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偶像的过往
八高的旧校舍和操场之间，有着一个小小的停车场，停车场直通学校的侧门，平日里是一些教职人员用来停放自己交通工具的地方。
因为本质上并不对外开放，即便是今天文化祭，绝大多数游客的车也是停放在了学校外，并没有停在这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这个小小的停车场里，多了一台并不惹眼的白色面包车。
面包车除了挡风玻璃之外，其他的几个车窗都贴上了单向透视玻璃贴膜，也就是那种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但可以从里面看到外面的材质——原本最大的作用是遮光的同时不会阻碍视野，但在这种贴膜诞生之后，就成了一些不法分子最好的伙伴。
此时的面包车里，就正在进行着不可告人的犯罪活动。
“把她的手摁住，不要让她乱动！我来用胶带把她绑住。”看起来为首的混混朝着自己的小弟喊道，接着又对另一个丰满的小弟呵斥：“三郎坊别像个傻子一样愣着，快去开车，这个狗屎学校的活动居然还有一些巡警走动，别被他们发现了！”
“大、大哥……这样真的没问题吗？”被他呵斥的那个小弟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看起来似乎对于犯罪心存犹豫。
“哈？都做到这一步你还想要反悔吗？”混混老大弹着舌头用黑道常见的那种腔调不满地说道：“事到如今就算把她放了也已经是犯罪了，还是说你想要出卖我们？”
“怎、怎么会呢……”三郎坊被他不善的目光看得满头大汗，赶忙跑去驾驶室打算发动车子离开八高。
而此时被混混老大死死钳住双手的少女还在奋力挣扎，这让本来就对这次行动颇为烦躁的混混老大十分不爽，直接给了对方一耳光。
少女那平日里明显有过精心保养的娇嫩皮肤立刻红肿了起来。
“唉，这可不行。”
这时坐在面包车后座上，并没有露面的人忽然开口说道：“她是重要的货物，怎么能这么粗暴的对待呢？”
原本还唔唔作响，继续挣扎的少女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整个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下来，她圆睁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抠诺呀啰，一直在车里待着也不来帮忙，要不是你说一定要原装货的话，我们兄弟非得在这里尝尝这个当红偶像的味道不可。”
混混老大不满地抱怨道：“只说她在这个学校里，却不告诉我们究竟在哪里，害得我们在这个破学校逛了一下午！说好的那笔报酬你一个子都别想少，缺一円我都要剁掉你一根手指！”
“放心，不会少了你们好处的。”
那个车后座的人从过道挤了过来，总算露出了真容。
比起那几个歪瓜劣枣的混混，他的相貌要文雅得多，戴着金丝眼镜的那张脸看起来就有一种文质彬彬儒雅随和的感觉，身上西装笔挺，穿的一丝不苟，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哪怕是告诉别人他是某个大公司的ceo，怕是也没几个人会觉得不对。
“喜欢这位偶像小姐的大人物有不少，随随便便就能换到你们一辈子都赚不来的大钱。”只是他口中吐出的话语，却和那张正派人士的脸截然相反，比起蛇蝎毒物要更加令人心寒：“而且也不用担心她以后找你麻烦……毕竟那些大人物豢养调教的母狗，可是永远都不会再出现在世人眼中的呢。”
“啧，这么理所当然告诉我们这种事，那我们为什么不顺便做掉你，自己去干这笔大生意呢。”混混头目不爽地咂舌道。
“那当然是因为，这个社会是有阶层的，很遗憾，虽然我相当欣赏你们在犯罪方面的才华，但以你们的阶层，是没办法接触到那些大人物的吧？”金丝眼镜完全不在乎对方的威胁，反而继续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说道：“只有我，才能作为给你们牵线搭桥的中间人，保证两边的利益哦。”
“嘁，这种嘴脸真是让人恶心。”混混老大发出不满的声音，但也并没有反驳对方。
确实，他虽然也是混黑道的，可扶桑这边黑帮林立，一些大的组甚至都已经快发展成合法的株式会社了，像他这样的新人没有钱和关系很难混出头，所以才需要仰仗金丝眼镜这样的人。
