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天命不可违
自从上次被海茉莉遛了一圈之后,我就在琢磨这个女人的来历,由于那只“白鱼精”的缘故,让人不得不往大鱼身上联想,但从有蹼的手趾和生膜的双眼来看,又象是鸭鹅一类会游水的鸟。
所以,也不排除她是另外一种人形鸟怪。
但这几幅画证实了早在圣女时期,双足鱼人就已经存在,只是不清楚为何要离开大海,迁徙到陆地上生活?。
两个女孩儿却没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神话故事而已,如同嫦娥奔月、敦煌飞天,寓意着一种精神和向往。
“可美人鱼不是这样的……”。
“谁说大海里只有美人鱼”。
胡小铃突然瞟了我一眼:“就不能是龙女吗?”。
龙女?这是在影射龙珊,故意恶心我。
“他还认识龙珊呢?”。
沈洋一看我俩的表情,立刻猜到我和龙女之间有故事,但想不通我是如何招惹上这位同益古镇最刁蛮的女人。
毕竟我连城门都还没进去。
胡小铃告诉她龙女和别人私奔了,为了躲白狐夫人上了雪山,也不知怎么就缠上了我,要不是二叔把我从温柔乡里抓了回来,没准儿现在已经成了白狐社的乘龙快婿。
沈洋对近期发生的事情不太了解,她一直在陪师父闭关。
“天下那么大,干吗非往雪山上跑,还有,既然是私奔,应该和她男朋友在一起啊?”。
她神色凝重:“看来老董说的那件事儿八成是真的……”。
昨天来的路上,董大哥一直跟她聊什么小旅馆,好象在一个叫陈安集的地方,几天前,那里发生了一桩奇案,居然有位客人活活冻死在房间里。
当时那个房间既没有退房、也没有续住,敲门也无人应答,服务员进去后,行李和衣物都在,被子下面还盖着个人,一动不动。
经理大着胆子推了推,然后就直接报了警。
“听说警察来的时候,那人还剩下一口气,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齐腾齐少爷!
我早猜出这小子要倒霉,可没想到会闹出人命。
胡小铃更是吃了一惊:“你,你怀疑是龙珊她……”。
“别人也许不清楚太阴之血的厉害,但我从小就喝撩红纱,滴血入酒、沉冰撩纱,它虽然能增强白血人的抵抗力,但喝下去以后会冷的受不了”。
裹两层被子都发抖的那种。
“你们想想,整个白狐社,除了白狐夫人和龙女,谁还有太阴之血?”。
“会不会是老狐狸暗中动的手?”。
龙女私奔让白狐社丢尽了脸面,如果说她对龙珊是怨,那对齐腾就是恨,只有除掉他,龙珊才有可能回头。
“要真是魏加加,肯定会死不见尸”。
沈洋觉得不管是对现场的处理、还是杀人的动机,龙珊的嫌疑最大:“有什么好奇怪的?她能干的出来,白狐夫人太宠她了,百依百顺,从小到大没受过一丁点儿委屈……”。
她突然吸了两下鼻子,围着火炉转了一圈,伸手把毛巾扒拉到地上,一面烤的焦糊,兽皮书也随之掉落。
虽然冰泥已经融化,却又黏又湿。
好险!忘的一干净。
可一打开手册又傻了眼,什么都没有,尽是些细细的划痕,沈洋笑着说这是“针毫”体,是用尖细的东西刻出来的铁线篆。
她仔仔细细的把兽皮擦拭干净,舀了半碗面粉,均匀的洒上一层,然后用手抹去,随即出现一行行白色的文字。
“这个女的不一般呢,在那个时候,普通老百姓能认识几个大字就不错了,而且铁线篆要求人心静手稳,她肯定不是疯子”。
我和胡小铃对此一窍不通,沈洋也认不全,只能磕磕巴巴的解释个大概。
首先是祭祀方面的问题,比如何时举行寨祭和山神祭,还有圣恩日,这人的脑子似乎不太好使,有些健忘。
而她确实和我们猜测的一样,是寨子里的首位“阿巫”,倍受人尊敬,每次重大仪式都由她负责和主持。
“白英贞人还打算给圣女著书立传,把她平生的一些事迹都记录了下来……”。
沈洋逐字逐句的指着念:“得神之庇佑,解人之忧苦,恐贞之拙文,污圣之高洁,奈何英女相托,不敢有怠”。
是英莫儿拜托她写的,那这本自传的真实性要可靠的多。
“书写成了没有,叫什么名字?”。
