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烈日当空,库帕领的官员们汇聚在洛西的帐篷内,向他汇报工作。
“这两天营地出现了十几起斗殴事件,我该骂的骂了,该处罚的也罚了,一点用都没有。”执政官一副无可奈何的语气,向洛西投去了求助的目光,“洛西,你得想想办法。”
“十几起?”一旁的弗雷听了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贝利斯大人,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多斗殴事件?”
贝利斯叹了口气,“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食物缺乏,领民们情绪不好,一点小纠纷就大打出手。”米隆开口说道。
“仅仅是因为挨饿,情绪不好?”弗雷露出半信半疑的目光。
“不然?”贝利斯反问起来。
洛西的目光移到了一伍伍长罗里克身上,开口发话道:“罗里克,你多安排人手在营地里巡逻,维持秩序。”
话刚落下,执政官的助手查尔斯着急忙慌闯进了洛西的帐篷。
“贝利斯大人,不好了,铁匠的妻子和卡希尔又打起来了!”查尔斯向贝利斯投来求助的目光,“贝利斯大人,你快出面劝劝她俩。”
“唉!又来了。”贝利斯长叹一口气,起身跟着助手往帐篷外走。
“父亲,我也去看看。”
弗雷带着好奇,起身跟在了贝利斯身后,洛西向众人使了一下眼神,众人也依次起身跟在弗雷身后走出了帐篷。
来到事发的地点,弗雷看见拉泰和亚力两个孩子正竭力拉开他们的母亲,但有些拉不住,二人还是纠缠在了一起,相互揪着对方的头发不放。
在此过程中,拉泰与亚力发生了肢体碰撞,原本是好友的两个小孩,像被点炸的火药桶,顷刻拳脚相向,扭打在了一起。
闻讯而来的铁匠艾隆立刻上前制止他的妻子,见艾隆拉不住他们四人,围观的瓦隆也热心地上前帮忙拉开卡希尔,罗里克也主动上前拉开了两个小鬼。
可接下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在拉开他们的过程中,瓦隆不慎与罗里克产生了一些肢体碰撞,紧接着又像拉泰与亚力这俩孩子一样,一下子就被激怒了。
两人恶狠狠地瞪着对方,罗里克先是给了瓦隆鼻子一拳,瓦隆也不甘示弱地在手掌凝聚起青色的魔力,一掌拍在罗里克的胸口上将其拍飞。
被拍飞的罗里克砸到了围观的人群中,瞬间引起了骚动,气愤的平民们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向瓦隆,却有一些落到了贝利斯、米隆、维冬等官员的身上,这些被石头砸中的官员当场勃然大怒,丝毫不顾及体面,与平民们殴打在了一起。
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弗雷目瞪口呆地看着事情演变至此,回过神来的洛西立刻大声喝止了众人。
“停手,都给我停手!”
可殴打在一起的众人仿佛听不见洛西的声音,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的举动彻底激怒了洛西。
接下来更加诡异的一幕在弗雷的视野中出现了,闻讯而来的达力原本还在制止身边互殴的领民,可与洛西对上视线的一瞬间,洛西忽然像吃了火药一般,二话不说就拔出腰间的黑色短剑,化作一道黑影向达力的咽喉急速刺去。
达力的反应相当敏捷,几乎在洛西的短剑刺向他咽喉的前一瞬间,往后跳开了数米,化解了洛西来势汹汹的一击。
躲开了洛西攻击的达力,不甘示弱地取下背后那柄破旧木弓,拉开弓弦,金色的魔力箭顷刻凝聚在弦上。
短短一个呼吸,魔力箭爆发出破空声,化作刺眼的金色流光向洛西激射而去,洛西抬手用剑身格挡,被爆开的金色气浪掀飞到数十米外。
亲眼目睹洛西与达力毫无缘由地交手,弗雷彻底意识到不对,环顾四周的领民,乡亲们就跟中了邪似的,完全失去了理智。
亚力与拉泰两个小鬼你来我往地出拳互殴,他们的母亲揪着对方的头发扭打在一起,瓦隆施展出魔力单方面撵着罗里克打,原本与平民殴打在一起的执政官贝利斯,不知何时跟税官维冬缠斗在了一起。
弗雷的视线望向更远的地方,艾斯弗拔出骑士剑追着米隆到处砍,女仆长蒂娜手举扫帚驱赶着骑士小哥拉泰……那些弗雷熟悉的面孔,体力的暴力因子仿佛被激活了一般,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对手,宣泄着暴力。
弗雷环顾四周,愈发觉得不对劲,他猛地察觉到一个细节,每个人瞳眸的颜色都改变了,不管原本是什么瞳色,现在都统一变成了诡异的腥红。
尚存理智的弗雷怕自己被打斗波及,一路躲着互殴的乡亲们,向营地外跑去,刚跑出了营地,弗雷以为总算能暂时松一口气时。
一道赤色的剑光撞入了弗雷的眼帘,还没等弗雷作出反应,赤色的剑光砍在他的左肩上,将其上的衣物与皮肤瞬间割开。
伴随着血珠用处,火辣辣的炽热感从左肩传来,弗雷侧转脖颈低下一看,察觉到自己的左肩出现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剑伤。
抬眼往剑光劈来的方向望去,费曼手持训练用的长木剑,赤色的魔力凝聚在剑身上,带着邪魅的笑容朝他步步逼近。
弗雷本以为跑出营地就能侥幸脱身,却未料想到还是被费曼盯上了,不过他并没有像其他乡亲一样被当场激怒,甚至感觉不到任何愤怒,眼下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开溜,弗雷撒开双腿就往林子深处钻。
咻!咻!咻!
