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教廷不可能这么神圣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6章 异梦(三)

一缕光芒照亮了方文思的枯萎灵魂,无数记忆随着心链化作心流涌入其中。

从口腔中传来的撕裂感让他难以忍受,忍不住将头从洗礼池中抽出,紧随而至眩晕感又使他仰面栽倒。

“伊文思,醒醒!”

方文思可以感受到耳边的朦胧回响逐渐清晰,全身的知觉也逐渐回归,像是有人正在摇晃自己的身体,透过被水珠覆盖的视线,他看到天空迷幻色彩的元素极光下的模糊人影。

“张嘴”,

人声又在耳边回荡,方文思下意识的做出回应,并习惯性的嚼了嚼被人影送入口中的根状物体。

“我叼你...太辣了,咳咳!”

灼烧一般的辛辣感瞬间刺激了他的味蕾,方文思感到自己的灵魂都要升华了。

“伏罗希洛夫,你给他喂得什么?”

卡洛斯看着方文思突然诈起身来,紧接着又将头钻进洗礼池中疯狂喝水,不解地问到。

“芥子草,弗伦西亚的稀罕货”,

伏罗希洛夫回复完,就念起追悼词来。

“我说你这个糟老头子故意喂生姜整我就算了,还在那里念追悼词咒我,真是坏的很啊!”

“伊文思,不是为了你...”卡洛斯的语气仿佛是劝阻一般。

缓过劲儿来的方文思看向卡洛斯,质问道:“那还能是谁?”

“...是她...”

一声平和,一声感伤,异口同声。

沉郁的追悼词回荡在空旷的岩洞中,神圣而凄凉,阿尔的柔光照在女孩的身体上,就好似宣告死亡的白色布单,方文思看着女孩恬静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失神。

“这便是通灵的代价”,卡洛斯目光空洞,言语间好似在平淡中抒发。

“以...死亡为代价吗?”

方文思口中喃喃地低语,泪水慢慢涌出了眼眶,他突然回想起奥苏安,那个自己后悔没有拉住的精灵少女埃莉诺,又好像联想到更加久远的,那些被他埋葬在内心深处的苦闷与哀伤,

“死亡?背负着一个恶灵的躯壳早已谈不上死亡,我们只是在满足她的愿望,给予她解脱而已”,

伏罗希洛夫的话不无道理,但冰冷且现实的话语确实很伤人。

“我们走,卡洛斯!”,

这一刻,方文思忽然有一股冲动,就想为那个叫做夏普的女孩做些什么,而在他面前不断闪烁的任务窗口给了他十足的动力。

【——————————————————

驱魔任务:鲜血夜宴

噬灵-司尔特已经向你发出鲜血夜宴的请柬,是前往摩南深渊吹响狩猎的号角赐予它死亡?还是选择忘记可怜的夏普遗憾离去?亦或者向奥苏安寻求援助?是时候做出你的决定了。

夏普记忆缓存:59%

关键NPC:伏罗希洛夫-西-德林

——————————————————】

见方文思神情呆滞,盯着面前的空气缓步离开,卡洛斯不禁有些担忧,遂出声问道:

“伊文思,去哪里?”

却见方文思很快又退了回来,指了指他身后的伏罗希洛夫,略显尴尬的说道:“把关键人士带上,去摩南深渊”。

时夜,璀璨银河倒悬于天际,如珍珠般散点分布的星光延伸至阿特拉斯大陆脊柱的尽头。

奥术之风好似纱幕般映射着阿尔与尼尔的月光将天空的颜色一分为二,一处纯白圣洁,一处赤红妖异。

方文思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星空,双月争锋的自然奇观和由心而生的渺小感让他不由得失了神。

奥苏安近卫见卡洛斯等人走出伊苏圣龛,连忙举着摇曳不定的火把拥簇过来。

“卡洛斯大人,拉法耶特执政官回到枫翎镇了”,

“我知道了”,卡洛斯拍去附着于铠甲的枫翎树的落叶,向方才汇报情况的近卫说到,

“传令安德烈,拔营,向摩南深渊行军”,

“这么仓促,前往摩南深渊可不明智...”