沈洋边翻边看,目光突然停留在某一页上:“你们先听这个,……依张氏之言,净花十丈,又吞服巫沙月余,果见起色,然无名邪入,恰鱼氏破斗山中寻药,见状大惊,称其难逃无头之鬼,英遂有舍身之意”。
张氏?张鹿子的后代,也就是断出双心夺窍之症的那位仁兄。
鱼破斗这个名字虽然没听说过,但不难想到鱼神医,八成是他的传人。
从这段话里能够得知,巫沙散对圣女的确有效果,可不知为什么,又“无名邪入”,似乎病的更厉害了。
让人搞不懂的是“无头之鬼”,单从字面上很难理解,但显然这玩意儿非常可怕,因此,圣女才产生了断绝一切烦恼的想法。
正在这时候,胡霜草在外面敲门,红姨让我们过去一趟,她接到山下的传信,会里所有管事的都已到齐,有要事商议。
难道那个小女孩儿找到了?。
怪不得这两天兄弟们很少提及老祖,胡小铃的表现也十分反常,不但要和我“成其好事”,这会儿又孩子似的抓起了小飞猪。
如果胡大志还在别人手里,她绝对笑不出来。
一出门,迎面撞上零零一,刚要打招呼,人家却冲我翻了下白眼,得,也别自讨没趣了,扭头又看见脏兮兮的零零三,便问她为什么不去洗澡?。
谁知她竟然红了脸,瞅了眼胡小铃,有点不知所措。
“姑爷”。
胡霜草解释:“要是弄脏了就去洗,这些姑娘们就不用训练了”。
“就是,我们又不是花瓶”。
零零一小声嘟囔:“用不着打扮给谁看……”。
的确,她还不如不打扮呢,脸上的眼影又黑又重,大熊猫似的,眉毛和口红也涂的歪歪斜斜,活脱一吸血鬼。
零零三比她强不了多少,我相信这俩姑娘即便是素颜朝天,也比现在漂亮的多的多。
象是故意把自己弄的这么寒碜,莫非这也是披甲人的“规矩”?。
我和胡小铃肩并肩往前走:“你这么使唤人家,一个月给开多少钱?”。
令人吃惊的是,她们的工资居然比外姓弟子还要低,远远没到与之付出相对等的地步,这些可都是本家亲戚,会不会心生不满?。
一旦出现这种情绪,就容易被外族势力所拉拢,成为别人的“坐探”。
“嘘……”。
胡小铃碰了我一下:“这话要是让零零一听见,你就死定了,我们是胡定归的子孙,有劲往一处使,现在老家闹成了这个样子,她们肯跟着我爹,也是希望族人能摆脱困境……”。
困境,是正统派与融合派之间的纷争吗?。
“等找到僧袍,我再告诉你”。
她小声说:“别忘了,还有蛇胆莲……,哦对,下了山以后,你让白老六帮我打听一个人呗”。
我明知故问:“谁?”。
“姓明,明天的明,是个基因专家”。
就知道是明言教授,小姑娘比我还狠,想一窝端,其实本人也有同样的打算。
如果山南农场真是林初羽和龙珊口中的是非之地,那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陶木春留下来当替罪羊,宁可八个人带着蛇胆莲一起远走高飞,就象十五年前逃离新生孤儿院那样。
手机里的证据便是交换的砝码,这些不够还有睡美人、以及铁闸门后面的女干尸。
至于明言教授吗,能捎上就捎上,可是他拖家带口的,不太好办。
进了屋,胡未红正在收拾东西。
原以为她会声色俱厉的警告我一番,没想到却十分客气,希望我能在寨子里好好待着,等她回来就下山,天高海阔,随便我怎么折腾。
胡小铃想把零零三调给我,我坚决反对,这分明是借保护之名、行监管之事,动机不纯。
不料红姨立马点了头,表示胡广林那帮臭小子实在是不靠谱,还真得安排一个自己人在我身边。
我几次张嘴都被她打断:“行,我同意了,不过老七,零零三一个人办不了,没法白天晚上都跟着:……”。
女人们商量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在屋里拉个帘儿,让我搬过来。
当然,光我们俩不成,还有沈洋。
我不禁目瞪口呆。
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反正说了也没人听,哪怕承认自己是流氓都不好使,再看胡小铃,眼睛弯成了一条缝,正巴不得呢。
红姨刚走,胡霜草就生了病,当时我正愁眉不展的坐在屋里,突然听见外面“咕咚”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呼喊声、跑动声。
