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处
“你胆子挺大,不但跟踪我,还偷拍别人。”身后冷不防的传来何望的声音,我吓得浑身一抖,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跟着张银身后的男人听到了动静,在经过二楼窗台那边时朝我望去,而何望也和那男人对视了一眼,不过我却浑然不知,低下身子捡起我的手机,我心疼极了,可千万别摔坏了啊。
就在这时,何望突然伸手将我整个人拽回死角处,我心里一点防备都没有,失去平衡直愣愣的摔进他的怀里,他的身上一股好闻的青木香味,我错愕的抬起头便和他对视上了,他神情专注,时间也好像静止了一般。
回过神来,我立马从他的怀里离开,第一件事就是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手机,确定没有事以后我才松了口气,我一脸嫌弃的看着他,“怎么,有意见吗?”
我刚准备要和他继续来一场口舌之战时却无意间瞥到他左脸上那红红的巴掌印,一些挖苦的话就被我死死的吞进了肚子里,不知怎的,那一瞬间,我似乎就好像找到了一个灵魂上契合的伙伴一样,我作死般的开口,“喝酒吗?”
他先是一愣,接着用无所谓的口吻说道,“在哪喝?”
哼,我就知道。
我就好像拿捏了他一般,我摆了摆手,“跟我来,放心,不会把你卖了。”他许是觉得我这话有意思,在我身后传来一声闷笑。
我不以为然,虽然我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这些年我在家一直有过锻炼,毫不夸张,我扛着三袋大米上十楼都不带喘气的.....各位,别觉得本姑娘我是在吹牛,扛三袋大米上十楼我确实不带喘气的,直接嘎了死楼梯上了,还喘啥啊。
但是!本姑娘扛两袋大米上五楼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从小就干苦活累活各种体力活,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再看看这何望,个子高是高,不过吧穿着校服看起来瘦不拉几的,肯定跟个弱鸡一样,弱不禁风,说白了,我还是喜欢那高高壮壮的男生,最好有腹肌有肌肉.....
怎么看怎么想,何望都不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型。
不一会的功夫,我就带着何望来到了我家,我从电表箱里拿出我家的钥匙打开门就拉着他进去了。
我招呼着何望在客厅落座,自己去房间搬出了两瓶白酒,啪的一声将烟盒砸在茶几上,他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只有片刻的波澜以后,他立马又恢复了以往的沉稳,我当着他的面打开面前的酒瓶,咕噜咕噜几下,喝了一大口的酒,辣的我直接变痛苦面具。
随后在他的注视下,我拆开那包烟,熟练的点上火,自顾自的在一旁吞云吐雾,好不快活,看着他一动不动,我拿着酒瓶哐的一声和他面前的酒瓶碰了一下,“都在酒里了,好兄弟。”
许是我这模样给逗笑了,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现了他的笑颜,“陈宁,你这模样要是被学校里的人看见了,你那平日里那么好的形象不得碎了一地?”
说罢,他也打开那瓶酒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跟我一样被辣的直呛,看着他那满脸难受的模样,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不会没喝过酒吧?”
