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宋星语回到公司直奔瞿总办公室，张宾也在。见到是她进来，张宾立刻闭嘴，神色还戚戚然，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职场果然没有感情可讲，昨晚才被拆穿，今天就急着倒打一耙。难怪瞿总这么急着叫她回。
“瞿总。”
“小宋啊。坐。张总监，你先出去吧。”瞿总对她还是很客气，能当老板的也不会偏听任何一边的话。何况宋星语是奥深的业务骨干，要超过在公司已经扎根的张宾，她得比十个张宾都顶用才行。这点瞿总心里十分清楚。
“瞿总，就算您今天不找我，我也是会来找您的。我只是休几天年假，为什么我们组辛辛苦苦谈下的案子就落到张总监那组去了？”
“你呀。还是改不了这风风火火的毛病，上来就兴师问罪。华景的案子我只是让张宾组来协助你，毕竟你这阵子人不在，项目还要继续推进的。”
宋星语不买账，多一个人奖金就要多分一份，而且张宾组的人不使绊子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能帮上什么忙。
“我不要他们协助。张宾目光短浅，认知陈旧，执行不了我的方案。”
“这个我们稍候再说，我先问你个问题，你认识华景集团的大公子华麒吗？”
宋星语愣了一下，原来张宾这步棋下在这儿呢。当你找不到点抹黑的时候，桃色新闻永远是攻击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只要讲故事的人说得活灵活现些，谁也没法证明那些关上门房间内发生的事。
“有过一面之缘。不算认识。”
“可是张宾说昨晚华麒为了你打了他一顿，现在额头还乌青着呢。华麒还威胁他不要碰你的项目，否则见一次打一次。是不是真的？”
这怎么说呢。每个字都是真的，连在一起意思就变了。男人最了解男人，要跟老板说华麒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老板也很懂，他为什么要拔这个刀？还不是冲着你宋星语的美貌，说到底还是一桩桃色新闻。
真是个麻烦精。宋星语在心里默默唾骂华麒。明明自己占理的事，硬生生被他弄成理亏。
“瞿总，至少我在拿下这个项目之前，从未和这个华麒碰过面。我靠的是自己熬大夜跑市场做出的方案，这个您是知道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我了解你的为人，但外人未必。”
“您指的是？”
“华总今早给我打了个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想公事被私事影响。如果你和他们家大公子是旧识，他希望你避嫌……”
宋星语蹭地站起，撑着桌子整个人呈进攻状：“凭什么啊？我昨天才认识这号人，就要为了他丢掉这么大的项目？我去找华总说清楚！”
宋星语说完拎起包就准备“杀”去华景集团。
“慢着慢着。我就知道你这急性子。所以我今天特意以展示新方案的名义约了华董来公司一趟。如果你能借机解释清楚误会是最好。”
话说到这，表示瞿总还是相信她的，“谢谢瞿总。”
“你之前还没见过华董吧？”
和华景合作三年，宋星语从来没见过华景本人。据说公司走上正轨后他就隐退二线，做个闲散“太上皇”，专心培养孩子去了。之前合作都是跟他们总经理谈的。
“华董年纪和我差不多大，但性子比较唯我独尊。你在他面前说话要讲究方式方法，别像在我面前一样没大没小，想什么说什么。”
“知道了。”
华景应该年近六十岁，但养尊处优的生活保养得他像四十出头，眉头习惯性皱着，有点不怒自威的意思。他长相和华麒有八分相像，她在杂志上见过他小儿子的照片，反而不那么像他，许是像了妈妈。
宋星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她总觉得华景在打量她。
张宾带着他们组的人在会议室里准备PPT，两位大老板寒暄了两句先落坐。宋星语刚要坐下，华景突然朝着她说：“我想喝点咖啡。”
华景是好茶之人，所以会议室里本来准备的是清茶，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出要喝咖啡。而且算是指名道姓让宋星语去倒，下马威的意思很明确。
“我们办公室都是速溶咖啡，恐怕华总喝不下去。”宋星语笑意吟吟地找了个借口婉转拒绝对方的使唤。
华景碰了个软钉子，好似不在意，冲瞿智笑笑，“昨晚睡得不好，精神头也差。看来今天不是很适合听新方案。”
说罢竟准备起身走，瞿总瞪了宋星语一眼。
“华董留步。我知道园区有家手磨咖啡味道很好，麻烦宋总监跑一趟，给大家一人带一杯。可以吗？”
“宋总监不愿意当跑腿，咱们这些老家伙也不要强人所难。”
宋星语马上变脸，堆起旁人挑不出刺的职业笑容，“华董这说哪儿的话。照顾客户所有需求是我们奥深的宗旨。您喜欢喝奶味重的还是轻的？”
“随便。这玩意儿我平时喝得少，能提神就行。”
懂了，反正不管买哪个他都无所谓，就是为了折腾她跑一圈，给她个下马威。
宋星语推开咖啡厅的门，门口的铃铛发出叮叮响。这里的手磨咖啡是真的手磨，一滴一滴往下漏。她看着快睡着了。
“你们这有速溶咖啡吗？”
