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爱的温度
一
戚婷躺在宿舍床上和好友薇薇在微信上闲聊,话题渐渐转移到各自的男朋友上,薇薇问:“你上次那个男朋友还没分吗?”
“什么叫上次那个,我们一直在一起啊。”
“那个人性格多扭曲啊,我们那次去K歌,他居然给你打了一百多个未接电话,要是我可受不了这种人。”
“呵呵,他的占有欲确实有点强。”
“这叫有点强?我劝你赶紧分手吧,你难道想大学四年只谈一个男朋友,毕业后就结婚。不是有句话说,大学的爱情是游戏,社会的爱情是交易,趁着年轻多玩玩,反正走上社会也没人知道你的过去。”
对于薇薇的“前卫”观点,戚婷只能抱以苦笑。
隔日,戚婷准备把向薇薇推荐的护肤品专卖店地址发给她,但联系人中怎么也找不到薇薇。相同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在QQ上稍稍多说了几句话的异性朋友,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从列表里消失了。
她怀疑是陈锐干的,于是下载了查杀手机木马的软件,扫描出一个监控短信和微信的木马程序。
戚婷冲陈锐大发雷霆:“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私生活?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
“我是你的什么人?”陈锐低着头,从眼镜上方看她,目光略显阴森,“作为男朋友,我难道要容忍你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这是两码事!”
两人争吵不休,陈锐突然抓起一个玻璃杯朝自己脑袋上拍去,杯子的碎片划伤了脑袋,血流过那张不算英俊却棱角分明的脸,他喑哑着嗓子说:“这样的道歉,你接受吗?”
戚婷吓得捂住了嘴。
两人高中时在同一个班级,高二上学期戚婷收到他一封长达万字的情书。对于这个沉默寡言的男生没有任何了解,且从未有过恋爱经验的她,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自那之后,陈锐每天早上坚持给她买豆浆油条,一开始让她挺难堪,后来闹得全班皆知也就无所谓了,反而很享受那种小女生的虚荣心。
陈锐渐渐走进她的生活,课间的时候他给她的水杯灌热水,她生病没人照顾他从家里送来熬好的粥,晚上放学回家他骑自行车载她。无微不至、体贴入微,当她习惯陈锐给予的照顾时,也对这个男生产生了好感。
而最令她感动的是,高考那年戚婷发挥失利,陈锐主动放弃自己考上的一本,陪她一起上复读班,为此家里差点和他隔绝关系。
这些往事追想起来,心底仍有一股暖流在涌动,可是为什么这一切渐渐变了味,成了令她喘不过气来的监视、干涉和控制。
二
和陈锐冷战的这几天,高中同学打电话说要搞一场同城老乡聚会。
她抵达聚会现场,看见不少老面孔,陈锐没来,因为他在高中几乎没有朋友。大家故作成熟姿态,实际上谁不是在混日子。成员差不多到齐的时候,有男生说:“齐辉怎么迟到了?”
“齐辉要来啊!”有女生兴奋地说。
“这小子不知道混成啥样了。”
“狗改不吃屎,肯定还是那副德性。”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的齐辉,是高中时代的奇葩一枚,据传他整个高中阶段的表白次数不下五十次,还干过给英语老师送情人节巧克力的事,大概是太过“风流不羁”,有一次居然被人报复了。他是个整天嘻嘻哈哈,口无遮拦,没心没肺,完全没有秘密的人,跟男生女生都能打成一片,那时戚婷和他坐前后座,关系也挺融洽。
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说:“啊呀,我的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都在啊,是不是在讨论我的风流往事?”
“去死吧!”“真不要脸。”在女生的骂声中登场的正是齐辉本人,他穿着休闲夹克、牛仔裤,胡子刮得很干净,染成棕色的头发刻意收拾成凌乱状,不再是高中时那副猴精样。
齐辉一来,现场像注入化学试剂一样热闹起来。齐辉交了女朋友,席间女友打来过三次电话,看起来关系非常甜蜜。
聚会接近尾声,有的同学结伴去K歌,有的在包间里玩纸牌,齐辉找戚婷聊天,问:“你和陈锐还在一起吗?”
“在啊,怎么了?”
“瞎打听呗——”
手机铃响,他道了声“失陪”按下接听,戚婷听见那个娇滴滴的声音在电话里说:“老公,我在买包包,这两种款式不知道哪种好,我发图片给你吧。”
“你喜欢哪种就是哪种呗。”
“不要嘛,要是买了不好看怎么办。”
“那就两种都买,刷我的卡。”
“老公你真好,么么嗒。”
挂断电话齐辉长松口气,戚婷惊讶地说:“你们平时就这样相处吗?”
