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骑士凯恩04
帝国有三大剑术流派，分别为剑神流、火神流与雷神流。
早在二十年前，火神流与雷神流并非主流的剑术流派，与剑神流并列三大剑术流派的分别是风神流与水神流。
火神流与雷神流之所以能在二十年间一跃成为三大主流派系，是因为这期间出现了两个至关重要的人物，是可以将之视为英雄的存在。
其中一位是独自击退传奇魔兽守卫帝都的剑圣高文·阿斯特雷亚，他是雷神流剑技的使用者，被誉为加尔特帝国最强的剑骑士。
另一位，常年居住在北方布莱克王国一座名为‘索罗亚’的伯爵城，此城位于王国与帝国边境不远处，是帝国北上直取王国首都的必经之地。
索罗亚城的骑士团团长阿瓦隆·尤纳斯，有着王国最强剑骑士的称号，他一人可挡王国千军万马，十年前帝国与王国边境冲突引发两国战争，帝国三十万大军北上欲一举拿下索罗亚城，但索罗亚只派了阿瓦隆一人出战。
那一夜，索罗亚城外烧起熊熊烈焰，围困索罗亚城的三十万帝国军，全部葬身于火海之中，此战之后，阿瓦隆‘红炎剑神’之名在王国彻底扬名，他的声名甚至传到了帝国最南之地库帕领。
不过介于两国之间的恩怨，帝国人更习惯称呼阿瓦隆为‘红炎剑魔’，无数帝国剑士不远万里奔赴索罗亚城，只为成为阿瓦隆的弟子。
阿瓦隆很乐意将自己的剑术传授给前来求学之人，短短十年间，他的门下弟子已经遍布整座米德大陆，甚至让火神流跻身为帝国主流剑术之一。
风神流与水神流的末落，与这二十年间火神流与雷神流的崛起脱不开关系，并且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风神流与水神流的使用者，近百年间，都没有出现过类似剑圣高文和剑魔阿瓦隆这样的英雄。
这个世界渴望英雄，英雄们的故事，往往是许多少年踏上骑士之路的启蒙。
凯恩年少时，也曾听闻过剑魔阿瓦隆的故事，为此在选择剑术流派时，一度憧憬于以阿瓦隆为代名词的火神流，但是想要习得火神流剑技，最不可或缺的一个条件，便是需要强大的魔力。
凯恩只是偏僻的骑士家族出身，并没有高贵的血脉，也没有神的宠爱，他的魔力容量自然也是普通，甚至在库帕领这样的小地方也是不出众的水平。
所以接受了现实之后的凯恩，只能放弃追求火神流剑技的想法，转而勤苦练习巴斯家族世代传承下来的影神流剑技。
影流神剑技并不需要庞大的魔力来启动，甚至有些基本的剑招剑技根本都用不着魔力，这也使得这个流派对使用者的魔力资质要求不高。
不过想要精通影神流剑术，则是相当困难，因为某种意义上，影神流几乎处在了失传的状态，并且一代不如一代，传承到凯恩这一代时，已经算是彻底末落了，只能让他在库帕领这种小地方小有名气，放在更大，比如帝都的首席起骑士比武这样的舞台上，根本就不够看。
看见休在比武台上使出火神流剑技的那一刻，凯恩想起了年少时听到的关于剑魔高文一人一剑击退三十万帝国大军的故事。
凯恩瞬间热血沸腾起来，看向休的黑色瞳眸中，难掩羡慕之意。
凡是所有火系的魔力技，都需要消耗特别庞大的魔力，所以火系魔力技的使用者，往往都具备异于常人的庞大魔力。
平民出身的休如此，来自克拉克领的枪骑士伯莱亦是如此，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天赋，因此他们才能施展出强大的火系魔力技。
伯莱手持烈焰银枪，如流星般从天而降，休右手的银剑亦冒出滚滚红炎。
剑枪交撞的一瞬间，火势在爆炸中横跨半径三百尺的圆形比武台，即便隔着蓝色的防御集结，观众们都能感受到比武台传来的炙热气息。
转眼间，两道赤红的身影交织在一起，赤色的枪剑之舞快得让人应接不暇，叮叮当当的金属交撞声不断迸发，比武台的中央，经历了一次比一次更为猛烈的爆炸，冲击波让比武台边缘的蓝色结界接连掀起环环涟漪。
感受着比武台传来的炙热气息，观众们也给予了热情的呐喊。
“休！休！休！……”
为休加油打气的声音，排山倒海般淹没整座比武台，其中叫得最卖力的人，自然是那些平民出身的富商。
受到观众们的热情感染，凯恩也情不自禁地冲比武台的中央喊道：“伯莱，干得漂亮！没错！就是这样！再给他来一枪！”
凯恩喊出来的一颗，选手观赛台的所有参选者，都将目光汇聚到了他的身上，玛丽一行人也都盯着他。
意识到休是玛丽一行人的伙伴之后，凯恩才意识到站在他们身边的自己，这样为伯莱打气确实有些不合群，苦笑着解释道：
“伯莱是我的伙伴，我们一起来的。”
“你这同伴有点意思，我很久没看见有人能把休逼到这种程度。”嘴欠的蒂尔也毫不吝啬地给出了赞美。
