四毛逗留在厂门口给他打电话的情景。
“是,那又怎么了?他经常来这里找我。”廖鹰觉得莫名其妙,这是他第一次被冤枉,心中意难平。
民警又调出了第二个画面,是王娟和四毛聊了几句后匆匆离开的情景,“据调查,在这之前你已经支开了所有车间组长,这是最后一位吧?”
“荒唐,我,我和她什么关系?咱俩是情侣,情侣知道不?不信,你们问四毛,问厂里的人,我想着给她一个惊喜,我叫四毛领她去情人花店,给她一个惊喜而已,知道吗?”总算感受了一把哑巴吃黄连的苦,急红了眼的廖鹰有些抓狂。
“惊喜?你为何不亲自去?”民警不紧不慢地问。
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廖鹰,只能以后脑勺不停撞击墙壁的方式来让自己清醒一点。
“惊喜变惊吓!你女朋友现在指不定有多后悔吧?”民警摇了摇头,又调出第三个画面,“你朋友在16点21分提了汽油上楼,16点25分就发生了火灾,你怎么解释?”
三个民警抄着手,同一副坐实了其阴谋诡计的表情看着他,就等着他如实交代,坦白从宽。
“那是因为他的摩托车没油了,你们不知道他有多穷,平时买包厕纸都要问我借钱,那个蠢蛋,可把我害惨了,这火是他点的,你们去抓他呀!去呀!”受不了冤枉气的廖鹰拍着桌子,奋力咆哮。
“附近就是加油站,他不会推车去吗?为什么偏偏要去打一壶汽油?”面对这种失控的场面,民警已见怪不怪,情绪上没有一点波澜。
“他脑袋被驴踢了,难道你们的脑袋也被驴踢了吗?”廖鹰气得几乎炸裂,一向嚣张跋扈惯了的他至此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栽在一个愚蠢至极的猪队友手上。
“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民警拍着桌子警告。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本事,你们问他去!”
“他什么都交待了,说一切都听你的安排。”听到此话,廖鹰已经气得快要断气,嘴里吞吐着要死不活的哼哼声。
“据我们所知,你在工作上有着极大的野心,但是这次的业绩比拼似乎有点不理想。在所有组长都离开后,唯独你还留在办公室,蹊跷的是,这场大火将业绩报告全都毁了,说不是经过精心策划的,都没有人信。”民警做出最后的推理。
“我给厂长打电话,我给厂长打电话,你们不要妄自下结论,冤枉一个好人。”辨无可辨,廖鹰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只可惜电话里传来凄冷的提醒,——“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