“有什么想说的吗?资深恋爱专家。”
“你少损我了,我总觉得你们之间像演戏似的,她是不是特别粘你啊,从女生的角度看,我觉得真正的喜欢不该是这样。”
齐辉沉默了半分钟,说了声“有道理”便拨通电话:“小娟,我们分手吧……没有为什么……就这样。”
他挂断电话,听筒里的哭泣声被强行切断,戚婷目瞪口呆:“这就分手了?”
“是啊!”齐辉笑着说,“公司聘用还有试用期呢,感情不也一样,不合适就分手呗,好聚好散还是朋友。”
“你真洒脱。”戚婷语带讥嘲地说。
“对了,我已经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了,要不然怎么供养起她这个祖宗呢。”
“你上班了!?”
戚婷高考复读过一年,现在已经是大四尾声的齐辉找到工作也是理所当然。不过乍一听还是很意外,这家伙干的事情永远让人惊讶。
片刻冷场后,戚婷突然有种想倾诉的冲动,她试探性地说:“我和他的关系,最近很不好。”
“怎么了?”
她把陈锐对她的干涉一口气说了出来,感觉心情轻松不少,齐辉认真听完,建议道:“分手吧!”
“可是,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打击太大,你也知道他那个人……”
“不趁现在趁什么时候?连失恋这种小事都承受不起的男人,简直就是垃圾!”
齐辉的话似乎戳中了她的软肋,现在有“协议分手”的说法,不妨试试看,也许换种生活方式大家都能得到解脱。
三
戚婷不敢当面,甚至不敢在电话里提分手,于是编了一条长长的短信道出自己一直以来的苦衷。发送过去后陈锐一直没回复,整整一晚上戚婷都心绪不宁,生怕他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第二天清晨,她看了下手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五百条短信!每一封都只有三个字,“为什么!”她仿佛看见陈锐一整夜不吃不喝不睡,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地握着手机,神经质地按着手机编发短信。
“嘀”的一声轻响,又有短信发到手机,还是那句“为什么!”。短信轰炸持续到中午,她不得不关机,下午回宿舍时室友大惊小怪地说:“你那个男朋友跑来了,把你的电脑、抽屉、床铺翻了个遍。”
“他怎么进的女生宿舍?”
“管理员拦不住他,简直像条疯狗,你们之间怎么了?”
“吵……吵架!”
她心有余悸地打开手机,除了激增的“为什么”外还有齐辉发来的一条短信:“进展如何?”
“很不妙!”她回复。
齐辉打来电话,问清情况后说:“我过来一趟。”
齐辉真的跑来了,他叫她打电话,戚婷不敢,齐辉说:“又不会吃了你,打吧!”戚婷不安地拨通号码,听见陈锐沙哑中透出愤怒的声音:“为什么要分手!”
“我已经说明了,和你在一起让我痛苦。”她鼓起勇气说。
“我让你痛苦?你难道不知道我爱你爱得有多深吗?”
“见你的鬼去吧!”齐辉大声说。
“谁在旁边!”听筒里简直要喷出火来。
齐辉夺过手机:“我啊,齐辉!”
“你!你抢走了她?”
“是啊,你想怎么理解都行,反正她现在属于我——”齐辉伸手阻止了戚婷插嘴,“昨晚我们在宾馆洗完澡,各种销魂蚀骨,想听听细节吗?”
一声咆哮后,电话很刺耳地挂断了,估计是被掼碎了。
“你怎么能——”戚婷皱起眉,“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当然知道!”齐辉笑嘻嘻地说,“折磨这种脆弱的神经实在太愉快了,老实说我一方面是为你打抱不平,一方面也是想报复他。”
“报复?”
“我曾经被人打伤,你记得那件事吧。”
“怎么了?”
“是陈锐干的。”
“不可能!”戚婷叫出来。
“怎么不可能,我那天和你开了个玩笑,你说我绝对考不上清华,我说要是考上清华你就和我上床吧,我记得当时他用那种恶毒的眼神盯着我,当晚回家我就被自行车撞了,车上的人跳下来狠狠揍我,之后有一段时间陈锐没有骑车,傻瓜也能推测出凶手是谁吧!”
戚婷低头不语,齐辉说:“高中的时候有一大帮男生暗恋你,像你这样好的女生,为什么要跟这个变态在一起虚掷青春?找个更合适你的人吧。”
当晚,宿舍的玻璃被砸碎,室友吓得尖叫。砸碎玻璃的是个纸包,打开后里面有半截砖头,还有一截切下的小拇趾,血淋淋的。
戚婷暗想,绝对绝对要摆脱这个人男人,他太恐怖!