“可惜两边的技术差太多了，休应该能稳稳拿下。”玛丽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是啊，不过作为小地方的首席骑士，他已经很厉害了。”洛茵也给出了自己的赞美，“很少有人能在休的剑下撑这么久。”
“这场比武稍稍逊色于前一场你和贝尔的较量，不过只看观众的反应，这应该是今天最精彩的一场较量了。”西利恩如是说道。
“话说，在你们眼里，伯莱处于什么样的水平？”凯恩忽然对此感到好奇，目光逐一扫过玛丽众人。
“唔……”玛丽思索了一下，“值得尊敬的对手？”
蒂尔笑了起来，“我就这样说吧，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对上你的同伴伯莱，应该都能轻松取胜。”
凯恩觉得难以置信，但一想到他们年纪轻轻，在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就能取得帝国骑士的称号，作为‘乡下’来的首席骑士，他完全没资格反驳。
在凯恩的惊讶表情中，蒂尔又开始了秀自己的优越感。
“凯恩，伯莱在你们一行人之中，应该是最强的吧，通过这场比武，你也该认识到你与我们之间的差距了。”
“你们确实都很厉害，但如果不站在比武台上亲自较量一番，我并不觉得自己就一定会输给你们。”
蒂尔大笑起来，“我不知道该说你狂妄，还是不知天高地厚！”
被蒂尔嘲笑了之后，凯恩一言不发，视线回到了比武台之上，玛丽却靠在他的身边，在他耳畔轻声说道：
“真正的强大不在于输赢，而在于内心，面对比自己强、毫无胜算的对手时仍能执剑相向，毫不退缩，凯恩，这便是你独特的强大之处。”玛丽嫣然一笑，“兔子搏鹰，并非鲁莽，而是勇气，凯恩，你是非常勇敢的骑士，这也是我欣赏你的地方，也许这也是你为什么能看到那番景色的原因。”
“欠缺勇气的骑士都死在了战场上，世上活着的哪一位骑士不勇敢？”凯恩面露不解，“你看，伯莱不也在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时，仍毫不退缩吗？”
“真羡慕你啊凯恩，身边聚集折一群勇敢的伙伴。”玛丽投来羡慕的目光。
“我才羡慕你玛丽，你们都很强。”
“我们是现在是比你强，但迟早有一天，你会比我们都强，因为你具备了为什么尚且没有的品质。”
“你是指勇气吗？”
玛丽摇了摇头，“不仅如此。”
“虽然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但勇气这种东西，是可以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随着年龄增长胆子也会变大，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很害怕，亲眼目睹骑士弟兄们倒在自己面前，也什么都做不了，连握剑的手都在发抖，但第二次登上战场的时候，我已经能独自斩杀两位骑士。”
一旁偷听的蒂尔投来兴奋的目光，“凯恩，你杀过人？”
“我想除了你们这些学院出来的小鬼，这里任何一位骑士，手上没有不沾血的，毕竟我们和你们不一样，你们只要按部就班完成学业就能成为骑士，而我们成为骑士的道路只有一条，就是斩下一位骑士的头颅。”
“凯恩，把别人的头颅砍下了是什么感觉？”蒂尔对此甚是好奇。
“除了心跳得很快之外，发生的那一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过等回过神来之后，又会感到很恶心，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连着几天反胃，吃不下任何东西，但这些都会慢慢习惯的。”
“凯恩，你是多大年纪的时候登上战场的？”玛丽好奇问道。
“像你们这般年纪的时候，那年我也只有十四岁。”凯恩投来羡慕的目光，“不过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远没有你们厉害。”
“这就是天赋上的差距，凯恩，你这辈子都不会追上我们的，只能看着我们的背影。”蒂尔又再次嘲笑起来。
“凯恩，你今年多大了？”玛丽忽然问道。
“二十一。”
“我看你也没有多大嘛，怎么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凯恩忽然变得自豪起来，“再怎么说，我也比你们年长几岁，上过的战场，斩杀过的敌人，是你们所无法想象的。”