抱怨归抱怨，混混老大和他小弟的动作并没有停，很快就用胶带代替绳子将少女的双手和脚踝死死绑住，让她彻底失去了逃生的能力。
“你们这车的隔音能力怎么样？”金丝眼镜一边欣赏着少女脸上变化个不停的复杂表情，一边向混混老大问道。
“哈？那当然没问题，不要小看我的爱车啊！”
混混老大弹着舌头说道。
“既然如此，把她嘴上的胶带拿掉好了，刚好我看偶像小姐也有话想说，让我和她好好聊聊吧。”金丝眼镜笑眯眯地说道。
“你这家伙，是认真的吗？”
混混老大看着对方的笑脸，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请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这是很没有效率的事。”金丝眼镜说道。
“啧。”
混混老大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撕掉了女孩嘴上的胶带。
接着向前面的驾驶座喊道：“三郎坊，你怎么还没动？给老子快点！”
“好，好的老大，我刚刚在找车钥匙……”
主驾驶座上的三郎坊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而原本因为胶带撕掉时的疼痛而沁出泪花的少女此时也终于再度看向了金丝眼镜。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她忍耐着不让眼泪落下的同时，向对方质问道。
“哦呀？我们清高的泉小姐，难道不应该在心里清楚吗？”
金丝眼镜摊手耸肩，愉悦地欣赏着少女的表情：“就是这样的表情，我想要看到的，就是你这种惊恐和畏惧的表情！”
“你疯了……我明明当初那么相信你……”泉冬雪恨恨地说道。
“不，如果你真的相信我，就不应该拒绝我的安排！”金丝眼镜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虽然神情依旧温文尔雅，但眼神中却闪着冰冷的寒意：“我，可是让你一步步攥取名望，打败无数竞争对手，差点将你推上了偶像的顶点，你的经纪人！”
“……我很感激你做过的事，但有些东西，并不是可以用来交换的筹码。”女孩同样用冷淡的话语说道。
“哈！事到如今还在说这种像是小孩子做梦一样的话！”金丝眼镜脸上面具般的温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扭曲的恨意：“为了爬上顶点为了功成名就，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拿来交换的！更何况我只不过是让你稍微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只要让那几个大人物高兴了，那巅峰的桂冠就是我们唾手可得的东西！”
“对我而言枕营业可算不上什么微不足道的代价。我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身体作为晋升的台阶，我从小所追求和憧憬的，绝对不是那样肮脏的桂冠。”泉冬雪冷冷地说道。
一旁的混混老大撇了撇嘴，露出‘你们圈子也不干净’的讥讽神色。
“或许吧，到了现在我已经不打算和你讨论这件事的正确与否了，毕竟你还小太天真，无法理解大人的价值观。不过无所谓，那个时候你不肯交出来的东西，现在要被人当成垃圾一样践踏了，感觉如何啊？”金丝眼镜不以为意，只是冷笑着讽刺道。
“我无法理解。就算我拒绝了你的安排，你也完全没有必要走上犯罪的道路，我的印象里，你可不是会因为一时之气就会将自己的未来都一并葬送的人……”
泉冬雪问道。
“事已至此居然还想从我这边套话吗？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在你决定隐退的那一天，公司就把我解约了，是你做了什么吧。这算告家长？真是让人讨厌的小孩子的行为。”金丝眼镜眼神里充斥着憎恨与疯狂：“其他娱乐公司也拒绝聘用我，肯定是你那个贱人妈妈从中阻挠……明明前一天我还是被后辈敬仰的天才经纪人，而在你拒绝我的安排，将我抛弃的后一天，我就成为了他们避之不及的乐色！所有人、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看我从云端跌落，看我摔成一滩烂泥！”