四
齐辉请戚婷吃饭,手握锃亮的刀叉切开牛排,用高脚杯喝红酒,以前连想也没想过会到这种地方来。
“后续发展呢,我很有兴趣听听。”齐辉幸灾乐祸地说。
“好像是冷静下来了。”
“真无趣!”
“你也有点过分啊,要知道他的童年很可怜的,父母离异,十五岁之前没有买过一条新裤子,一直靠亲戚舍施。”
“他和母亲一起过的吧。”齐辉低头切牛排,刀叉在盘子上摩擦得吱吱作响。
“你怎么知道?”
“严重恋母情结,缺乏安全感,心理晚熟……说白了,他的内心极度扭曲!”
戚婷咬着嘴唇,觉得陈锐真得很可怜。齐辉东拉西扯,气氛渐渐缓和,戚婷说:“我听说表面无情的人往往内心多情,表面多情的人往往内心无情,你应该是后者吧。”
“多情的反义词也可以是专一。”齐辉吹了个口哨,两个服务生出现在桌边,变戏法似地捧出一大束玫瑰,递到目瞪口呆的戚婷手里,齐辉微笑道,“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做你女朋友?”戚婷好像听不懂中文一样重复着。
“我喜欢你很久了,戚婷!”
“胡说!”她不相信地大叫起来。
“是真的。”齐辉淡淡道。
戚婷经历过的爱情只有陈锐一个人,若以他为参照,这种平淡的表白算哪门子爱情,喜欢一个人可以容忍她长达六年不属于自己吗?
“我……我要考虑一下。”她心慌意乱,脸颊绯红。
“行!”齐辉爽快地答应了,“我相信你的选择。”
回去后,戚婷拐弯抹角地征询了好友的意见,她想如果拒绝,估计他也就一笑置之,不当回事,她很想见识下,陈锐以外的爱情是什么样子,但凭心而论,她对齐辉完全没有朋友之上的感觉。
犹豫再三,她拨通电话:“你说情感也有试用期对吧,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来一次三个月的试用期,彼此了解吧。”
“万岁!”电话那头,齐辉好像非常高兴,这让她颇感意外。
五
转眼两人相处已经一个月,齐辉租的房子距离她的学校虽然不近,但一趟公交车直达,戚婷时常过去看他。
齐辉大多数时间对着电话抓头挠腮地写设计文案,两人增进情感的方式只有散步、吃饭、看电影,偶尔拉手,接吻仅有一次。那次两人坐在公园,齐辉说起自己的往事,原来他也经历过父母离异,家境并不好。或许是敞开内心后的动情,两人接吻了。
自那之后,戚婷对他稍稍产生了点好感,可有时会想,这样也算是爱吗?平平淡淡,不温不火,比起陈锐的浓烈差远了,她甚至无法确认齐辉是否真心喜欢她,或者这只是他报复陈锐的一环。
齐辉在外面的时间很多,她想以他那种开朗活泼的性格,脚踏几条船也未可知,也许有一天他搂着一个陌生的女孩出现在她面前,大笑着说,我玩你的白痴!这种想法像癌细胞一样在大脑中扩散,侵蚀着她的信任感。戚婷想起陈锐用过的招术,便去网上下载那种木马程序,电脑为此中了几次毒。
把木马植入齐辉的手机后,她的手机上多了一条应用,几分钟后提示接收到一条监控短信,是同事发给齐辉的:
“小齐,文案写得怎么样了,平面这边就等你了。”
她兴奋地拍手,原来偷窥别人这样有趣。一连数天,她每条短信都不落下,事实证明齐辉很老实,只有正常范围的联络。
但不知为何,还是放不下心,总担心有一天他会飞走。
有一天她去齐辉的住处,巷角有个黑漆漆的影子,轮廓有点眼熟,她吓得加快脚步。一路跑到齐辉那里,他问她怎么了,她说陈锐可能在跟踪自己,齐辉鄙夷地说:“这个死不放手的人渣。”
“我也不确定,可能是看错了。”戚婷辩解道,“对了,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那样刺激他,就不怕他报复你吗?”
“我不怕,因为我有他的把柄。”
“把柄?”
“你还记得高三的时候解放路上盛传有个骑车的变态专门用刀片划女孩的腿吗?”
戚婷点头。
“那个人是陈锐。”
“什么?”
“实际上他只干过一两次,恰好被我撞见而且掌握了关键证据,我没有报警一方面是想恐吓他一方面是嫌麻烦,高三那么紧张啊。”
“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他要利用大家的口耳相传,在那条路上放置一个幽灵,因为那条路是你回家的必经之路,之后的事情,你懂了吗?”
