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四楼
10月9日，星期二，早6:02分。
西风区河岸三村。
这里住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没钱置换新房的带着孩子的夫妻，以及一些来光明市打工的租客。
天刚蒙蒙亮，就已经有闲不住的老人披着个老旧雨披在垃圾箱里掏东西了。
倒不是说他们没钱，只是退休后，没什么娱乐，又闲不住，子女不在身边，便把捡垃圾作为了精神寄托，排解独居所带来的失落与孤独。
然而，当一辆警车驶入小区的时候，他们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提着个浸透的纸板箱就围了上来。
“同志，那么大阵仗，是要抓人？”一个老太佝偻着身子，凑近明亮的身边问东问西。
明亮也没不耐烦，向阿婆搪塞了几句后，便让同事把她带走。
明亮检查了一下手枪里的子弹，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和小武对视一眼，就上了楼。
王强，男，32岁，身高171，体重52公斤，偏瘦，皮肤黝黑，长相一般，但因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缘故，有种文质彬彬的感觉。
他三年前来的光明市。
两年前，他开了家建材公司，法人是他自己，位于河岸三村的这套老破小房屋，也是他两年前购买的。
这是他们调查道到的崔红英情人的资料。
监控拍到了他在前天晚上进入小区，就再也没出来过。
鉴于王良提供的视频，明亮不敢怠慢，同行的小队成员，也是在陆陆续续地休息了四五个小时后，才被准许参加这次行动。
因为下雨的缘故，楼道里很潮，墙皮脱落了不知道多久，也没修过，一股发霉的味道弥漫在楼道里。
“这地方的房子要四万一平，你们敢信？”
兴许是因为气氛有些沉闷，小武一边爬楼，一边说道。
“想买？”跟在后边的女同事问。
“我才不买，回老家买一套一百平的房子，顶多一百万出头，他不香吗？”小武说道，“这里环境脏乱差，我也不知道有啥好的，西风区的发展也真的一般，和我家县城那差不多。”
“医疗，科技，教育，光明市都是顶尖的。”女同事说，“所以这的房价才那么贵。”
说着，她翻了个白眼：“特别是医疗，你好歹也是正统的警校毕业，这点都不知道？”
“不值而已。”
“行了，别聊了。”明亮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即看着401那破旧的铁门，铁门上的纱窗上是一层厚厚的灰。
他先是敲了敲门，房子里并没有任何动静，反倒是另一边的防盗门打开了一条缝。
明亮回过头去：“你好。”
他挪步到402的门口，想询问一些信息。
但402的业主似乎并不想和明亮有交流，轻轻地把门关上。
明亮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又敲了敲401的门。
良久，401里仍然什么动静。
明亮皱了皱眉，试探性地拧了拧铁门的把手，没成想，铁门就这么开了。
铁门里是一扇木门，上面是一个老式牛头锁。
他趴了上去，又把耳朵贴在门上，没听到任何动静，又敲了敲门。
402的门又开了。
这次，门后面的业主在门后面露出了半张脸，很憔悴，眼里爬满了血丝，精神状态似乎很差。
“对面没住人。”
“可以具体说说吗？”明亮朝着门后面的女人露出一个微笑，尽量让自己显得和善一些，并掏出自己的证件道，“我是警察。”
女人怔了怔，这才把房门打开。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睡裙，因为洗了太多次的缘故，上面的图案早已褪色，整体版型也宽松不已。
“对面，很久没人住过了。”女人的语速很慢，“起码两个月了。”
“怎么会呢？我们调取了监控，401的业主前天晚上回来的。”小武在旁边说。
女人顿了顿，喉咙口蠕动了一一下。
“你们确定……看到的是人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小武皱起了眉头。
这时候，众人才注意到，402的防盗门上，贴着一张符纸，上面是用鸡血画的奇特图案，而从她的屋内，也一直有立香的味道飘出来。
“等等，您的意思是？”明亮是老刑警了，表面上的灵异事件，他遇到过不少，但最终调查下来，全都是人为的，只是套了个灵异事件的皮，
“走吧……别查了……”女人说着，就关上了门。
“特么搁这当谜语人呢？”小武被这女人搞得心里不舒服，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队长，我来把这门撞开。”
“等等。”明亮立即阻止道，随即皱紧了眉头。
那女人会不会是看到了……那个像是污泥一样的人，所以才会认为是碰到了鬼？
明亮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这要搁以前，明亮肯定毫不犹豫地就破门而入了，但看了王良给他们的视频之后，他就怕了。
没错。
他怕了。
那污泥太过诡异，连子弹都打不死他，明亮不知道如果让他遇上这种情况，除了逃，还有什么别的活命方法。
而且这地方空间狭小，万一他们冲了进去，遇上了污泥，它再把唯一的出口一堵，他们可就没有任何可以逃的地方。
除了窗户!
但这里是四楼，外面的绿化少得可怜，跳下去非死即残。
“我们先回去吧。”
“队长！”小武不满道，“有啥可怕的啊？就只要轻轻一撞……”
小武一边说着，伸手去推里面的木门。
只听嘎吱一声。
木门开了……
小武一愣，看向明亮：“我没用力啊，这门压根就没锁。”
他咽了口唾沫。
前几秒他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到这会，他的心跳反而越来越快了，连忙缩回了那只去推门的手。
“不对！”
明亮皱紧了眉头。
但他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太累了，尽管凌晨的时候，他在警视厅的沙发上稍微小憩了会，但也只睡了一个半小时，虽说他有喝咖啡和抽烟，但在现在这种精神紧绷的状态下，他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要不，还是先回去吧？”在楼道里的女同事说，“大伙加了一晚上的班，都很累了，等休息好，然后再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再来也不迟。”
“而且这里确实有点阴森，总感觉像是死过人一样。”女同事抱着自己的双臂，身体微微佝了起来。
明亮看着从401门缝里透出来的光，深深吸了口气。
进，还是不进？
如果这时候走的话，很有可能就会错过逮捕王强的最好时机。
但根据402住户的状态来看，恐怕王强是污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不能拿着兄弟们的生命冒险。
咕噜——
明亮猛咽一口唾沫：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