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难难难,时局乱
薛裕确是个忧国忧民的人,酒过三巡之后,他便请包括何蔓和聂岑戊在内的大官要员们入内堂叙事。
“各位,眼下刀兵四起,局势混乱不堪,我等当携手同心将之稳定住,以不负皇上和太后的厚恩!”
何蔓一脸严肃地说道:“不错,我也是代阿玛前来与诸位商榷一番。”
聂岑戊捋着胡须,老神自在地端坐着,并没有立刻表态,他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这里坐不住的大有人在。
一位来自苏州的大官拱手道:“朝廷不发枪械火器,我等即便有心也无力啊。”
另一位同声附和道:“租界各国都有对叛党售卖武器,尤其是美利坚国的商人,他们竟敢公开兜售,若非我早做提防,那批军火已经在广州叛党的手里了!”
薛裕叹了口气说道:“各位,我们是大清的最后一道屏障,即便有万般的困难也一定要解决掉。”
“解决?怎么解决?”
又一位富绅没好气地说道:“我可是听说了,德意志国的军火商愿意补缺,但他们出价是原来的三倍,足足三倍呀,我们就算把老百姓按个放血也弄不出来这么多钱!”
薛裕皱着眉头,苦脸念叨着:“三倍确实太多了……”不经意间挑了眼一直没开口的聂岑戊,轻咳一声略带不好意思地问道:“聂兄以为如何是好?”
聂岑戊缓缓睁开眼睛,慢悠悠地说道:“多出的一倍我愿出。”说罢便又合上了眼,老爷子定力深厚,只这一句就瞬间成为最牛掰的存在。
一倍,那可是清军在南方一年的花销,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包揽下来了,可见聂家的经济实力有多豪横……
薛裕尽管早已知晓自己这位老伙计会帮忙,但也没想到会出这么多钱,瞬间便被感动到了,朝着对方深深鞠躬一礼,后者没有避,坦然接受了这一拜。
有人跳出来问道:“即便是两倍的价钱,我们也拿不出来那么多。”
又有人说道:“即便我们硬凑出钱了,那样只会适得其反,会有更多地方的老百姓造反。”
有人急道:“造反、镇压、刮地皮、买火器、再造反镇压……这完全是个死结嘛,雪球越滚越大……到最后大家一起都玩儿完!”
聂岑戊再度睁开眼睛,缓缓说道:“话糙理不糙,唉。”
薛裕看着地面,无奈地说道:“前天日本特使说可以捐赠一倍的钱,加上聂兄的一倍,购买火器的钱倒是有了。”
聂岑戊皱眉道:“日本人?他们有说什么条件吗?”
薛裕点了点头说道:“他们想在苏州河北岸安排日裔巡警与我满警协同巡察。”
“岂有此理!”
“狼子野心!”
“这帮挨千刀的倭寇!”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他们各自心怀鬼胎,但在这件事上还是很一致的。
薛裕原本没想将此事说出来,由于上次海战失利的关系,大清朝上下对日本人很不感冒,官员之间亦是避之不及。
“各位,东洋倭寇一直都想在上海设立租界,这次更是不惜花大价钱,眼下朝政混乱,老夫也不敢私自做主,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之前发言的人中有人起身说道:“列位同袍,倭寇要在我大清的土地上安插日警,说是协同巡察实则鸠占鹊巢,如此条件段不能接受!”
“对,不能接受!”
“绝对不能引狼入室!”
一时间群情激奋,都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口诛笔伐,聂岑戊冷眼旁观着,说实话,他对眼前这些家伙多少有点儿心凉。
“诸位,且听我一言……”
薛裕压了压双手,好一会儿才让他们‘平静’下来,整理好思绪后,才又咳嗽着说道:“咳……正如各位说的一样,老夫也不赞同日本人的条件,两倍就两倍吧,大家回去都适当多弄一些,实在不行就……少买点火器。”
“也只能如此了。”
商讨结束,众人相继离开薛府,何蔓本想回自己别墅那边去,洋汽车却莫名坏了,无奈只好留在薛府与薛媷玉同住。
对此,薛媷玉听是父亲安排的自然没什么意见,便将何蔓迎入闺房之中。
而另一边。
聂臻明回到家后才从正在清点账房的阿福口中得知,老爷子要大大滴败家一回,要把大部分资财拿去给清军买武器弹药,当即就不乐意了,风风火火地来到书房找老头子理论。
“爹,你疯啦!”
一开门,聂少爷就火急火燎地嚷嚷起来,给正在喝茶的聂老爷子吓一大跳,差点儿背过气儿去。
“咳咳……忘八小儿!你才疯了咳咳……有这么说老爹的吗?”聂岑戊咳的脸通红,将茶杯一扔也怒了。
“你没疯?没疯你把家里的钱全拿去砸水漂!”聂臻明急的来回溜,一边抬手说道:“谁都知道,清政府已经完了,没救了,宫里那个老女人都想带着小皇帝跑路,大半个江山都在造反,你倒好把钱往火坑里扔,那些老弱病残的清兵除了抽大烟还能干什么?”
“你混账!”
聂岑戊真的怒了,他从未对小儿子动过真火,但这次是个例外,因为他决不允许有人践踏他所忠心一辈子的大清,亲儿子也不行!
“爹!”
“再说,我打断你的狗腿!”聂老爷子说着提起拐杖便打,却不知廉颇老矣。
聂臻明又岂能站着不动老实挨打?见老爹瞪眼睛发起狠来,想也没想转身撒腿就跑,一边嚷嚷道:“我没错,你凭什么打我?大清朝早就该灭亡了!”
“混账小子,你还敢口不择言,阿福,阿达,阿昆,给我抓住他,今天我要打死你这个不忠不孝的东西!”聂岑戊真的老了,只喊两嗓子就在长廊里累的喘息。
折腾了好一阵儿,聂府上下闹得鸡飞狗跳,最终聂臻明聂少爷还是被家仆们合力‘围剿’被押解到老爷子面前。
“竖子,跪下!”聂岑戊冷哼一声,拐杖杵了两下地,以往整洁的白胡须显得有些凌乱。
“跪就跪,有什么了不起……”聂臻明小声嘀咕道,手臂横举着绑在一根粗木棍上,身上脏兮兮的像刚在泥坑里了滚一圈。
聂岑戊哼声问道:“聂臻明,你知错没有?”
聂臻明抬头直视,反问道:“我错什么了?老爷子,拜托你出去看看,一碗口粮就要五十银元,老百姓把树皮都快啃光了,现在是官逼民反啊老爹!”
“那也不许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