戚婷的大脑嗡的一下,她想起那些街灯昏黄的冬季夜晚,陈锐骑着自行车大口呼出白气,后座上的她悠闲摆动双脚时感受到的阵阵暖意。
一切都是精心谋划的阴谋。
一天戚婷从图书馆回来,一个黑影从暗处窜出来,挣扎中她打掉一包粉末,一闪而过的车灯里她看见陈锐阴森的脸。
“你居然要用这种东西对付我!迷药?”她打了陈锐一耳光,却更加害怕。
陈锐紧紧握住她的手,喘息的声音像饥渴的野兽,他拼命克制自己的情绪,用低沉的声音说:“你随我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否则我们就一起死!”他亮出一把刀,“我只求你看一样东西,别无他求!”
“好……好吧!”她妥协了。
六
陈锐拽着她的手腕,带她去了一间废弃教室,打开灯,眼前的东西令她晕眩不已。那是用上百朵红玫瑰和铁丝编织的牢笼,周围撒着玫瑰花瓣,陈锐把裹着绷带的手放在她双肩,平静地说:
“这是我用爱为你打造的牢笼,也是我内心的象征,我要把你一辈子关在里面,不容任何人接近,只有我能一睹你的芳容。”
这是陈锐的表达方式,浓烈到像瓦斯一样的爱,戚婷的心脏狂跳不已,呼吸也变得急促。陈锐像骑士般跪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谦卑地仰起脸:
“戚婷,你走之后我一直生活在痛苦的煎熬之中,请你回到我身边吧,我愿用我一生换你一生,不离不弃,直到老死!”
戚婷像触电般缩回手:“容我考虑一下。”
“我等你。”
她快步离开教室,跑回宿舍。
那晚之后,戚婷一直心绪不宁,每天忙碌的齐辉好像没有看出端倪。一天一个包裹送到,打开后是个女式皮包,齐辉拿在手上把玩:“真搞笑,前女友买的包,居然这么久才送来,快递公司都成慢递公司了。”
“样式挺不错的啊!”戚婷客观评价。
“你要吗?”
“我才不要。”
齐辉随手把包扔到门外的垃圾堆,看也没看一眼,戚婷牵强地笑笑,不知为何,丝毫没有受感动。
她觉得和齐辉之间缘份已经尽了,当晚提出了分手,齐辉平静地问:“我能知道理由吗?”
“太轻了。”
“什么?”
“你给的爱太轻了,就好像……好像盖在身上的毯子一样轻,我更喜欢绵被一样厚重的压在身上的真实感,对不起。”
齐辉垂头丧气:“他来找你了?”
“这没有关系。”
“看来是了。”他缓缓点头,“我知道了,那咱们好聚好散。”
离开齐辉的住处时她回头望了一眼,他依然伏在桌前工作,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影响,那种甩掉别人的负罪感也稍稍减轻了些。
她走出小区,一个黑影从路灯后面走出来,看来陈锐从没间断过跟踪自己。想象一下他站在暗处,用嫉妒到发疯的眼睛盯着那扇窗户,内心深处突然有种被爱着的狂喜。
“我提出分手了。”
话音刚落,陈锐扑过来紧紧地抱住她,好像要把她娇小的身体融进自己的身体,他在耳边低声威胁:“如果有下一次,我就杀了你,然后自杀。”
“我不会再和你分开了。”她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流下喜悦的泪水。
就像从空气稀薄的高原回到平原,戚婷大口呼吸着陈锐带给她的“浓烈的爱”,但是落差带来的喜悦仅仅持续了三天!
陈锐对她的监视、干涉、控制愈演愈烈,有时只是为一个没有接听的电话就大发雷霆,争吵中他会搬出她“出轨”的往事阴险刻薄地讽刺她,句句话都像毒蛇吐信。
争吵之后冷战,冷战之后再合好,两人只能用这种奇特的方式相处,在她看来那天整天和和气气的情侣简直就像外星人一样不可思议。一次大吵之后,陈锐用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刻上她的名字,然后逼她在自己的身上也刻他的名字,她拒绝,他就打了她一耳光,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动手。
她想,也许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这段孽缘了。
七
后来她一直没见过齐辉,毕业三年后两人在老家工作,高中同学准备聚会一次,这一次陈锐到场了,可是齐辉没来。
有同学遗憾地说:“明明说来的,刚刚又发短信说走不开,这小子!”
