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卸兵权
武德殿内,锃光可鉴的青石地砖上被硬生生的砸出几道裂痕,宫仆们似鹌鹑般缩在殿角,惊颤的不成样子。
天子一怒,浮尸万里。
璟王殿下竟如此质问陛下,简直是疯了!不...殿下早就疯了,三年前回京的时候便疯了。
启帝死死的扣着龙椅上的扶手勉勉强强的撑住自己摇晃的身子,威严的面容早已涨成了猪肝色,唯有声音带着怒不可遏的火焰。
“说,谁指使你来问朕的?谁?!!”
璟王不卑不亢的抬头,幽如深井的眸子里铺满了失望二字,“空穴无风,此事在宫中早已传的人尽皆知,父皇不应当给儿臣一个解释么?”
“解释?”启帝冷冷一笑,“朕是君父,你觉着需要跟你解释?不过是贼人挑拨离间之计,你不分青红皂白便来质问朕。
在你心中还有无对君对父的敬重之心?朕看你是被那个妖女迷了心窍,神志都有些不清了。”启帝怒道。
三年了,为了一个女人他最出色的儿子沉寂了三年,还不够么?
璟王的身子再次伏了下去,“请父皇告知儿臣,当年..是不是父皇杀了母妃?”
启帝猛地站了起来,半路上眼前一黑,竟直直的栽回了龙椅之上,内侍王苏吓的连忙请太医哆嗦着手替启帝抚背顺气。
“滚~你给朕滚,滚回璟王府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
王苏心惊,陛下这是要...幽禁璟王殿下么?
璟王被幽禁的消息很快便传入睿王府,睿王听闻开怀而笑憋在心中多年的郁气一扫而空,眼角扫过狐狸男气定神闲更是止不住的佩服。
此人心计,当属无双。
睿王起身敬礼,恭谨道:“特使无双之智本王佩服,待本王登上大位必定尊特使为国师之尊。”
乌兰特使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毫无喜色,“不过是幽禁而已,殿下不觉得开心的有些早么?”
“特使不知,我这九弟在朝中无甚根基只是靠父皇偏爱才得以手握兵权。如今恩宠见衰,只要父皇与他心中横上一根刺...”
杀母之仇!
睿王感同身受,他的母妃也是死在父皇的手中,这种恨不会随着时间消减,每一个无人之夜都会被它折磨的噬骨难安。
“无甚根基?!”乌兰嗤的一声嘲笑,“我原只是以为睿王殿下只是愚钝,现在看来更是无能!”
睿王脸色一冷,将不悦展现的淋漓尽致。
“睿王殿下的门客遍布整个朝廷,璟王性子执拗耿直可这么多年过去,睿王殿下不想想只是一个兵权足以抵挡住殿下的明枪暗箭?除非六部诸人皆是酒囊饭袋,否则凭借璟王一人之力便可识破这些阴谋诡谲...”乌兰特使嘲弄的看着他,“那睿王殿下何来信心自己可以赢到最后?”
一语道破天机。
这一点睿王也曾怀疑过,可是六部重要的官职他都一一审查过,没有发现阳奉阴违之人,他遗漏了谁么?
“蚍蜉撼树,殿下的眼光可以放低一些。”
睿王猛地点醒,连忙鞠礼,“今日承蒙先生指点,本王定要与先生痛饮三杯。”
宴席上觥筹交错,面具下眼底精光毕露她满脑子那个想的都是璟王那张憎恶的脸,鱼儿已经上钩,启国开始颤抖吧。
*
白鹤青铜烛台映在锦帐上活灵活现的展翅欲飞,案桌的尽头启帝对着一副发黄发旧的人像,劲松一般的身形第一次塌了下来。
“他还是知道了,他还是知道了...”启帝嘴中始终重复的低喃,乱遭的头发似有些疯魔,“王内侍,你说按照璟王的性子他会怎么做?璟王会不会...”
造反?
这两个字徘徊在嘴边,启帝最终还是咽了回去,王苏却是心明皇帝心中的忌惮。
当年..若不是外戚强权陛下又何至于将事情做到那个地步,悔恨终生。
“陛下,您已经下令命璟王幽闭在府静思己过,这军中之事您大可交于他人暂管,璟王殿下只是一时受人挑唆误信了谣言,等事情淡下去自然会放下心结。您与殿下还是父慈子孝,陛下何需过分忧虑。”王苏道。
卸掉璟王的兵权,便是王苏能想到的对陛下和璟王最好的保护。
启帝抬眉,似有心动。
王苏紧抿着唇悄声的退了出去,廊角下的小内侍见他出来忙蹿了上去,两人悄声低语随后那小内侍脚步匆忙的向寿安宫方向跑去。
寿安宫的空气里充斥了苦涩的草药味儿,竹墨端着漆黑描金的食盘进来,示意所有人退了出去。
太后依着喜鹊登枝报喜的金丝迎枕一头银丝书的纹丝不乱,瞧着竹墨眉头紧皱咳了两声:“出什么事了?”
竹墨犹豫一瞬,端过盛药的白玉碗缓道:“宫中不知是谁捕风捉影的翻了几件旧事惹得陛下与璟王殿下起了龃龉。”
“只是龃龉?哀家怎么听说小九被幽禁了?!”太后冷冷的拒了药,沉重的身子向后靠了靠叹着一口浊气,“皇帝越发的糊涂了...”
“太后~”竹墨惊的唤了一声,无声的摇了摇头。
“怕什么!”坟土都埋脖子的人了,她怕什么。
“当年皇帝既做下了便知有东窗事发父子成仇的一日,只是...”太后看着竹墨,“世上这件事知道的人都要死绝了,被谁翻出来的?皇帝还没有蠢到自己将事情抖出去!这件事摆明了是冲着小九去的,两虎相争受益的只有一个人,他是怎么知道的?”
“会不会是叶氏死之前露的口风?”
太后摇摇头,睿王那个浅薄的性子若是知道此事绝不会隐瞒至今,叶氏一死他便会发作。事情过去多年突然被人翻了出来,看来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去查查睿王近些时日与哪些人走的近,还有宫中的草也太长了该割一割了。”太后不情愿的扫了一眼黢黑的药汤,犹豫再三还是端了起来。
为了小九,她也该好好活着。
“哀家身体不适,去传皇帝来侍疾。”太后用巾帕擦了擦嘴,利落的拿着银叉扎起一块蜜饯吃的津津有味。
老当益壮的模样,瞧不出半点不适的样子。
“太后,夜深了...”
“所以才叫那小子来侍疾啊~”太后狡黠的笑了笑,“既然注定今夜无眠,哀家怎么断不能轻易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