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医者仁心
三王爷站在病榻前,兴奋的像个孩子。
“萧暮顾,既然开口了,你就多说几句啊,眼下这局势从何查起?”
萧暮顾抬头望着三王爷,沉默不语。
“算了算了,你能开金口和本王道谢,也不枉本王辛苦相伴了,我还是让郎中过来,早点治好你的病。”
恭芷七前来把完脉,又仔细查看了背部毒疮。
“脓已成,时机差不多了。”
三王爷方才已回去穿好外衫,继续摇着他喜欢的水墨画扇,伫立旁观。
“好好的皮肉非要等到长脓,本王还是第一次闻见,治病先把病情弄严重了,才能下手治疗的。”
“脓成,才好拔净脓血。这就叫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将欲弱之,必先固之。”
“哎呀!”三王爷啧啧感叹,“郎中,你别治病了,去给本王当谋士吧!锦衣玉食,保你此生无忧。”
恭芷七含笑道,“小的这点智谋不足以辅助王爷,只怕会连累了王爷,对了~”
突然想起还有件迫不及待想去做的事。
“今日医治完,小的能否出府一趟,去买本医书?”
“不行!”
三王爷回答的很干脆利落。
早上那人未得逞,把羊放出去,岂不是任人宰割?
恭芷七并不知道早上那人的目标是行刺自己,三王爷强硬的语气不容反驳,看来只能等治好了萧将军才能出府了。
病榻前放着热气腾腾的瓷钵,恭芷七用竹筒一点点拔出脓血,倒在大瓷碗内。
如此反复操作,竟然装了整整一碗脓血。
三王爷以扇面捂嘴,走过来低头瞄了一眼,立刻跑出屏风。
“呕~”
“呕~”
缓了缓气息,三王爷忙吩咐,“来人,快把那碗东西丢的远远的!”
侍卫匆匆跑进来,端着大瓷碗,皱眉屏息快跑出去。
“呼~”三王爷深深吐出一口气,“郎中,本王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你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拔出那碗......脓血的呢?”
屏风后传来平静的回答。
“不论怎样的病情,医者都不能在患者面前表现出鄙夷,芥蒂之色,这是对病患最起码的尊重。医书上也强调过,即便臭秽不可瞻视,人所恶见,也只能表现出惭愧凄怜忧恤之意。”
萧暮顾趴在被褥上听完这番言论,第一次,心中产生对一个人的敬意。
这些日子托着这副病躯,连他自己都有些嫌弃。
这小郎中......还真是......医者仁心!
萧暮顾忍不住抬头微微往后视。
“萧将军别乱动,擦干净之后要开始涂抹药膏了。”
萧暮顾只好转回头,一动不动的躺好,静静的感受背部的抚摸。
前两日背如负石,痛痒难忍,今日拔去一碗脓血后,竟有如释重负的畅快淋漓感。
胸口的石头散了,背后的巨石放下了。
之前像被挤压在两块石头间的压迫感,也都随之消散了......
恭芷七闭着一只眼,举着小磁瓶,对着小孔仔细看了看,又晃了晃。
“生肌玉红膏没了。”
三王爷啪的一下收扇,愣了愣,“开什么玩笑!治到一半,药没了?赶紧去拿新的啊!”
“这药膏制作需要时间,小的第一天就将制作药膏的事交给楚太医了。应该也快制成了。”
正说话间,楚冬荏手里拿着个小瓷瓶走到门口。
“说曹操曹操到,”三王爷瞥见手里的小瓷瓶,“楚冬荏,你手里的可是那什么.......什么生肌玉红膏?”
“回禀王爷,刚刚完成,微臣便送来了。”
三王爷招招手,“行了,赶紧拿给郎中吧。”
恭芷七接过小瓷瓶,打开塞口,新做的药膏,药味浓烈,眉头微微一皱,抬头望了眼楚冬荏。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快自然的低下头,掩饰住眼神里闪过的迷茫。
与此同时,沉默的拿回放在床边的空瓶子,两个瓶子握在同一个手心,伸手在瓶口一抹,轻柔的涂到背上。
“药涂好了,萧将军好好休息。”说完站起身,“楚太医,能否与我同去厨房看看还缺什么药材。”
“好。”
两人走出东厢房的院子,恭芷七回头望了眼,走到楚冬荏身边,压低声线,小心翼翼问道。
“这生肌玉红膏的味道怎么不对?”
作为她行走江湖的招牌药膏,不论是色泽还是气味,她都了如指掌。
“你刚才看我一眼,就是想问这个?”
“嗯。”恭芷七点头。
“那刚才你为何没问呢?”
“我若当着王爷和将军的面问,怕他们会怀疑你。”恭芷七撇撇嘴,“这两人疑心可重了,之前扎个针,我还得先示范一下扎自个手上,喂药前我也得先喝一口。如今刺客一直抓不到,若是知道药膏有问题,免不了要拿你拷问。”
楚冬荏听着这话,心中窃喜,嘴角含笑。
“若我真和刺客有关,你方才的行为可是会以包庇罪论处呢。”
“啊!?”恭芷七也没考虑那么多,“我只是觉得......你不像坏人。”
虽然爹一再强调,人在江湖行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心之心不可无。
再厉害的医者,即便能看透未发之病,也看不透那神鬼莫测的人心。
“能得郎中如此信任,我楚冬荏何其有幸。可是,你方才既然察觉药膏有问题,为何还继续涂抹?”
恭芷七莞尔一笑,“我只不过在自己的空瓶上摸了下,反正涂到背上也没人注意。”
“嗯,我都是按照你说的步骤制作出的药膏,难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恭芷七掏出两瓶药,都打开,左右闻闻。“我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加了一味药进去。”
“我闻闻~”
楚冬荏凑近嗅了嗅,“不仔细闻,还真难分辨出两者的细微差异,不过这药膏原本就药材复杂,还真难闻出来加的是什么药。”
恭芷七点点头,“加入的药味并没有特别明显的辨识度,但是改变了原有的气味。此事不宜声张,这两天,我先换个其它药膏。”
楚冬荏愧疚的微微低头,“抱歉,是我大意了。”
“敌在暗我们在明,防不胜防,连王爷都无可奈何,又怎么能怪你呢?“
东厢房门口。
三王爷悠哉摇晃扇子,望着那两人渐行远去的背影,嘴角微扬,浅笑着摇摇头,返身回了屋。
边走边感叹道,“萧暮顾,你说这楚冬荏,到底是只老狐狸,还是只嫩兔子呢?”
屏风后的人声音淡漠。
“狐狸窝里并不一定都是狐狸,但是去狐狸窝打探,最好的选择,不是放只狐狸,而是放只兔子。”
“哟!”三王爷已走到屏风后,“看来你今日身体恢复的不错啊,终于能开口正常说人话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