戚婷暗想,会不会是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回忆,转念一想,他那种人怎么可能。
这次聚会不咸不淡,一是大家都跨入了社会,二是活宝齐辉没来。散会后两人在街上散步,陈锐仰望着天上的星星,有感而发:“人的一生何其短暂,但是这么短暂的一生却没法完全掌握,真是种悲哀。”
“我不都死心塌地地跟了你,还不满意?”戚婷依偎在他怀里。
“谁知道未来会不会有变数呢。”
“要不然,咱俩一起拥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谁也没法背叛谁。”
“这个主意好。”陈锐的眼里滑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两人回到住处,开灯后她看见地上有个巨大的纸箱,戚婷伸手要去碰,陈锐握住她的手腕,“你说我们之间如果有个巨大的秘密,就谁也无法背叛谁了,是不是?”
这个时候纸箱晃动了一下,戚婷震惊不已:“里面是什么?”
“看着我!”陈锐把她拖到面前,“你做好准备了吗,共同的秘密!”
“快说,里面是什么?”
陈锐找来裁纸刀,打开后,浑身赤裸、遍体鳞伤的齐辉从里面滚了出来,他的手脚已经被折断,奄奄一息。
“你——”
“放心吧,所有不利证据我已经抹消掉,没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他咧嘴一笑,格外狰狞,同时将刀子塞进戚婷的手里,“你来第一刀。”
“你这个杀人凶手!”
戚婷要跑,却被陈锐拖住,阴险地说:“你要去哪?去报警?你心里还在乎他?”
她的身体软了下来,陈锐将她按到齐辉面前,攥紧她握刀的手,她颤抖着落下眼泪,齐辉缓缓睁开眼。
“果然如此。”他有气无力地笑道。
“我无日无夜不在梦想着这一天,你这个碰过她的肮脏男人!”
“陈锐,我真是打心眼里鄙视你,内心比花生壳还要狭隘,丑陋自私,只爱自己的人渣!”齐辉狠狠地啐了一口,陈锐冲上前,给了他一耳光,然后大笑:
“我丑陋自私,你美丽无私,你怎么落到我手上的呢?”
陈锐握住戚婷的手,她无法反抗,刀尖一点点逼近齐辉的身体,从腹部刺入的时候,他闷哼了一声,看来连惨叫的力气都已经消磨殆尽了。
“对不起,对不起!”戚婷撒开手,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沾血的刀子掉在地上。
齐辉抬起头,眼中有一丝怨恨,继而又转化成接受现实地坦然,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掷地有声。
“不必道歉!”
戚婷抬起头,他说:
“你不必向我道歉,走到这一步,你也功不可没!你明明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在摆布你、控制你,可是知道真相后非但没让你反省,却让你产生一种‘啊,原来他有这么爱我’的幻想。你是我见过的最SB的女人,你以为自己深陷泥潭不能自拔?算了吧,我来告诉你真相,这个泥潭是你自己跳进去的!你就像一只被拴了十几年的狗,一旦主人解开锁链,就心慌意乱地以为自己失宠了。你用他那些恶心的、变态的、自残的行为,不断确认他还爱着你,因为你和他一样,同样缺乏安全感!”
“你胡说!”
好像被戳中内心的什么,戚婷握起刀,疯狂地反复刺进齐辉的心口,直到他停止呼吸。
暗红色的血液沾湿她的额发,回过神来,戚婷跪坐在地上,捂着脸恸哭起来。陈锐捧起她的脸,深情地吻上她的嘴唇。他那张白皙、病态透出阴险笑意的脸从没这么清晰过,齐辉的话是对的,她自己选择了一切,选择了结局。
“亲爱的,这样一来,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是的!”她像木偶一样呆滞地答道,“永远不分开!”
尾声
埋掉齐辉尸体的夜晚,戚婷想起一桩往事,那天陈锐将一封厚厚的情书扔在她桌上,那些火辣辣的言词却让她脸红之余,完全体会不到实感,毕竟她根本不了解这家伙嘛!
晚自习的时候,前座的齐辉把胳膊搭在她的桌上,笑嘻嘻地说:“喂,刚刚班主任让我们写未来的计划,我说要上清华。”
“胡说八道,你能上清华?”她讥笑道。
“打个赌好不好,如果我上了清华,你就和我上床。”
“真不要脸!”她早就习惯齐辉的口无遮拦,恰好这时她感觉到后排的陈锐正用恶毒阴险的眼神看着他,她想,也许可以就此确认一下,陈锐是非真心喜欢自己。她并没有想过确认之后要怎么样,完全是出于一种小女生的虚荣心。
“好啊!”她响亮地答应,眼角的余光里,陈锐正握紧拳头,一种强烈的满足感从心底涌起。
而这,正是她所选择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