在身后穷追不舍的费曼,挥出一道道赤色的剑光砍向弗雷,弗雷只感到背后一阵阵火辣的炽痛炸开,眨眼间,他的后背已经被费曼砍得血肉模糊。
不过弗雷也察觉到,费曼虽然失去了理智,但是每一次出手都是留有分寸的,并没有冲着要害来,反而看似相当享受这种折磨他的感觉。
在逃跑的途中,弗雷被脚下的枯枝绊倒,狠狠地扑到地上,紧追其后的费曼手持赤光包裹的长木剑,在他背后步步逼近。
意识到自己跑不掉了,弗雷顺势捡起地上的枯枝摆出握剑的架势,他清楚自己不是费曼的对手,但眼下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来吧,费曼!”
弗雷朝费曼喝了一声,为自己壮胆,眼神亦随之坚毅。
当费曼走到离弗雷仅两步之遥的距离时,右脚忽然往后撤步一蹬发力,双手共持赤光闪耀的长木剑侧身朝弗雷直刺而来。
随着弗雷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费曼的动作,其褐色双眸中看到的景色被放慢了无数倍,费曼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呼吸,都被弗雷看得一清二楚。
在红光环绕的木剑快要刺入弗雷胸口的前一刻,弗雷手中的枯枝,隐隐闪烁起了一股微弱的白光,若隐若现。
这股白光的出现,让弗雷出剑的动作终于第一次跟上了自己的眼睛,在费曼直剑刺来的瞬间,弗雷侧身一闪,手上的枯枝扫在费曼的双臂上,沿着手臂扫向手掌,费曼手中握住的木剑也在转瞬间被弗雷扫落。
“弗雷,就是现在!”弗雷的耳畔仿佛传来了麦克的教导。
费曼丢剑的瞬间,弗雷反手持枯枝扫向费曼的脑袋,只是在枯枝拍在费曼脸颊的前一刻,枯枝上闪烁的白光消失了。
啪!
平平无奇的一击打在费曼的脸上,不痛不痒,但从费曼勃然大怒的表情来看,这一击似乎造成了严重的精神伤害。
费曼脸上那双诡异的腥红瞳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弗雷,他缓缓弯下腰去拾起那把训练用的长木剑,眨眼间重新在剑刃上凝聚出赤色的魔力。
费曼抬手举剑,猛地向弗雷的脖颈斩去。
弗雷本想后退躲开,可不知为何忽然感到浑身疲软,双脚非但没有力气也不听使唤,费曼木剑斩来的瞬间他甚至做不出任何动作。
红光闪耀的剑刃彰显着它的锋利,弗雷清楚自己吃下费曼这一斩,恐怕当场就会身首分离,可不争气的双腿不听使唤,他也只能干瞪眼看着。
情急之下,费曼的身后蓦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是弗拉尼的学生邵莎,邵莎举着凝聚蓝光的木棍猛地砸向费曼的后脑勺,砰的一声闷响下去,费曼的身子僵直倒地,不醒人事。
弗雷傻愣愣地看着邵莎,邵莎则流露出关心的表情。
“弗雷,你没事吧?”
弗雷摇了摇头,打量了一下身着圣师袍的邵莎,投去疑惑的目光,“邵莎姐姐,为什么你没中邪?”
邵莎愣了一下,才猛地反应过来弗雷口中的‘中邪’指的是乡亲们身上出现的异样,邵莎瞬时崭露了雀跃的笑容。
“太好了弗雷,你也无恙!”
强如洛西与达力都中招了,却只有自己和邵莎保持着理智,弗雷当即陷入了沉思当中,半响后依旧得不出任何答案,只能向邵莎投去目光,问道:
“邵莎姐姐,为什么只有我们还保持清醒?”
邵莎比划了一下自己身上穿着的圣师袍,揣测道:“老师曾跟我说过圣袍上的结界能保护我,我想我能保持清醒,就是因为圣袍上的结界守护了我。”
“那我呢?我为什么也能保持清醒?难不成我身上也有结界?”
“弗雷,我想是因为,你身上有众神的加护。”
“众神的加护?”弗雷愣住了。
“一定是这样!”邵莎反问过来,“弗雷,你不是众神的宠儿吗?”
