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巴诺城最大的皮草商名为莱利，虽年仅三十二岁，但他经营的商行却垄断了来往南边西萨泊尔联盟各城邦与帝国南境的皮草生意。
提起莱利，大家更喜欢称呼他为‘皮草大王’。
过几天就是卢卡生日，弗雷准备送他一身新衣服作为礼物，毕竟卢卡之前也送了弗雷自己的旧衣物。
在米隆的推荐之下，弗雷到了莱利商行门前。
莱利商行的位置，正好在达姆街与彩虹大道交汇处的T型路口，拥有非常大规模的店面，达姆街这边是卸货场的入口，有非常多满载货物的马车进出，从来往的马车上可以看到琳琅满目的商品。
货场之中，除了随处可见的皮草之外，还能看见麦子、水果、蜡烛等各种样式的商品把货场填得满满当当。
看来莱利商行，不仅经营着皮草生意，还有别的买卖。
不过更让弗雷在意的是，相比对面那家货栈中，有着土匪外表的壮汉挥舞着手中鞭子吆喝那些露出膀子的苦力搬运货物，莱利商行卸货场中来往搬运货物的员工，都穿着清一色的黑色制服，负责入库登记的管理者更是穿着得体，丝毫不逊色于一些贵族的打扮。
由此可以看出这家商行的主人，非常重视员工们的穿着打扮，毕竟穿着体面的员工，能给客人带来专业的形象。
打量着莱利商行员工们身上的制服，弗雷也在心里琢磨着，等工坊正式运作之后，也要给乡亲们弄一身制服。
弗雷移步到彩虹大道一侧的商铺入口，刚想进入，就被门外的商铺护卫拦下，喝斥道：“小鬼，你买不起里面的东西，到别处去。”
弗雷苦笑不得地审视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衣物，他还穿着卢卡送给他的旧衣物，显然这身寒酸的衣物遭到了护卫的歧视。
“护卫先生，我真的是来买东西的，请让我进去吧。”
与此同时，一位衣着得体身姿挺拔的灰发老者正想要进入商铺，顺势向弗雷投来目光打量了他一下。
与灰发老者目光交集的瞬间，对方忽然抱以笑容，向自己鞠躬行礼问候道：“这位贵族少爷，莱利商行欢迎您。”
“贵……贵族？！”刚才呵斥弗雷的商铺护卫，顷刻投来惊愕的目光。
弗雷抱以微笑颔首回礼，颇为好奇道：
“你是如何看出我是贵族的？”
“小少爷您虽然穿着一身廉价的衣物，但是你的双手非常光洁，我从没看过像你这般年纪的下民孩子，拥有这样一双光洁的手。”
“仅凭这一点就看出我是贵族？”
“当然，还有您的头发，这一头洁白如雪、一尘不染的头发，一眼就能看出是时常进行清洗保养的，也只有贵族才有每日清洗身体的习惯。”
“好吧。”弗雷笑了笑，“看来我下次都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一些，才能更好地掩盖自己的身份。”
“小少爷，刚才店里的护卫多有得罪，请见谅。”
灰发老者再次鞠躬，一旁的护卫见状，赶紧鞠躬向弗雷赔罪，“少爷，实在抱歉，刚才是我有眼无珠，请你原谅。”
“无妨。”弗雷摆了摆手，随即向灰发老者投去饶有兴趣的目光，“这位老先生，您如何称呼呢？”
“我名为威尔姆，是这家商行主人的管家。”
介绍了自己之后，威尔姆立即为弗雷开门，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小少爷，请问您的名讳。”
“叫我弗雷就好。”
“弗雷少爷，你大驾光临莱利商会，想要买点什么呢？”
“我听说你们这里的皮草不错，来看看衣服。”
“是您自己穿还是？”威尔姆询问道。
“送给朋友，身材跟我差不多的。”
“弗雷少爷，这边请。”
在威尔姆的带领下，弗雷来到了罗列童装的货架，弗雷扫了一眼后，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威尔姆立刻抱以微笑询问道：
“如果这些款式不合弗雷少爷您的心意，我们还可以为您专门订制。”
