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帮手
我认识一位老爷爷,他性格开朗,善良慈祥,乐于助人。看外表,你绝不可能相信老爷爷已八十岁高龄:他眼睛有神,脸色红润,步履轻盈。总而言之,简直太棒啦。
要是他记忆力好一点,就更完美了。他走到一个地方,往往会忘记他为什么要来,也总是想不起来好多人的名字。别看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他有时喊我彼得·格里戈里耶维奇,有时又叫我伊万·谢苗内奇。
人们嘱咐他点什么事情,他总是反复问好几次,一直到背下来为止。为保险起见,他会用手绢打一个结,提醒自己别忘了。他的手绢上打满了结,但是这些结对他帮助却不大。打开手绢,一共十个结,而具体什么内容,全忘了。用这种神奇的记事方法,哪怕记忆力最好的人,一样会搞糊涂。
假如我们的老爷爷打的结各不相同,并且每一个结代表某个字母或单词,也许情况会不同。那样的话,这些标识就能帮助他将每个结区分开来。
要知道,当人们还没学会书写的时候,已经有了这种结绳记事方法。掌握最娴熟的,当属南美洲的秘鲁人。即使到了今天,还常常能遇到深谙此道的秘鲁牧羊人。他们不用手绢来记事,而是用一条粗绳子。上面系着像流苏一样各种颜色、长短不一的小细绳。记事结就打在这些细绳上。
记事结离粗绳越近,所表示的事情越重要。
黑色结表示死亡,白色结表示银子或者和平,红色结表示战争,黄色结表示黄金,绿色结表示面包,等等。假如结没染颜色,则只表示数字:一个结表示十位数;两个结连在一起,百位数;三个结在一起,表示千位数。
要读懂这样一封信的内容,不太轻松。既要注意到细绳子的粗细,还要注意观察结绳方法,还别忘了看有没有别的结绑在一起。跟我们的孩子们学习字母表一样,秘鲁的孩子们学的是结绳记事法,叫作“可维布”。
其他印第安人,如休伦人和易洛魁人注4,用各种彩色贝壳做成珠串,代替结绳记事。还有,将贝壳打成小碎片,再将它们穿在线上。用这些线做成带子戴在身上。
黑色代表不好的事件——死亡、不幸、恫吓;白色代表和平;黄色代表贡品;红色代表危险与战争。直到今天,这些颜色对于我们来说,仍保留着其古老的含义:白旗一如既往地表示议和,黑色表示哀悼,红色表示武装起义。瞧,我们的红旗扛了多少年啦!
说到航海的彩旗,也大有学问。桅杆上的各种旗子,就是舰船之间交流通话的“旗语”。
那铁路上的信号灯呢?那也一样是保留至今的彩色文字。
要搞清楚彩色贝壳的含义,亦非易事。部落首领处保存着许多装满带子的小口袋。易洛魁部落的年轻人,每年两次在森林集会,而贤明的老酋长会在一个单独隔开的地方为他们解开贝壳之谜。
印第安部落向另一个部落派遣使者时,往往让他随身携带彩色贝壳做成的带子。带子又叫“瓦姆布姆”,即印第安贝壳串。
“酋长,请听我说,再请看看这些贝壳!”
使者这样一边说,一边在身前展示一条彩虹般色彩斑斓的带子。每说一句话,他就指着带子上对应的那块贝壳。
实际上,若没有口头解释,还真很难理解“瓦姆布姆”。
举个例子,在一根细绳上并排有四个贝壳:白、黄、红、黑。
可以将它理解为:假如你们肯向我们纳贡,我们将与你们结成联盟;而假如你们拒绝,我们将向你们宣战并将你们消灭光。但同样,还可以读成完全相反的意思:我们请求和平相处并准备向你们纳贡;假如战争仍继续,我们都会死去。为了不至于出现混乱,每一个参与制作贝壳信的印第安人,都必须亲自将贝壳送过来,甚至要大声说出它的含义。信件不能代替人,它只能帮助印第安人回忆起本来要说的那些信息。
类似这样的记忆帮手,过去有很多。比如,数羊或数面粉袋时,人们会在树棍上砍一些记号。直到今天,不少农民还喜欢用树棍而不是记录本和便笺纸来计数。比如说,一个农民从商人那里借了四袋半面粉。他不用写借条,而是削了一根小木棍,在上面刻好了记号:四个大记号和一个小记号。随后,他将木棍分成两半,一半给到那位商人,另一半自己保留。
到了要还债时,两半木棍拼在一起。这样根本不会出现欺诈:到底欠了多少债,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为记录天数,人们也会在木棍上刻记号。比方说,鲁滨逊·克鲁索漂流到那座荒无人烟的岛上时,用的就是这样的“木棍日历”。
我们的俚语“在鼻子上砍一下”(意思是“牢记在心”),就源自古代的刻痕记事方法。这里,“鼻子”指的可不是鼻子,而是人们随身携带的那根小木棍啊。
注4 休伦人和易洛魁人,原均属印第安人部落。休伦人(Huron),原属易洛魁部落,后分裂独立;易洛魁人(Iroquois),是生活在北美的较大的一支印第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