“我平时都喝啤酒,白酒....这还真的是第一次喝。”他稍微缓了一会才缓缓开口跟我说了这句话,看得出来,这白酒让他很痛苦,可能是觉得自己的模样有些搞笑,又可能是被我的笑声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低着头竟然也笑出了声。
那今天我可饱了眼福了,这是我第二次看见他笑了,前后没隔半分钟。
说真的,我才学浅陋,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的这种笑容,要知道何望的长相和他本人的风格本身就是那种痞痞的类型,按道理他的一笑应该会迷倒一片女生,可惜了,我偏就是那种不吃他这一套的。
我喜欢的男生啊,定是集温柔智慧双商高于一身的宝藏男孩,何望这种的,怎么说呢,充其量可以做个兄弟,好兄弟的那种奥,只是不知道为何,我隐约感觉我和何望以前可能有一段比较要好的过往,可我却怎么也都记不起来了。
何望看着我那一副明显已经花痴相且还有些走神的模样,干干的咳了几声,“你可不能喜欢上我啊。”
听到他这么一句硬邦邦的话,我立马恢复了我以往的清醒,我简直太无语了,没好气的回答道,“别逗了,我瞎了眼都看不上你。”
——
后来,我才从他的嘴里得知,他是他父母在学生时期偷尝禁果不得已生下来的私生子,每每他站在人前时,总觉得自己的身上流淌着的是令人唾弃的血液,他不喜热闹不喜笑,从小开始就独来独往,始终一个人。
因为从一开始,他的出现就是个错误。
他被自己的父母遗弃在孤儿院,直到七岁那年才被自己的父母接了回去,也就是那年转来了我的小学,成为了我的同班同学,不过因为那时候我的父母闹离婚,给我的童年造成了不少阴影,我除了记得家中无休止的争吵以外,有关于学校的一切记忆如今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他和我一样从小就不曾被人疼爱过,即使被接回去也只是丢养在老家,也就是我跟踪他去的那处偏僻的小巷子里,偶尔他的爸妈会一起来看看他,那时候他甚至还奢望,自己的亲生父母能够多多疼他爱他,但后来他爸妈一起来看他的情况少之又少,他也渐渐地开始对这一切更加漠然,想来自己又是被遗弃了一次。
对于一个那么丁点大的娃娃来说,他不懂人世间的恩怨,他只知道从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爸爸妈妈,后来被接回去的那天晚上,他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他以为他终于能够得到爸妈的爱了,每每在外见到那些被父母呵护的孩子,他心里有多羡慕。
再然后不被人问的日子再次卷土重来,以前在孤儿院还有一群伙伴,好在热闹,可这一次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偌大的房子每天都空荡荡的,毫无生气,他心里清楚,自己是又一次被抛弃了。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的父母早就分手了,现在爸爸已经成家,娶了他的挚爱,妈妈也有了幸福美满的婚姻,谁也不要他,毕竟不论是他爸的老婆,还是他妈的老公,都没办法接受一个横空出现且已经长这么大的儿子。
他就像是这两个人的人生污点一般,又或是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玩具。
我知道他不喜欢别人对他起同情之心,就像我一样,可我还是不免对他起了一丝不同于常人的情感,如今他爸爸丧子,倒是想起他来了,总想将他接回那个不属于他的家里,可这空缺了十几年的位置,又怎么能是一时就可以弥补上的。
他爸爸现在生意越做越大,家里的产业也是日益壮大,如今有钱了,心里却空虚了起来,想要有儿子在身边服侍自己了,想把何望接回那个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他留过位置那个不属于他的家。
许是这白酒太让人上头了,又或许是我们都独自坚强太久,当我们互相坦白了自己的过往以后,第一反应不是抱头痛哭,而是忍不住抱在一起哈哈大笑,彼此笑的热泪盈眶却都愣是没掉一滴眼泪,你看,我们是不是都很奇怪?
从那以后,我们便形影不离,直至今日。
这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而我却恰恰遇到了何望,从刚开始互相排斥到最后的心心相印,他就是像是这个世界上另外的一个自己,我们在彼此面前都摘下了十几年的伪装和面具,舒服自在的做想做的事情,说想说的话。
我们像是一个融洽的灵魂被分成两半了一样,他懂我的欲言又止,我懂他的言下之意,我们同频率般的一起生活,彼此是对方生命中那驱赶黑暗唯一的一束光。
......
我依靠在病床上,贪婪着感受阳光,但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半天我决定开口询问,“那个.....何望....”
“嗯?”他抬起他那好看的眼眸望向我。
“我昏迷这么久,上厕所换衣服什么的.....都是谁弄啊?”我说出这话的时候实在不敢看他,心里猛地一沉,生怕是我想象的那样。
只见他淡然的笑了笑,“护士给你弄的。”
听罢我这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看我舒缓的模样,他背过身去偷偷笑了,再回过头来时满脸平静,“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我把你送回家,我收拾一些衣服就去你那住。”
“干...干嘛?”听见他这句话,我一时间红了脸。
“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再说了,你的手还没完全好呢,怎么下厨做饭?”说到此处时,何望顿了顿,“你爸.....”
我的心猛然一紧,我慢慢开口询问,“怎么了?”
“你爸来看过你一次,除了付清所有医药费以外还给了一笔不少的钱。”何望打开手机,点开余额来到面前给我看。
我看着那数字后面不少的零陷入了沉思,这老头子不会要洗白吧,我的内心隐约感觉到不安,接着我又问道,“那他有说些什么吗?”