“订制要多长时间？”弗雷问道。
“三天。”
“我朋友后天就生日，我想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他，订制的话可能赶不上，这里的衣服都太花哨了，有没有朴素一些的款式？”
威尔姆立即朝店里的招待小姐示意，不一会儿，数个招待小姐拿着许多相对朴素的童装出来。
弗雷挑了好一会儿后，犹豫不决。
“弗雷少爷，你想要什么样款式的衣物？”威尔姆耐心打探，“如果这里没有你需要的款式，我们可以加急为您订制，保证后天给您做出来。”
“行吧，你拿笔和纸过来，我给你画一下。”
“弗雷少爷，这边请。”
不一会儿后，威尔姆把弗雷带到了二楼的会客室，给他拿来了羊皮纸、羽毛笔与蓝色的墨水。
弗雷拿着羽毛笔思索了半响后，唰唰唰地在羊皮纸上画了一套带马甲的西装，考虑到天气很快要转凉了，又画了一件羊毛衫和大衣。
画好后，弗雷将图纸交给了威尔姆。
威尔姆端详了一番之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抱歉，弗雷少爷，你画的这些款式的服装我还从未见过，需要询问一下，才能答复您能否做出来。”
“行，你去问吧。”弗雷点了点头。
“弗雷少爷，容我先失陪一下。”
威尔姆鞠躬之后，便离开了会客室。
约摸着一刻钟后，威尔姆带着一对金发的青年男女回到了会客室，男子肩膀很宽，身材高大，穿着贵族样式的白袍。
女子是典型的金发碧眼美人，立领灯笼衫上打着蝴蝶结，下身是宽边的茶色伞裙，同样身材高挑。
这对金发男女的面容轮廓很像，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他们是兄妹。
“弗雷少爷，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主人，这家商行的东家莱利老爷，这是莱利老爷的妹妹莎琳娜，也是我们这里的裁缝长。”
莱利和莎琳娜，以此向弗雷鞠躬行礼，他们虽是平民却懂得贵族的礼仪，给弗雷行礼也是行的贵族礼。
“弗雷少爷，初次见面，很荣幸您能莅临本商行。”
弗雷立即起身，微微颔首回礼。
“弗雷少爷，您画的图纸我已经看过了，可以做出来，但是所用的面料，能否请您亲自随我到一躺仓库选择？”莎琳娜问道。
“没问题。”弗雷点了点头。
随后，在莎琳娜的带领下，弗雷一行人来到了莱利商会囤放布料的仓库，在莎莉娜的推荐下，弗雷看了几款面料。
最终选择了三款，一款亮灰色的布料作为马甲的面料，考虑到白色的布料不耐脏，在莎琳娜的建议下，选择了一款墨绿色的布料作为衬衫的面料，以及一款藏青色的布料作为裤子的面料。
“弗雷少爷，能提供我具体的尺寸吗？”
弗雷思索了一下，如果让卢卡过来量尺寸，以卢卡的聪明马上就能猜到自己要送他衣物，这样就达不到制造惊喜的效果了。
“就按着我的身材来量吧，我的朋友个头稍微比我大一些，你在这个尺寸的基础上做大一点也没关系，毕竟这个年纪的男孩发育很快。”
“好的。”莎莉娜拿着一卷线靠近弗雷身边蹲下，“失礼了弗雷少爷。”
接下来，莎琳娜用手中的那卷线依次量了弗雷的肩宽、胸围、腰围、臂围、摆围、袖长、裤长等依次量了一般。
随后莎琳娜又用红色的墨水在手里的卷线上进行了标识，将有标识的一段线剪了下来，弗雷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时代是在用这种方法量衣围。
“莎琳娜小姐，你这样帮客人量身围的话，不会很浪费线吗？”弗雷微笑着提议起来，“为什么不在布条上画下刻度去量客人的身围呢？”
“弗雷少爷……我没太听懂……您的意思。”莎琳娜投去疑惑的目光。
弗雷指了指身旁的一卷白布，比出了自己拇指，“莎琳娜，你按照我指头这么宽，从这卷白布上裁剪一圈布条下来。”
