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平安夜
一定是太累了。
任朗分析原因后立即决定今天早点回家休息，以免再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
收拾东西，下地库取车，驶出写字楼一气呵成，动作快得让自己没用一丝空闲胡思乱想。
终于一个路口的红灯拦下了他，这个时间路上已经开始堵车了，排队等灯的车足有十几辆。
任朗百无聊赖地等待着，脑子里紧绷着的一根弦稍稍放松下来，视线也从前方的路下移到了车头。
他无意识地扫过车标，奔驰的标志在路灯照射下反着亮亮的银光，在视觉皮层停留了几秒。
那是一个三叉星形状的标志，任朗那检索功能如计算机一样强大的大脑迅速匹配出相似物。
CIDR，孕酮栓。
明澄抓羊的样子随之被从记忆深处调取出来，送到了眼前。
他赶忙紧闭双眼让自己别看，可画面并没有消失，草原上的一切像电影胶片一样闪过。
嘀——
后车的喇叭声将他唤醒，他猛睁开眼，手心冒汗，大口喘着粗气。
嘀声再一次响起，任朗慌乱四散的眼神终于聚焦，红灯已经变绿，前方的车也都陆续向前开走了。
他踩动油门跟了上去，一切动作全凭肌肉记忆完成，脑子里则满是乱糟糟的思绪。
申城的圣诞气氛在平安夜这天到达了高潮，视线瞟过之处布满着五颜六色的装饰灯，成双成对的情侣们依偎地漫步在路上。
他忽然觉得有些冷，检查热风却是开着的。孤单寂寞冷？这个热梗词汇刚一闪过他就嗤笑一声，这种矫情的情绪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这时胃部一阵隐痛，原来是胃空了，怪不得。
他企图忽略这感受继续向前开，但奇怪的是一向对食物没什么要求的他，此时竟然很想一样东西......
明澄啃了一大口羊肉烧卖，裹着肉香的温暖从舌尖散发到了周身，她轻吐了一口热气，眯着眼享受着食物带来的幸福。
苦战的这一个月几乎都是靠扒拉几口快餐或者冷三明治扛着，已经快忘了踏踏实实吃顿热乎饭是什么滋味了。今天终于完成了大秀的彩排，只等明天的最终决战了。
她正大快朵颐地咀嚼着，忽然这家内蒙特色餐馆里的背景音乐从《草原情》变成了“Santa Claus is coming to town”
明澄一个愣神直接呛住，“咳咳咳”了好久才把食物从气管里咳出来，憋得脸都白了。
餐馆老板听到动静从收银台跑过来，拍着她的背急切地问：“没事吧？”
明澄一只手端着杯子往嘴里灌着茶，另一只手向他摆了摆，少顷后她顺了顺气道：“没事了。”
老板也终于舒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你才吓着我了呢，黄叔。”明澄发着牢骚，“您这儿怎么也放这歌啊，咋的，想让圣诞老人也来吃口羊肉？”
黄叔一脸懵地看着明澄，“啥意思？”
明澄还没来得及解释，黄叔的儿子从后厨出来，往桌上放下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碗，对明澄说：“你的羊肉汤。”
黄叔转头看到他，立刻抓着他的手问：“你这放的什么歌啊？”
“圣诞歌喽。”小黄不以为奇地说，“今天平安夜，人家餐厅都放这种，应景。”
“应什么景啊，赶紧给我换回去！”黄叔大手一挥。
“老古板。”小黄撅了撅嘴离开了。
不一会，悠扬的《鸿雁》响了起来，黄叔眯起眼，跟着旋律晃着头，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他一睁眼，看到明澄脸上也是这副神情，一脸慈爱地说：“还得是你啊，不像我那臭小子，都不懂得这些老歌的好。”
明澄嘴里刚灌入一大口羊肉汤，正沉浸在馥郁滋味带来的快乐中，忽闻黄叔这么说，很是纳闷，可是又说不了话，只得哼唧着将“什么”发成“恩嗯？”
“哈哈哈，爸，明澄姐这是和你说英文呢。”一旁擦桌子的小黄笑道，“姐，你这么洋气我还是给你放圣诞歌曲怎么样？”
“放什么放，你明澄姐刚还说......”
明澄的手摇得都快看到重影了，咽下汤接过黄叔的话说：“别别，我就是来这躲圣诞的。”
小黄皱着眉向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你看我们餐厅今晚都没啥客人就知道大家都去过圣诞了，你怎么还躲上了？我要不是得干活也早去凑热闹了。”
黄叔一掌拍到小黄背上，“没客人就快去后厨帮忙刷碗！”
小黄耷拉着脸离开后，黄叔问明澄，“这臭小子倒是说对了一点，你们年轻人都爱热闹，这洋节你咋一个人来了，就没处个男朋友？”
“唉呀黄叔，我这忙得饭都没时间吃，觉都不够睡了，哪有时间想这些啊。”明澄可怜兮兮地说。
“年轻人打拼事业是对的，但也不能忽略个人生活嘛。”黄叔叹了口气，小声嘟囔着，“你总这么一个人你妈也不放心啊......”
明澄的脸色暗了下来，但片刻后又元气满满地笑着说：“你看过这么强壮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说着举起右臂试图挤出肱二头肌给他看，可动作刚完成一半又赶忙放下了，嘿嘿笑着掩饰着尴尬。这一阵子没日没夜地赶工，肩周炎又犯了，手臂一抬肩膀带着上臂又酸又痛。
“你就没个有意向的对象？”黄叔不死心地问。
本是一个简单的问题，可明澄竟然犹豫了。她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顿了两秒拖着长音说：“没有～”
话音刚落，餐厅的门被推开了，一阵凉风灌入，黄叔和明澄同时向门口望去。
一个穿着长款大衣，身形挺拔，周身散发着清冷贵气的男人走了进来......
就在几分钟前任朗大脑的理智和胃里原始的欲望做着艰苦的搏斗，直到他的车停到了路边的一个店面旁，这场斗争最终的赢家宣告是胃。
这家店门脸不大，在这到处挤满人流车流的特殊日子里却有着特立独行的清冷感。
招牌的样式有些过时，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完全没有设计感的牌子上直白的写着“内蒙特色牛羊肉，包子，烧卖”
吃了烧卖就回去睡觉，停止这些乱七八糟的臆想。任朗霸道地教育着自己。
他推开店门，一阵暖风扑面而来，与此同时屋内有两双眼睛同时看向自己。
其中一双正是他怎么努力也没能从脑海中擦掉的清丽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