弗雷哭笑不得,为了掩盖自己穿越者的知识,以及远超同龄孩童的心智,弗雷时常拿众神作为幌子替自己打掩护,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众神宠儿’这种说法,不过是他假借神之名编造的借口,所引发的乡亲们的误会罢了。
“邵莎姐姐,我们得尽快弄清楚乡亲们因何中邪。”
邵莎点了点头,随即开始为弗雷检查伤势,取出一瓶随身携带的药膏,将药膏涂在弗雷身上的剑伤上。
邵莎举着双掌朝向弗雷,弗雷眸中看到她心脏位置迸发出的魔力聚向了她的双掌,眨眼的功夫,邵莎的掌心散发出一阵蓝白色的光芒。
相比刚才费曼凝聚在木剑上那股暴戾的赤色魔力,邵莎散发的蓝白色魔力给弗雷的却是一股温柔的感觉,像是阳光洒在了身上,浑身被一股暖流包裹。
在圣洁的蓝白色光芒下,弗雷察觉到自己左肩上的剑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转眼间,弗雷身上的剑伤全部消失,上衣无数道切口下重新崭露雪白的肌肤。
弗雷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禁感慨起来:“太神奇了,仿佛时光回溯一般,邵莎姐姐,你终于能施展圣术了吗?!”
邵莎稍显得意地点了点头,露出少女独有的甜美笑容,“这段时间我勤加练习,终于掌握了圣术的诀窍。”
“是什么诀窍?”弗雷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这是我与老师的秘密!”邵莎嫣然一笑。
“好吧。”弗雷耸了耸肩,“邵莎姐姐,我们赶紧回去调查乡亲们中邪的原因吧,得想办法让乡亲们尽快清醒过来。”
邵莎点了点头,牵起弗雷的小手。
二人重新回到了营地附近,他们爬到了一棵大树上,蹲在大树的侧枝上,遥望着营地中相互殴打在一起的乡亲们。
“弗雷,你看那边。”
顺着邵莎手指的方向,弗雷看见了自称商人的蔓帕,蔓帕坐在一个箱子上悠哉地喝酒,对身边斗殴的村民视若无睹。
“蔓帕居然也清醒着?”弗雷的表情稍显惊讶。
“不对劲!弗雷,你看,没有人袭击蔓帕!”
经邵莎的提醒后,弗雷重新环顾营地中的众人,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对手,与自己的对手殴打在一起。
乡亲们并不是一对一地在斗殴,有的是一对二,比如拉泰的父母就联手攻击亚力的母亲卡希尔,还有多对一的情况,比如米隆,他就被十几个平民一起围殴,这也让弗雷注意到,米隆的身手竟不输于库帕领的骑士。
十几号平民一拥而上,甚至都没办法碰到米隆的衣角,他甚至连魔力都没有实战,仅仅只是在用体术与围攻他的平民战斗。
弗雷的视线重新回到了蔓帕身上,提出了推测,“会不会是因为蔓帕不是我们库帕领的人,他跟乡亲们不熟,所以没有人攻击他?”
其实弗雷已经隐隐察觉到,乡亲们选择攻击的对象,是有条件的,并不是无缘无故去攻击每一个人,他们选择的对手,往往是曾出现过矛盾的。
拉泰与亚力,拉泰父母与亚力母亲,蒂娜与奥吉小哥,贝利斯与维冬,瓦隆与罗里克,这些都是典型的例子。
不过让弗雷感到奇怪的是,为何洛西选择的对手偏偏是达力,平日里弗雷也没看出他俩存在什么矛盾。
“不对!”邵莎表情凝重,“那个叫蔓帕的家伙,似乎很享受观看乡亲们互相残杀,他一定是恶魔的使徒!”
“恶魔使徒?”弗雷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老师曾跟我说过,有些人被恶魔引诱,误入歧途,成为了恶魔的使徒,四处为非作歹,行十恶不赦之事。”邵莎笃定,“一定他这个恶魔使徒在暗中捣鬼!”
“就算是恶魔使徒,也不会无缘无故地作恶吧,他让乡亲们自相残杀,目的是什么呢?总不会只是在找乐子吧?”
“弗雷,我们不是恶魔的使徒,我们不能揣摩他的想法,这样会令我们丧失本心、误入歧途的。”
弗雷凝望着蔓帕,陷入了沉思半响,“看来只有尝试解决掉这个罪魁祸首,我们才能让乡亲们恢复理智。”
“我也是这样想的。”邵莎点头同意。
弗雷苦笑了起来,“可我们都不是战斗的料子,该怎么解决他呢?”
二人相识一眼,纷纷陷入了沉思,头疼起来。
就在这时,袖中挥出一阵赤色风暴干倒了一片村民的珀尔赛,忽如其来将目光投向了弗雷与邵莎藏身的大树上。
与弗雷对上视线后,珀尔赛身形一动,朝他们这边疾速奔来。
“完蛋,我们被夫人盯上了,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