莎琳娜抱以疑惑的目光照做，随后将裁好的白布条递到弗雷手上。
“莎琳娜，借你画线的羽毛笔一用。”
莎琳娜将羽毛笔递上之后，弗雷又从兜里取出钱袋子，从里番翻了一枚小银币出来，对着白布条沿边放置小银币，在一个小银币宽的位置刻了一道红线，贴着刻下的红线放置银币，又刻下了一道红线，依次按照这样的方法刻下了十道红线，将刻了十道红线的布条在莎琳娜面前展开。
“莎琳娜，你看，这里有十道红线，是我按照小银币的币宽画下来的，一枚小银币刚好是一寸，第十道红线的位置，正好是十寸。”
弗雷笑了笑，将手里刻有红线的布条交到莎琳娜手里，“莎琳娜，请你用这条布条帮我量一下，我的手掌有几寸长。”
接过布条后的莎琳娜照做，量起了弗雷的手掌，“弗雷少爷，您的手掌，三又二分之一寸。”
“换而言之，也就是三寸五分，一共三十五分。”
“是的，弗雷少爷。”
“如果你用你刚才量身围的方法帮我量手掌，你能知道我的手掌具体有多长吗？”弗雷微微笑着问道。
此话一出，一直站在身后观看的莱利焕然醒悟，“原来如此，用这个方法量客人的身围，就能准确地记录客人身围的各种具体数字。”
在莱利的提醒下，莎莉娜也恍然醒悟，露出惊讶的表情，“天啊，这方法也太方便了，能省去很多量线，又不会搞错客人的身围。”
莱利兄妹与威尔姆，同时向发明这种方法的弗雷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
“弗雷少爷的智慧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莱利赞美道。
“弗雷少爷的脑袋仿佛被智慧女神亲吻过一般，难怪弗雷少爷能画出我从未见过的服装款式。”莎莉娜也跟着感慨道。
弗雷笑了笑，又指着图纸嘱咐起莎莉娜：“莎莉娜，这件上衣要用羊毛做，做厚一点，这件是大衣，也要厚实一些。”
“明白，弗雷少爷。”
交代完莎琳娜后，莱利主动上前提议道：“弗雷少爷，我有个不情之请，能随我到会客室谈谈吗？”
弗雷点了点头，随即跟着莱利回到了会客室。
威尔姆斟了一杯红茶，又端出一些精致的干果招待弗雷。
弗雷打量着面前的莱利，好奇道：“莱利，你想跟我谈什么的？”
“是这样的弗雷少爷，我对你画的那些衣服款式很感兴趣，想将它们大批量制作，能否请您授权给我。”
“没问题，那你准备支付我多少授权费呢？”
“弗雷少爷，您开个价吧。”
“那我开咯？”
“您尽管开，只要我能承担，一定满足您。”
“我看授权费就免了吧，制作出来的衣服，利润我们五五分成，你负责生产销售，我负责不断地给你设计新的样式。”弗雷挑了挑，“你觉得如何？”
莱利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这种他前所未见的服装样式，连他那个对服装品味极其挑剔的妹妹莎琳娜都惊呼为天才般的设计，这么独具匠心的设计，竟然一分授权费都不取，只要五成利润，就拱手送给了自己。
莱利感到不可思议，再次确认道：“弗雷少爷，您确定不要授权费，只是每件衣物抽取五成利润吗？”
“是的。”弗雷笑着点了点头，“就当是交个朋友。”
莱利立即起身行礼，向弗雷伸来了右掌，“弗雷少爷，非常荣幸认识您。”
弗雷伸手握了握，“我也很荣幸。”
也许是怕弗雷反悔，莱利立刻命威尔姆取来纸币，当即在弗雷面前写了一份契约，写好后双手奉到弗雷面前。
弗雷接过契约书看了几眼，忽然皱起眉头。
“弗雷少爷，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的吗？”莱利问道。
弗雷指着契约书的某一个条款，“这里扣除成本后利润五五分成这一条，稍微改一下，改成扣除变动成本。”
扣除成本后的利润分成，这种合同是有隐患的，因为一旦前期投入的固定成本过高，比如店铺、场地这些费用过高，就会导致扣除成本会后，利润为负数，这样弗雷一毛钱都拿不到。