服务员警惕性很高，义正言辞回答：“我们店里只卖正宗手磨咖啡，绝不会用速溶咖啡以次充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人口味比较LOW，就喜欢喝速溶的。”
服务员见她模样真诚，从抽屉里掏出一包雀巢条状咖啡，超市里最便宜的那种。“这是我自己的，送给你吧。”
“谢谢谢谢。这杯拿铁你就不用做了，当做我付给你速溶咖啡的钱。”宋星语连声道谢，拿过一个打了拿铁标签的空杯去接开水泡速溶咖啡。
“喝什么手磨，喝你的速溶咖啡吧！”宋星语这人从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欺我一尺我还他一里。吃不得半点亏。
宋星语拎着咖啡回去心情大好，张宾在上面PPT已经讲了一半，华景听得眉头紧皱。
她瞟了一眼张宾的PPT，好家伙。她的方案被改得面目全非，这是取其糟粕去其精华啊！心思全花在跟她唱反调去了，损人八百自损一千的玩意儿。
果然他还没说完，就被华景抬手打断，“这个方案不行。还不如之前那版。你们拿回去再仔细琢磨琢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宋星语趁机把热腾腾的咖啡摆到华景面前，瞿智陪着笑脸给他介绍：“之前那版是我们宋总监做的，她最近在休假，所以方案修改上面可能有些不尽如人意。如果我们宋总监之后有机会由华董亲自指教，一定会事半功倍。”
“请华董不吝指教。”宋星语朝他伸出手，对方浅握了一下，总算是正式交锋上了。
瞿智使了个眼色，张宾带着其他员工先行离场。
见人都离开，华景越发不客气起来：“看得出贵公司文化很开明。宋总监穿成这样就来上班了。”
宋星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着装，白衬衣加背心毛衣，百褶裙，平底鞋。虽说稍微休闲了些，倒也不至于说特立独行吧？
“我今天本来是在休假，瞿总知道您要来，临时召我回来接待。没时间细致打扮，让您见笑了。”
“宋小姐倾国倾城之貌，没有打扮已经这么出众，再刻意打扮恐怕公司男员工都无心做事，只顾盯着你了。”
华景这话已经算得上刻薄，宋星语实在不知道自己有哪得罪他。别说她和华麒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就算真有，也不至于这么大敌意吧？
然而她不得不假装听不出话里的讽刺，继续陪着笑脸。“华董过誉了。您太太当年可是艳绝沪城的美人，珠玉在前，我就是一庸脂俗粉，入不得眼。”
这话七分自损，三分是实话。华麒的母亲白雨珍当年是被很多商业小报津津乐道的最美企业家。她不单是个花瓶，还是和华景一起白手起家，从小县城一起来沪城打拼直至闯出现在这番天地。可以说是宋星语的榜样，坊间传闻，华景对他妻子也是格外敬爱。
听到宋星语拍自己妻子的马屁，华景十分受用，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我家那老大是个混不吝的。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生意的事是半点不沾。昨晚第一回开口给我公事上的建议，我就猜到宋小姐定是美艳过人，不同凡响。”
今天这一出还真是那个帮倒忙的家伙搞的鬼！宋星语在心里仰天长叹，这家伙就是个霉星，以后要躲远些。
“我和小华先生昨晚在酒吧只有一面之缘，未及深交，希望您不要误会。”
“酒吧？”华景啜了一口咖啡，嘴边露出轻蔑的笑容，“我也猜到不会是什么正经场合认识的。”
这下好了，越描越黑。
在他们这些老一辈企业家心里，酒吧可不就是那种权色交易的场所嘛。宋星语大脑飞速运转如何扭转华景的印象，脑子一抽，抛出了不留。
“您知道小华先生现在在不留临终关怀中心吗？”
“哪儿？”华景没听清，或者说压根不信自己所听到的。
“小华先生受心理疾病所困，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恰好我家是开临终关怀中心的。所以昨晚他才和我多聊了几句，主要是咨询中心的业务问题。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临终关怀中心？这个逆子，他有个屁的心理疾病，就是想着法在气我和他妈。”
很好，果然华景不知道他儿子的荒唐事，顺利转移火力。
“您别生气。我已经明确表示我们临终关怀中心不能接收健康的人。但小华先生还是坚持要住在那，截止我离开中心之前，他还一直在纠缠。您看……”
“让他住！他不回家，我眼不见心不烦。你跟他说，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住到死！”
？？？宋星语怔住了，话不该这么接的啊！
她的如意算盘是一方面先在两位大佬面前撇清和华麒的关系，另一方面更希望华景赶紧杀去临终关怀中心把他那灾星儿子领回家。
不曾想，华景和他那儿子一样脑回路清奇。还真把这烂摊子撇给她了？
华景怒气冲冲离开，瞿总紧赶慢赶跟在后头去送。回来拍了拍还在石化中的宋星语。“比起项目，怎么送走这尊大神恐怕更要紧。我给你批个长假，你处理好华大公子的事再回来吧。”
“那项目的事……”
“好赖都有张宾先顶着。你处理好再回来。”
对瞿总来说，维系关系远比一单生意重要。一番博弈下，宋星语就成了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