何望摇了摇头。
病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这么一笔钱就好像是封口费一样,我知道我爸的经济大权一直在张银的手里,就算他存了私房钱,也不会甘心给我这么一大笔费用.....这十几年给我的钱都像是精心算计好的一样,用于开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怎么会我住个院就给我这么多的钱呢?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找何望要来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私密文件,发现偷拍张银和那男人的视频还在,我终于是缓了一口气,随手将手机压在枕头底下。
“放心吧,钱的来源很干净,你爸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口碑在外一直很好,你就安心用吧。”何望注意到我那不安的模样,伸手将我紧皱的眉头抚平。
有何望的这番话,我心里到底还是踏实了不少,虽然我没有父爱也得不到母爱,但至少我有何望,有了他就相当于有了全世界,想到如今有了这么一笔钱,够我花上很久了,这样的话,我也就不用焦虑在自己的成绩能不能拿到第一名了。
虽然何望的学习成绩也很好,但每次都排在我的后面。突然我的脑海里闪过梦中的那条何望发给我的表白信....等等.....这梦莫不是在暗示我什么?又或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不会吧,倒霉玩意,难道是我先喜欢上了何望吗?
不行...我就好像是输了一场重大的比赛一样,要么,让何望先喜欢上我,他要是不能喜欢上我那就摆烂,大家各自喜欢别的人,各自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
何望从始至终的目光就没有从我的脸上移过去,看着我那不怀好意的模样,他慵懒地道,“陈宁,你又在想什么坏心思呢?”
“啊?”我回过神来,发现他正看着我,我习惯性的咬了咬自己的大拇指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不过我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适合我去思考情情爱爱的东西,只能等我出院以后,养好了身体再做打算。
住院的日子还是很无聊的,还好有何望寸步不离的守护着我,在他的照顾下,我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终于在今天我办理了出院手续,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懒洋洋的躺在客厅巨大的懒人沙发上,累的一点都不想动,何望将我送回来以后就回去了,他收拾了一些自己的衣服和日用品搬来和我一起住。
说实话,我倒不觉得跟他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这几年来,他是一个人居住,我也是一个人住,两个人凑合在一起,对我来说无可厚非。再者,家里有个男孩子在,我应该不会再做噩梦不会再害怕了吧。
其实我这个人胆小的很,自从我妈去世以后,我经常会梦见她拽着我的衣领问我为什么把她丢下,为什么没有选择和她一起走,总是会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噩梦。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两年了。
在医院里,因为有何望在,我才没有怎么做噩梦了。
不知怎么回事,我鬼使神差的从沙发缝隙里摸索出了一瓶酒,但我转念想了想,现在何望还没过来,我要是背着他喝了酒,会不会很生气啊,但我确确实实已经完全恢复了,这出院不得喝点小酒庆祝庆祝吗?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是当你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的时候,做什么事都可以不用考虑后果,突然有一天,你的生活里融入了一个人,你开始担心你所做的会不会让这个人生气,开始考虑这个人的感受,我想即使我自由了这么久,也心甘情愿被何望管着。
说曹操曹操到,思绪万千时,何望已经带着他的东西进到屋子里来了,待他把东西搬到另一个房间以后,破天荒的从怀里掏出了瓶红酒,我诧异的抬起头看着他。
“喝点红酒没关系的,还能美容养颜,但不许你多喝。”他又进屋拿出醒酒器,熟练地将红酒瓶口的木塞取出以后倒入了醒酒器中。
我乖巧的点点头,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暗喜自己在医院躺了这么久,痊愈以后又住院观察了一个星期,现在终于能喝到酒了。
只见他倒完红酒以后又站在我面前,我抬头就对上他的目光,见他那深邃的眼睛里,和往常一样清澈,正温和地望着我,但是这平静的目光里还夹杂着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还没等我开口,他便向我伸出手来,就像是在向我索要一样东西一般,他捕捉到我眼里一丝疑惑随后开口道,“白酒太烈了,不许喝,拿给我,我替你保管。”
我有些惊讶他如此懂我,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思总能被他看穿,我又看向桌子上那醒酒器中透明的红色液体,好吧,只要有酒喝就行,我稍微磨蹭了一会才爽快的将背后的那瓶白酒递给了何望手里。
