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是是非非难分辨
临安城西城外，宽阔的官道旁，一座古亭在斜风细雨中矗立。
相传很多年前，这里本是一个小村庄，一对恋人在此分别。
青年一心想着扬名立万，并立誓等将来功名成就，一定会回来迎娶心爱的女子，而后一脚踏入了江湖。
可惜誓言犹在，人却一去不回。那位姑娘在分别的地方等了一年又一年，一直等到面生皱纹，也没有等来那个男子。
有人说，那个老姑娘后来也闯入了江湖，也有人说，她已在年复一年的细雨中白了头，埋尸荒野。
不管故事的结局如何，唯一能被人看见的，就是眼前破败的不归亭。
凡是临安城远行的人，每次路过这里都会远远绕开，免得沾染了亭子的晦气。
可就在今日，却有四道身影站在亭子里面。
其中三人是中年男子，为首者面如重枣，气度威严，正是海鲨帮帮主，人称‘覆雨蛟龙’的李蒙。
另外二人，则是海鲨帮剩余的两大一流高手。
只是威震江南漕运的李蒙，此刻站在身旁的红衣老者面前，却微微弯腰，侧着脸庞，做出一副随时倾听的样子，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红衣老者望着前方树林，冷声道：“李帮主，虽然你已与峨眉派恩断义绝，可你毕竟出自这个门派。
老夫劝你还是考虑清楚，你我江湖人，一向看重师承，若是事情泄露出去，怕是江湖再大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李蒙答道：“孙长老，李某既然改投了日宗，那便绝不会三心二意！
李某昔年确实受过峨眉派的恩惠，可这些年来，但凡峨眉之人经过临安城，李某哪次不是设宴款待？但凡峨眉弟子在江南遇到困难，李某哪次没有全力解围？
再大的恩惠，这些年也早就还清了。从今日起，李某对天发誓，海鲨帮上上下下，唯孙长老马首是瞻，请孙长老相信李某。”
红衣老者哈哈大笑，点头道：“无怪乎李帮主一介白身，能创出如此大的基业。这份当机立断的魄力，便胜过世间不知多少人。
好，只要李帮主今后用心办事，令郎的性命包在老夫身上，老夫会尽力斡旋，让令郎早日回府与李帮主团聚。”
李蒙大喜道：“一切有赖孙长老。”
红衣老者摆摆手，正色道：“其他事先放一边，把眼前的事办好才是正理。”
李蒙和另外两位海鲨帮高手对视一眼，拱手道：“人手昨夜就撒出去了，今日若是逃出一个峨眉弟子，李某以死谢罪。”
随着红衣老者率先掠出，李蒙三人赶紧跟上，四道人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
到了辰时左右，一行人从临安城西城走出，浩浩荡荡地走在官道上，正是以定真师太为首的峨眉派高手。
随着日月双宗的溃败，峨眉派也没有占到便宜，反而被江南霹雳堡捡了便宜，因此峨眉派众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士气看起来很低落。
尤其是定真师太，阴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她五百万两似的，搞得其他人也不敢发出声音。
“师傅，前方乃是密林，不宜深入，不如绕远路走吧。”眼看定真师太走向前方的树林，作为亲传弟子的傅昊赶紧劝阻。
江湖上有句老话叫逢林莫入，本来以定真师太的经验，哪里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可定真为人一贯高傲，尤其很爱面子。
这次临安之行，先是被魔门小儿玩弄于股掌之间，后又被霹雳堡耍得团团转，定真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
听到傅昊的提醒，定真不仅没有赞扬弟子，反而一股无名火迅速涌起，怒斥道：“贫尼混迹江湖三十载，岂怕藏头露尾的宵小之徒，莫非连你也看不起为师？”
傅昊有点傻眼，赶紧出声解释。
奈何定真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尤其这时还有一些江湖人路过，都看向了这里，要是她堂堂峨眉派师太，连一座小树林都不敢进去，还要绕远路，传出去岂不是成了江湖人的笑柄？
想到这里，定真师太抬脚就往树林走去。傅昊张张手，最终无奈叹了口气，只好指挥诸位师妹师弟跟上。
“那不是峨眉派的人吗？好家伙，连逢林莫入的规矩都不懂？”
“切！那是普通人的规矩，人家乃是中原九大名门之一，谁敢去偷袭他们？”
“说的也是，只要有实力，江湖规矩又算什么？”
众人议论纷纷的关头，四道人影从另一侧走出，赫然是秦鹏和他的三位得力干将。四人站了一会儿，等其他人相继离去后，很快冲入了树林中。
树林面积并不大，不过由于天色阴沉，加上枝叶繁茂，以至于林子里显得有些死气森森。
定真师太心里也有些后悔了，但她没脸皮改口，就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带头往前走去。
后方的峨眉弟子们，也纷纷提起武器戒备，心里大都在埋怨定真师太行事冲动。
走了片刻后，定真师太面色一变，朝四周喝道：“哪里的鼠辈，有胆出来！”
“哈哈哈哈，果然还是瞒不过师太。”大笑声中，红衣老者与李蒙三人从林荫处淡定地走了出来。
李蒙朝天上放了一支响箭，箭头在空中爆炸成一朵火焰。不多时，一群黑衣蒙面人从四周涌来，将峨眉派众人团团围在中心。
定真师太望着消失的火焰，怒极反笑道：“魔门天火舵的天火令，李蒙，你何时加入了魔门？”
李蒙淡淡一笑：“师太误会了，李某向来光明磊落，怎会堕落到与魔门同流合污。只不过峨眉派在临安城外遇袭，导致全军覆没。这样的惨事，当然只有魔门才做得出来。”
听到这话，再看四周围虎视眈眈的人，峨眉派上下皆是勃然大怒，哪里还听不出来，李蒙是打算对他们下手，而且还要把这口锅甩给魔门。
定真师太喝道：“李蒙，你到底想干什么，别忘了你也是峨眉弟子。”
李蒙只是不屑一笑，笑容中充满了对定真师太的嘲讽和怨恨。
本来他根本没打算改投日宗，毕竟江湖人很看重师承，他头上那顶峨眉派的帽子，这辈子都不可能摘干净，若是做出不利峨眉派的事，光是口水就能把他淹死。
怪就怪对面的老尼姑太不近人情。
对方刚到临安城，他就亲自带人去请，结果这个老尼姑不给面子不说，还当众叱骂他行事狠毒，手段下作，不配为正道中人，更不配提峨眉派的名字。
他李蒙有什么错，混迹江湖的人，想成就一番事业，谁手上没有一点不干净的东西？真以为人人都是老尼姑，只需要坐享其成吗？
眼看靠不到峨眉派，为了挽救爱子的性命，李蒙不得不改变主意，最终咬牙搭上了红衣老者的船。
在李蒙看来，这一切都是定真师太造成的，这个老尼姑，他定要亲手弄死，以泄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