“我不能就这样倒下！我必须寻求自己的救赎……好在过去的那些联系没有白费，泉小姐，你的身体比你想象的还要值钱，不仅有着丰厚的报酬，我甚至还被许诺了可以去国外发展。”金丝眼镜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嘴角浮现出一抹充满恶意的微笑：“感觉如何啊，泉小姐，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啊，说出来让我高兴一下吧，毕竟这可能是我们两个最佳拍档的最后一面了，我会将你的话牢牢记住，在日后的生活里当成无聊时的调味料好好回味的。”
“首先，你弄错了两件事。第一，我确实决定隐退，但并没有和公司说任何你的坏话。”泉冬雪认真地说道。
“这算什么？求饶吗？别再惹我发笑了泉小姐，你觉得现在求饶还有用吗？”金丝眼镜咧嘴笑道。
但少女并不在乎他的嘲讽，只是继续说道：“公司早就和我提过要更换经纪人，在他们看来你早就已经不适合当我的经纪人了，只不过念在你是我的第一个经纪人，所以才一直拒绝他们。很遗憾，你似乎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出色……难道自始至终你都没有觉得奇怪，为什么除了我之外，公司没有配其他偶像给你带吗？”
“什……”金丝眼镜愕然地看着少女。
“第二，其他公司拒绝聘用你，并不是我妈妈做了什么，而是你的坏名声早就在业界烂透了。”
“你说谎！”金丝眼镜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还记得去年白金星光舞台吗？”少女淡淡地问。
“那还用说，是我决定让你参加，并且也是你崛起的契机——”金丝眼镜就像是找到了破绽那样激动地说道。
“然而当时你倨傲的态度让导演组十分讨厌，原本并不打算同意让我们参加，最后是我去向他们鞠躬道歉，并展示了多年锻炼的舞蹈成果才重新入选了节目的。”泉冬雪说道。
“那、那还有《剧场时光》节目，是我挑选了那个节目让你参加，才能以那个节目为跳板，开始参演电视剧……”金丝眼镜立马又说道。
“你确实是挑选了节目没错，但那个节目实际上是邀请制的，在你选定节目之前，我就已经收到了节目组的邀请函。”泉冬雪说道：“在那之后，你又和其他参赛的偶像发生了冲突，你觉得公司花了多少力气让对方放弃起诉你，我花了多少精力和那个孩子成为了朋友，没有影响到后来的赛程？”
“不可能！我怎么不知道有这回事！”金丝眼镜混乱地说道。
“为什么要告诉你，是嫌情况还不够糟不够乱吗？”少女冷漠地回答。
“对了，还有闪耀色彩！那个奠定了你人气偶像地位的比赛！”金丝眼镜就像是溺水的人一样，拼命在自己的记忆当中抓住了最后一根浮在水面的稻草。
“那个比赛是观众投票的，参赛用的歌是公司联系的作曲人，舞蹈是我自己排的，在屏蔽了所有刷票的可能之后，拿到的那些观众投票，和你有任何的关系吗？”
哪怕泉冬雪没有明说出来，但她的话语几乎都在表示一个意思——她的成就和金丝眼镜的关系并不大。
“你自视甚高但没有相应的能力，还喜欢钻牛角尖把事情弄得一团乱……或许当初一开始我就应该答应公司把你换掉，也不会变成现在这种样……”
少女话还没说完，就被金丝眼镜打了一个耳光。
“闭嘴！闭嘴闭嘴！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已经无路可退了！”金丝眼镜早已没了刚才那副成竹在胸运筹帷幄的模样，他朝着混混老大喊道：“快走啊！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开车！”
全程吃瓜看戏的混混老大也回过神来，朝着驾驶座喊道：“三郎坊！”
“老、老大……不知道为什么，挡风玻璃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三郎坊慌慌张张说道。
众人这时才惊觉车内的光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了许多。
金丝眼镜一抬头，发现只有身侧的车门玻璃还没有变黑，他往外看去，却发现门外正站着一个穿执事服的少年。
少年仿佛完全不受单向透视玻璃贴膜的影响般朝着车内微微一笑。
下一刻，那块玻璃也彻底变黑，整个车内都被无穷的黑暗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