他拿着那瓶白酒轻言浅笑道,“你先好好躺着,等一会吃饭。”
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里想起这些时日他在医院里没日没夜的照顾我,不禁鼻子一酸,原来.....原来有人照顾有人关心是这种感觉啊。
可我又不愿意在我和何望的这段关系里让他一个人付出,我也应该让他感觉到我对他的重视,我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看到水池里被水浸泡但还没洗的蔬菜,我撸起袖子双手刚准备伸进去把菜洗了,却冷不防地被何望那宽厚的大手一把抓住。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抿着小嘴道,“你干嘛?吓我一跳。”
“你干嘛呢?”他的神色慢慢地沉了下去,用着责备的口吻反问我。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洗菜啊。”我抽回被他抓住的手。
他轻轻推着我去厨房门口,背后传来他的声音,“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别碰冷水了。”我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话,就已经被他无情的锁在了厨房外,隔着玻璃,他那一贯冷峻的脸上却浮现出来一丝浅浅的笑意。
没有办法了,我只好又回到了客厅,百无聊赖的坐了下去,看着眼前的红酒,忍不住地倒了一杯尝尝。
你别说这红酒的口感还挺不错的,虽然入口有一点微涩但后面回味都是甘甜,不知不觉我就喝掉了一杯,也许是自己太久没有喝酒了,只这么点,我就感觉到了脑袋有些晕乎,我只好又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何望喊醒,面前已经是一桌子的菜肴,看上去品相就很不错,但都没有放太多的辣椒,他将洗净的筷子拿给我,随后又给我盛汤,边盛边说道,“我知道你口味偏辣,但刚出院还是得注意点,等你好了以后,我们一起去吃次火锅吧。”
看着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我的心里始终是暖暖的,我相信会有友谊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可我还是不免会多想——何望他对我的感情,究竟属于哪一种。
所以我将我和他的关系投入男女之情有些俗气,又或许有些玷污了这段白如纸的感情,可我终究是处于懵懂的青春时期,我很难不会多想,因为在一开始何望就是我的死对头,整日跟我斗嘴,处处对着干,突然某一天我们找到了共鸣以后,他就变得格外了解我。
“想什么呢?”何望注意到我的心思似乎飘走了,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不好吃吗?”
我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很好吃。”说罢,我又夹了一大口的菜,将它塞进嘴巴里,看着我吃的津津有味,何望虽然想努力控制面部表情,却也还是没能抑制住上扬的唇角,眉眼间漾出灿烂的笑意来。
吃饱以后,我主动揽过所有收拾的活但都被何望一一拒绝,他倒是忙的不亦乐乎,又一次将我锁在了厨房外,等他将锅碗瓢盆都洗好以后,红酒已经被我干了半瓶。
何望轻轻蹲在我面前,用一种我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我此刻的脸蛋肯定红扑扑的了,我开口说话,吐出一股淡淡的酒香气息,“看我对你多好,还给你留了点。”
说罢,我伸手想要给他也倒一杯红酒,却一个不留神向前倒去,只知道何望他反应迅速地两只手抱住我,跟我一起倒了下去,幸好后方是柔软的地毯,他没有磕到,而我......是扑在他的怀里,自然也是没磕到。
我就说他瘦弱柴鸡吧,我才多重啊,他就被我压的起不来了,也没有要推开我的意思,我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一个男孩子呢。
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月亮却早已升了上来,近晚的微风吹动着窗台的白纱帘,似乎要下雨了。
许是我酒精上了头,我竟想对他动手动脚.....我伸出我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少年的头发黑玉般泛着淡淡的光泽,清晰的下颚线,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袖口卷到手臂中间,露出小麦色的皮肤。
我的眼神迷离地重新对上他的眼睛,那多情的眸子,简直帅得一塌糊涂。
只是不知为何,何望的耳朵已然从耳骨红到了耳垂,脖颈旁侧也像是被烫染了一般,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也没喝多少啊....怎么上脸得这么厉害?”
话音刚落,他就扶着我重新坐了起来,我呆呆的看着他,但他却一直回避我的目光,一仰头将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接着他慌慌张张道,“明天就开学了....早,早点休息..晚安。”还没等我回答,他便立马回了房间。
我看着空空的酒瓶,也觉得没劲,听着外面天空中有着轰隆隆的雷声,我从沙发上爬起来,随后回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