伏罗希洛夫略带调侃的声音幽幽传来,含蓄且讥讽,仿佛是将内心的所有不满控诉在卡洛斯身上,

“你一开始就知道司尔特的本体在摩南深渊!”

卡洛斯同样难掩愤懑,反而指责起伏罗希洛夫的不是,二人一时间就好像夜空中对峙的尼尔与阿尔一般,水火不容。

“言语有时候苍白无力,亲眼所见也未必使其信服,必须让有些人亲身感受到威胁,才能唤醒他们的良知,卡洛斯”,

“这些话,你应该去奥苏安说!”

这两人明显是老相识,一见面就吵架的那种,这让方文思在卡洛斯与伏罗希洛夫间徘徊难定,眼看着他们愈吵愈烈,他只能充当调停人劝说到,

“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又吵起来了.?”

然而,他的插话对于二人的争吵微不足道,片刻之后又对峙起来了。

无可奈何的方文思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连忙凑到伏罗希洛夫身边,低声询问:“你们想不想知道阿基里斯执政官的真正死因?”

卡洛斯听闻欲言又止,识趣地走开了,方文思只得看向老者,语调稍显玩味,“你呢?伏罗希洛夫,奥不,应该是西-德林执事?”

听到这里,伏罗希洛夫倒是有些释然,语气都平缓了许多。

“看来驱魔仪式让你知道了不少事情,伊文思修士...”

可能是被伏罗希洛夫强迫成为媒介让他很不爽,方文思现在就想找回点儿画面。

“远比你想象的要多,老家伙!”

或许察觉到自己有些得寸进尺了,方文思又连忙转移话题问道:

“所以,十个双月轮回之前,枫翎镇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数道紫色的电芒划破长空,伴随着一声令人心颤的雷鸣,牵引着耀眼的霹雳重击在不远处象征着枫翎镇边境的领旗之上。

奥术之风裹挟着纷飞的雪绒呼啸而过,覆灭了旌旗飘带上还未燃尽的雷火,伴着青铜挂钟碰撞发出警铃般响声,苍凉而萧索。

伏罗希洛夫望着远处半卷燃烧的残旗,语气中尽然压抑着难以启齿的苦涩,“十个双月轮回前,可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啊”。

【.......十个双月轮回前........】

希尔德利亚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无论是征伐永恒之境的终焉之战,还是哈尔辛兰同盟战争,面对冰冷的刀剑,面对腐朽的尸体,为什么人类俨然一边拿着沾满鲜血的金钱来赞颂神明与正义,一边却用自己执信的主义来践踏别国的信仰与生命。

法尔茨王国不过是赢得了意义上的胜利,因为这场战争的所有的战役都发生在我们的领土之上。

同卡塞雷斯王国的战争之内是结束了。然而,战争之外所带来的叛乱、动荡、劫掠却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了法尔茨的半壁江山。

《战争论:序言》神圣纪双月初轮回半弦卡尔-古斯塔夫

“西-德林执事,这边,请快点!”

汉娜略显慌张的催促声让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我也同样万分紧张,因为不久之前这名穿着红丝纹亚麻服的侍女哭着冲进礼拜堂告诉我,唐-纳德夫人,黛西急产。

这是我第二次踏入唐-纳德庄园,来不及欣赏这个古老家族对建筑工程的美学,我便一路小跑,几经辗转,终于,跟随着汉娜停下了脚步。

还未等她推开面前朴实厚重的梨花雕木门,房门就应声而开,不断有其他侍女抱着盛满血水的铜盆和沾染鲜血的纱布从我身边匆忙而过。

我侧过身走进屋内,屋中四溢的血腥味随风弥散开来,我的视线穿过众侍女散乱的发髻,昏暗的烛光映射在白色的纱幕上愈发暗红,伴随着黛西痛苦不堪的呻吟。

“你当时在礼拜堂是在做战争祷告,对吧”,

方文思停下脚步抖了抖沾染在长袍的雪尘,仿佛是在抱怨这泥泞不堪的远古土路。

伏罗希洛夫并不是很在意方文思的插话,也许是其深受法尔茨文化影响,口语总是正式而又繁杂。

“不错,同盟战争虽然结束了,但卡塞雷斯的乱军从萨仑行省流窜到枫翎镇周边,阿基里斯出于领主职责,对扰乱秩序的流亡乱军进行清剿”,

说罢,便停顿片刻,望向方文思的眼神多了些许希冀。

或许是这短暂的交流无害,方文思放下了芥蒂,对面前之人也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好吧,就让我来告诉,那天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

【..十月轮回前-枫翎镇郊外..】

“约书亚,以后不要在战场上表现的这么英勇,答应我,好吗?”