一开始都不清楚是什么情况,直到零零三来报告,才得知七姐晕倒了,已经被零零一她们抬进了隔壁木屋。
胡小铃和沈洋不放心,要去看看,出门之前,我瞧见她从床褥下摸出一个小盒子。
装真元珠的小盒子。
“七姐怎么啦?”。
“让你气的……”。
话没说完,就被沈洋推出门外。
屋里只剩下我和零零三,刚定的规矩,但凡胡小铃不在,她就负责盯着我。
趁着没人,我问她我这个姑爷怎么样?。
女孩儿没明白。
“我是说红姨,她好象越来越喜欢我了”。
零零三低下头,偷偷的笑。
“真的,你不知道,刚来寨子的时候,她根本不让我们俩见面,连说句话的时间都不给,还叫人把我推了个跟头”。
“红姨是在生你的气,不不”。
她说完又摇头:“是在生元祖的气……”。
原来胡小铃在回城搬救兵的那天,并没有直接去披甲基地找胡未红,而是先做了张条幅,写了六个大字:应天机、还愿来。
然后亲自举着,一路走到真元大殿,登上之前抽取天机签的法台,又在大仙像前燃香叩首,宣布自己遵从天示,找到了同心同路之人。
既有婚缘,就要了却,待二人功德圆满之日,定开坛赐红、降福教众。
“我们基地有人见过那张条幅,上面还有你的名字,水小川”。
太能跩词了,什么“功德圆满”,什么“同心同路”,亏她想得出来。
可甭管怎么说,等胡未红闻讯赶到时,这边已经围的水泄不通,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庆祝元祖觅得佳偶,还有一些少女粉丝激动的热泪盈眶,准备组团去金猴寺找玉田大师解签算命。
“我觉得元祖这么做是为了表明态度,偏偏老祖不在,红姨本来想先拖着,可她却跪下大声发誓,天命不可违,错过不再嫁……”。
脑子“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清了,这不是闹着玩、下死手吗?摆明要让我愧疚一辈子。
“……当着那么多人,红姨被逼的没办法,只好应承下来,让大家传下话去,各自准备,迎接新姑爷进门”。
难怪她一见面就叫我姑爷,当时还有点别扭,觉得这家人不是太热情、就是太随便了,好象小孩儿过家家。
“那,那你怎么看我?”。
零零三想了会儿:“还行……”。
什么叫还行?。
“至少你真心帮元祖,帮我们胡家人”。
刚才在洞里忽悠她的那些话,这姑娘竟然真信了,对我也渐渐有了笑模样。
“三妹妹,开功法、封元祖的时候,你在不在现场?”。
“在”。
我一下来了精神:“那支天机签的签文你还有印象吗?”。
零零三的记忆力不错,我只说了“别山远”这三个字,她就想了起来。
那首签诗的全文是:雏鸟离山无边路,黑水潭边舞天鹅,北斗难全日月意,落子有悔待重来。
里面果然提到了“北斗”,但这句话我不太明白,什么叫“难全日月意”,日月为明,难道和明言教授有关?。
“不可能”。
我一甩头。
“姑爷”。
零零三望了眼窗外:“北斗会不会是元祖?你和胡总一个是月亮、一个是太阳,虽然都想和她在一起,但星星是不会在白天出现的……”。
只能对不起太阳了。
这种解读倒是挺新颖,但如果北斗不是我脖后的星记,那她凭什么认定是我呢?。
过了一个多小时,胡小铃和沈洋才从外面回来,俩人的脸色不太好,显得很疲惫。
“没事儿吧?”。
“总算是睡着了”。
沈洋连打了几个哈欠:“……谁跟我去端饭?”。
零零三出去后,屋里就剩下我们仨,还能有谁?。
晚饭是大锅菜、肉汤、烤包子,我们这屋多了两盘羊杂、一盘肚包肉。
发电机还没修好,只能找来根蜡烛、凑合着吃,烛火摇动中,胡小铃的脸忽明忽暗、模糊不清,但给我的感觉,却比每一次都真实。
有个声音不停的在脑子里回响“天命不可违、错过不再嫁……”。
我情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她浑身抖动了一下,扭头看向我的时候,眼中闪动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