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湿红妆
“葬者宽衣，封之以树，丧期无数，随树而移……”赵平安嘴里嘟囔着：“以槐树的生长周期南五北十计算，生长了一千五百年，倘若将树干分成二十分，那么女人在靠近树冠的第三分左右。”
赵平安又迟疑了起来：“只是这倒着生长的树，女人是和这树一起倒着呢，还是说她是正着的？这要是光露出一双脚来，恐怕也杀不了她。”
洞外的惨叫声逐渐变小，赵平安知道没时间再磨蹭了，他一拍自己的脑袋，心想不成功就成仁了，做人还是当鬼就看这一下了，他就当这女人和树一样是倒着生长的。
他拿起炸药包，活动着胳膊，炸药包不断在空中画着圆：“姜磊，我数三个数就把炸药包扔过去，你一定不要着急，等炸药包即将接触树干的时候再开枪，方位一旦有一点错误，都有可能只炸毁树干，但见不到女人。”
姜磊又一次检查了匣子枪：“放心，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我倒是担心你没那个准头，扔不到准确的位置上。我这里准备好了，你随时可以数三个数然后扔出去。”
赵平安笑了笑，他从小和爷爷骑马射箭，用石头圈羊，扔个炸药包这种事情还不至于让他犯难。
他半蹲在甬道口，嘴里慢慢倒计时。
“三。”
赵平安抡圆了胳膊。
“二。”
赵平安已经瞄准了目标。
“一。”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念出口，炸药包划过洞顶，如同一块飞石直朝树干而去，可两人明显看到，一条树根已经从另一侧甩过来，似乎要将这不明飞行物从空中打掉，赵平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可他绝望地发现，这粗壮的树根即使甩得再歪，也足以靠自身的体积将炸药包挡住。
就在这个时候，他耳边传来枪声，是姜磊开枪了。他心中一惊，这炸药包还没到位，可下一刻他就明白了，原来姜磊瞄准的并不是炸药包，而是那树根上的血球。“啪啪”又是两声枪响，枪枪打在血球上。
那树根果然被激怒，不再去管飞在空中的炸药包，而是飞快超两人所在的甬道扑来，赵平安赶忙趴在了地上，姜磊依旧半蹲着身子，左手笔直举着手枪，一动不动。
“接近了，接近了。”赵平安在心中默念。
可不光是炸药包接近了树干，那树根也接近了甬道。
姜磊的眼前只剩下了炸药包，树干以及自己握着的手枪，这一刻仿佛时间都漫长了起来，他的手已经缓缓勾动了扳机，只等那最好的时机。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炸药包终于即将接触树干，“就是现在”姜磊心中想着，迅速扣实了扳机。
于此同时，姜磊只觉得一股力量将他往后扯去，下一刻，无数枝桠刺入了甬道的地面，他差点被串成了人肉干。不用想，他知道是赵平安救了他一命。
“成功了吗？”姜磊在地上摔了个跟头，爬起来马上问道。
赵平安并没有回答他，他的两眼如同铜铃般瞪得老大，直勾勾盯着远方的树干，顺着赵平安的眼神而去，姜磊也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硝烟弥漫的空中，青褐色的树干已经被炸开了一个洞，从洞口往里望去，是一个倒挂着的女人的上半截身子。活了三十年，姜磊见过无数女人，可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如此好看的女人，如果非要让姜磊来形容的话，那简直就是雪域高原的一朵雪莲，真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一千五百年的时光，这女人非但没有腐烂，反而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韵。
红粉青蛾，浓朱衍丹唇，黄吻澜漫赤。
姜磊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甚至已经全然不在乎这满天飞舞的夺命树根，他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到这女人面前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是如此渴望来到女人的身前。
但下一刻，姜磊就注意到这女人肩膀胸口处延伸出了无数如同细线一般的暗红色东西，他认真看去，应是一条条极细的血管，这些血管密密麻麻如同蜘蛛网一样与内部树皮相连，看样子这女人千年来便是以这种方式维持着若有若无的生命。
只是这密密麻麻的血管看起来着实有些渗人，姜磊不自觉地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来，可就在下一刻，姜磊又生出一种十分怜惜的心情来，这么美丽的女人，竟然被封在这树中千年，实在让人生气。
“我，让我来保护你吧。”姜磊喃喃自语道。
嘈杂的洞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不论是躲在甬道中的，落进血池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出奇一致地望向树中间的女人，呆呆地愣在原地，有人甚至心想，这或许就是天堂的模样。
紧接着，一些胆大的人已经行动了起来，他们不顾一切寻找一切能接近女人的办法，只为能近距离看一眼心中的女神。
赵平安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紧接着他就看到一旁的姜磊已经往甬道外走去，他赶忙将姜磊拉了回来，再走一步，姜磊可就要径直摔下去了。
与此同时，赵平安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注意到血池中的土匪们也着魔了似得往上爬，面对那些攻击他们的树根丝毫不避，纷纷被串成了血葫芦。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不顾一切攀爬着。
“不好。”赵平安心中惊呼，他想那树干中可能有大量的树粉，而这种树粉可能有迷幻作用。
想到这里，他重重给了姜磊一巴掌，可姜磊依旧含着笑容，似乎还沉浸在什么美梦之中。赵平安觉得奇怪，如果所有人都被迷住了，为什么自己没事，他可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多出什么能抵抗这种树粉的能力来。
“难道是这个？”他的手去摸护身符。
他的手还没有摸到护身符，忽然就听树干中传来了女人的笑声，这让赵平安浑身打了个激灵。常言道“宁听鬼哭，不闻鬼笑”，这银铃般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着实诡异。他下意识往女人那边看去，他看到女人的眼皮微微颤动起来。
紧接着，赵平安便看到那女人睁开了眼睛，她青色的眼眸直盯着赵平安，赵平安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