夏普不明白约书亚为什么总是冲锋在最前面?也不明白修女为什么也要上战场?她只知道阿基里斯执政官带领她们打了胜仗,而且他也在。

“夏普修女,你是没有看到那些雇佣兵一触即溃的姿态,狼狈而又仓乱,真是有失骑士风范”,

约书亚玩弄着我刚给他包扎左臂伤口的纱布,当然还有夏普小姐一点点馈赠,一个漂亮的环形结。

“是.....是...我们的约书亚可是要拿到金羊毛勋章的骑士大人!”

虽然我对约书亚言行举止间表露出的骑士文化并不了解,但每当我这么说,他总是很开心。

但是,今天,却不一样。约书亚的表情很庄重,迟迟未到的回答让我的内心有种莫名的慌乱,

突然,他将横落在身旁泛着银光的骑士剑捡起,立于身前,随即单膝跪地,那行云流水的动作和反常的举动竟让我呆滞原地,忘记去扶住这个刚刚被我救治的伤员。

“光明女神芙蕾雅-缇赫洛斯在上,以圣洁之月阿尔为见证,约书亚在此起誓,愿追随维斯特里克-夏普直至永恒。

请问神明的宠儿,夏普小姐愿意接受一位无助的骑士吗?”

我低头望着身前满心欢喜的骑士,阿尔柔和的月光打在他的侧颜令我陶醉,他的誓言就好像风琴的旋律一样拨动着我的心弦。

我多么希望这美好时刻能够永远定格,但我知道是时候做出那个回应了。

“我...愿...”

还未等我说完,就连脸上欣喜的表情还在停留,一声弓弦的尖啸刺破了一切的美好。

一只有着金色羽毛的箭瞬间箭贯穿了约书亚的脖颈,我下意识扶住了他,滑落的尾矢刺破我的手臂,但我已无心顾及自己。

因为,刚才还在月下起誓的那个男孩,现在就倒在自己怀里,从他口中涌出的汩汩鲜血浸染我的衣裙,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让我眼前一黑。

倏地,一只手将我揽起,伴着一阵剧烈颠簸和马匹的低喘声,我清醒了许多,而身后不断追来的马蹄声和箭矢声。

我下意识的看向将我揽在腰间的人,是执政官大人,我从未见过阿基里斯的神情如此紧张,只见他紧紧勒住缰绳,就好像是要极力避开什么。

但是,缰绳断了,我们就如同脱线的木偶从马背上跌落下来,而在前方几步便是那如同地狱一般的摩南深渊。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金羽箭!”

伏罗希洛夫突然脸色一变,

“难道是说...?”

“黛西,坚持住,孩子就快出来了”,不幸的是,孩子不是顺产,是左腿先出来...

“阿基里斯,想必你也知道是谁不想让你存活于世了吧!”

借着零星火光,我看到说话人的脸,竟然是拉法耶特。

“接下来就是你们唐-纳德家族内部的事情,弗拉德爵士”...

漆黑的夜,一道寒光闪现,竟然直接砍断了执政官大人的一只手臂,鲜血溅进了我的双眼,我忍着酸痛揉搓许久,恰好看到一个黑影用刀剑刺穿了阿基里斯的胸膛,并抬脚将他踹下了深邃而又骇人的摩南深渊,然后,那人居然转过身向我走来...

“哇...”,那一天,婴儿啼哭声响彻了唐-纳德庄园...

我吓得浑身颤抖,几乎忘我,直到那个身影一把将我拎了起来,狞笑着在我的脸上舔了一口...

才听到他的低语:

“呵,美味.....不过,可惜了”,

话音刚落,我感觉自己被丢了出去,之后便是无尽的坠落,视线中的阿尔月光逐渐被黑暗吞噬,此刻的我多么希望能够解脱,执政官大人能够,他...也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