“嘁，我们迟早会长大，但你永远无法变得跟我们一样强。”蒂尔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凯恩挪开了视线，懒得理这个臭屁的小鬼。
立身于比武台中央的伯莱，此刻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先前主动进攻，这时也彻底变成了被动防守。
休依旧保持着一张风轻云淡的脸，气息一点都没紊乱，他总是轻描淡写地向伯莱挥斩，但是他挥来的利剑，却让伯莱却应接不暇，接得非常吃力。
在休的攻势下，伯莱不断地后退，几个呼吸的功夫，伯莱就已经被逼至比武台的边缘，他也意识到，再退下去，自己就输了。
也许不甘于就此落败，伯莱忽然大喝一声，攻守瞬间交换，赤色的弧光猛烈地袭向休，伯莱的枪舞一改先前的颓势，变得刚猛无比，连着逼退了休数步。
随着包裹烈焰的银枪舞动，伯莱手中银枪闪耀的火光愈发耀眼，转瞬之间，到达了顶峰，随着伯莱扭转腰身向前刺出。
银色枪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啸鸣声，一直由烈焰构筑的火鸟从伯莱的枪口迸发，带着尖锐刺耳的啸鸣展开赤红的双翼，猛地袭向休。
休也立即调度全身的魔力，身上的火光愈发耀眼，并最终挥出了爆发刺眼红光的剑刃，与袭来的火鸟正面交锋。
两道赤红火光碰撞在一起的瞬间，休手中银剑发出的光芒，盖过了火鸟的光芒，顷刻间，火鸟被一刀两断，化作点点火星飘落消逝。
正当众人以为胜负已然分晓的一刻，不知是从何时开始，伯莱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等众人回过神来，裹挟烈焰的银枪，锋芒毕现的枪刃，已经刺到了休的面前，伯莱忽然贴近到休的面前，凶猛来袭的烈焰长枪直刺休的脸庞。
休带着稍显诧异的表情，侧脸躲过了这一击，但是被枪刃擦到了脸颊，一道血线顷刻挂在休的脸颊上，大片鲜血落下，休的半边脸颊被彻底染红。
这还未了，伯莱见刺出去的枪头未中，又立刻舞动枪杆来了个横扫，休虽然在第一时间就撤步退开，但还是被枪刃蹭到了胸口。
崭新的灰色长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休白皙的胸口坦露其中，挂上了一道鲜艳的血线，晶莹的血珠不断外冒。
与伯莱拉开距离之后，休低头看了被划开的衣物，原本风轻云淡的脸，此刻终于有了表情，他的眼神变得极为凌厉。
久经战场的伯莱明白那副眼神意味着什么，对手已经起了杀心。
赤红的魔力急速朝休手中的银剑汇去，银剑上的红炎愈发旺盛，察觉到那一剑的威势绝不是自己能挡下的。
伯莱立即当机立断，朝比武台的边缘冲去。
场外任何人都看出来伯莱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这是要认输，但是休并没有罢手的想法，他抬起了剑，身形瞬间化作一道红光直刺伯莱的背影而去。
不到眨眼的功夫，在比武台的边缘，凌厉的红色剑光追上了伯莱的背影，感受到背后的炽热，伯莱也做好了老实挨上一剑的觉悟。
就在众人向伯莱投去怜悯目光时，观赛台上的玛丽忽然开口大喊：
“休，停手！”
玛丽话音传来的一瞬间，凌厉的赤红剑光戛然而止，银剑停滞在伯莱的背后，几乎贴着他的后背。
休停手了，但愤怒不已的他，踹了伯莱后背一脚，把他送到比武台下。
“胜者——帝国骑士——休！”
主持人宣布休取胜之后，休才狠狠瞪了比武台下的伯莱一眼，将银剑收回篆刻着阿斯特雷亚家族纹章的剑鞘中，朝身后的过道走去。
不一会儿后，休回到了选手观赛台上，玛丽立即上前检查休的伤势。
“休，伤得重吗？”
“皮外伤而已。”休的某种忽然流露出失落的目光，“抱歉小姐，把你专程送我的衣物弄破了。”
“衣服破了可以再买，人没事就行。”
“抱歉小姐，让你担心了。”
在确认了休并未大碍之后，玛丽端出严肃的表情，拿出教训的口吻，质问道：“休，刚才对手要认输，你为什么还要出手？”
“抱歉小姐，我错了。”
“你知错就好，休，你记住，杀人并不是你的骑士之道，我送给你的剑，不是让你用来杀人的。”
“明白小姐，我的剑是用来保护你的。”
“不是保护我啦。”玛丽郑重地矫正起来，“我希望你手里的骑士剑，用来守护他人，这个他人并不是指我，而是任何需要被保护的人，明白吗？”
“明白，小姐。”
“还有，你可以不用叫我小姐的，像他们一样叫我名字就好了。”
“嗯。”休点了点头，却没有勇气直呼玛丽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