“弗雷少爷，请问一下，什么是变动成本？”莱利面露不解。
“制作一件商品，直接的人工费用、直接的材料费用，这些都是典型的变动成本，而与之相对的固定成本，就是指购入生产设备的费用，购置或租借生产场地的费用，以及管理人员的薪金等。”
莱利恍然醒悟，“原来如此，非常抱歉弗雷少爷，是我疏忽了，请让我重新为您拟一份新的契约。”
莱利又唰唰唰拟了一份新的契约，改过之后，弗雷发现他不但改了他所指出的那一条，还特意备注了生产服装涉及到的一切成本，皆由莱利商行承担，这就意味着，弗雷直接享受了毛利分成。
看见莱利如此有诚意，弗雷也不墨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莱利，祝我们合作愉快。”弗雷笑着伸出了手掌。
莱利笑着接过弗雷的手掌握了握，“非常荣幸能与弗雷少爷合作。”
收起契约书的时候，莱利顺便看了一下弗雷的署名，投去好奇的目光，“弗雷少爷，您是巴斯家族的成员吗？”
“你知道这个家族？”弗雷眼前一亮。
“巴斯家族是库帕领有名的骑士家族，在我曾祖父那个年代，巴诺城通往亚兰蒂城的道路上劫匪横行，我的曾祖父就是靠在这条路线上运货起家的，他曾今接手过一批非常贵重的货物但却在路上被劫走了，这批货物足以让我的家族破产，后来我的曾祖父向库帕领的骑士长凯恩大人求助，才追回了这批贵重的货物，避免了整个家族破产的命运，因此我们家族一直都很敬重凯恩大人，每次我们的商队途经库帕村，都会给巴斯家族带去一些薄礼。”
“原来如此，凯恩是我爷爷，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呢。”弗雷笑了笑。
“久疏问候，凯恩大人他还好吗？”
“前不久去世了。”
“噢，真是遗憾。”
“没什么遗憾了，我爷爷活到了九十三岁，作为一位骑士，很少能活到这个年纪，他也算寿终正寝了。”
莱利话锋一转，投去好奇的目光：“我听说库帕领因为魔兽灾害，领民都逃难到巴诺城了，库帕领的贵族跟领民们一起在东门废旧的跑马场扎营，弗雷少爷，您现在也在那边落脚吗？”
“是的。”
“弗雷少爷，如果需要的话，我能为您准备住所。”
“感谢你的好意，但我父亲现在是领民们的领袖，要作为表率跟乡亲们同吃同住，共同进退，作为他的儿子，我不能只顾着自己住舒服的宅子。”
“明白了，弗雷少爷，那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们正需要采购一些过冬用的衣物，你如果能够给我们一些折扣优惠，那我们就感激不尽了。”
“弗雷少爷，需要采购多大的量？”
“我们有一百多人。”
“这样吧弗雷少爷，你们过冬用的衣物，我全给你们包了，你们只需要出一些材料费就好了，全当我们莱利商行的一点心意。”
弗雷眼前一亮，“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
“既然弗雷少爷当我是朋友，所谓朋友，就是要彼此照顾的。”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弗雷掏出了自己的钱袋子，“订制的衣服多少钱，我给你结一下吧。”
莱利连忙按住弗雷要掏银币的手，“弗雷少爷，您能与我合作，已经是我占了大便宜了，怎么好再收你的钱。”
“行吧。”弗雷收起钱袋子，话锋一转，“莱利，你明天上午有空吗？来一趟我们的营地，我有别的生意和你谈谈。”
莱利投去好奇的目光，连连点头，“有空有空。”
“那我们明天见咯？”
“好的，明天我会捎上薄礼亲自到你们那边拜访。”
随后，莱利亲自把弗雷送到了商铺门口，还开口示意商铺护卫，“伦萨，你送一下弗雷少爷。”
“明白，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