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京师监狱
呜……呜……
一声长鸣,火车像一条百足之虫缓缓驶进车站,待停稳后,乘客拿着各自的行李鱼贯而出。
“快走快走,不得逗留!”护卫队的人吆喝着维持秩序,与别处车站不同的是,他们身上穿着皇马褂,许是为了应对众多跋扈的满大爷。
贵宾车厢,聂臻明、林惠韵和盛思頤三人相继而出,两个差役正在给三人戴手铐。
“这就是北京城?”聂臻明没心没肺地朝四周看着,脸上一点儿钦犯的觉悟都没有。
“应该是了。”林惠韵看了眼护卫队身上的皇马褂,淡淡的道。
盛思頤咽了咽唾沫,瞧着那一柄柄刺刀洋枪,总感觉脖子凉嗖嗖的,胆怯地问道:“贤弟,你说他们不会把咱就地处决了吧?”
聂臻明安慰道:“你放轻松点儿,我大哥是法部左参,管狱官都是他学生,所以不会有事的。”
“你确定?”
盛思頤还是有些怀疑,这一路上都在问,之前吓得他都想回去了,还是聂臻明再三保证后这才跟来的。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盛四爷不会掉一根头发丝,总行了吧?”聂臻明无语地重复着不知说过多少遍的话。
“三位,请上路吧。”两个差役弄好之后,很是客气地在前面引路,一点儿都不敢得罪法部左参议的亲弟弟。
走出车站,入眼是一片叫卖闹市区,马路旁是中欧风格的路灯,发出着耀眼的金芒。
林惠韵多少感到有些意外,淡淡的道:“这北京城也不像想象的那么荒凉啊。”
正巧两个小男孩杵着铁圈从三人眼前跑过,小脸红扑扑洋溢着灿烂的微笑。
“电车来了。”
马路的正中间驶来一辆轻轨电车,车牌上有串S开头的德文字母,顶端有两个电线。
洋泾浜也有电车,但却没有这辆看上去美观,或许这就是老牌贵族与暴发户之间的区别吧。
三人上了电车,像观光一样看着窗外的情景,跟上海县不同的是,这里的人都留着长辫子,看不到一个剪掉的短发。
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差,大街上几乎看不到垃圾和丢弃物,不时还会看到一两个巡警。
这种情况直到过了半步桥,来到自新路之后才不见,这条路很少有人愿意走,甚至经常看到有人绕行。
原因则是京师第一监狱就坐落于此!
自新政后,大理寺的天牢没了,朝廷雇个日本人搞出来一座京师监狱,刑部变成了法部,其实还是换汤不换药,徇私枉法的事屡见不鲜。
差役把三人带进监狱之后,办理完交接手续离开了,聂臻明也终于见到了好大哥聂海棠。
“大哥!”
“四弟!”
兄弟俩激动相拥抱在一起,一个穿着花翎子官服,另一个则是狱服,胸前印着大大的‘囚’字。
林惠韵和盛思頤也是一样,无论关系再怎么硬,该走的程序还是要的,即便是法部大臣的家眷也不能明着徇私。
“四弟,你长大了!”聂海棠满脸欣慰地拍了拍聂臻明的肩膀,又说道:“身子骨也壮实起来了!”
聂臻明笑的像个孩子,他和大哥聂海棠虽非一母所出但却有着很深的感情,就像慈爱的长辈一样,小时候像跟屁虫一样缠着读书的大哥玩儿。
“大哥,我给您带了生煎馒头,还有些特产。”聂臻明连忙将背包放下就要解开。
聂海棠抬手拦住道:“四弟,这些东西我稍后带回府尝,不打算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吗?”
“哦,这是……”聂臻明刚要伸手介绍,却瞬间被抢了话头。
盛思頤嬉皮笑脸地说道:“左参大人,我是盛思頤呀,您还记得我吗?”
聂海棠笑着点了点头,捋着胡须说道:“记得,当年你们几个蛮小子里就属你最调皮,我的那本春秋都被你卷大烟抽了!”
闻言,盛思頤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现在已经长大了。”
聂海棠笑着摇头道:“长大了更淘,盛老爷子说你又败家了,这次输了多少啊?”
“六……六条街的铺面。”
“啥!”
饶是聂海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听到这话也不禁暗自乍舌,眼角一个劲儿地直抽抽,笑骂道:“你小子真不愧是盛老爷的独苗,你爹有多能赚,你就有多能花,哈哈,倒也是相得益彰啊。”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盛思頤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谦虚’道。
聂海棠无奈苦笑连连,转而看向林惠韵,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林惠韵微微欠身一礼说道:“聂大哥好,我叫林惠韵是臻明的……朋友。”
“只是……朋友?”
聂海棠一脸玩味儿地瞧着自家四弟,以他这些年的阅历,一眼就看出两人之间有种很特别的关系,而绝不止于朋友。
“大哥,还是先吃饭吧,坐了两天火车都没好好吃顿饭。”聂臻明连忙岔开话题,揉着肚子装起了可怜。
聂海棠见此,淡然一笑也就没再打趣,转身朝王八楼指着说道:“饭菜早已备好,就等着你们来呢!”
“哈哈,还是大哥最好了!”聂臻明美滋滋地说着,跟大哥互相搂着肩膀一起走进监狱。
盛思頤连忙快步跟上来说道:“还有我,我也饿着呢。”
聂海棠笑着说道:“少不了你那份!”转头又对林惠韵说道:“你也一起来吧,目前女监还在建设中,等会儿叫人给你收拾个单独的地方出来。”
闻言,林惠韵不禁脸上一喜,跟着说道:“多谢大哥。”
如此,三人算是进京城大牢了,在聂海棠的照应下有吃有喝,小日子过得依然很舒坦,甚至比在巡捕房更加舒坦。
就是有点儿想念齐娜伊达,那种异域风情的热诚真是令人难以忘怀。
“左参大人。”
陪同用餐的是个年轻官员,看起来方方正正的,比聂臻明大不了几岁。
聂海棠指着对方介绍道:“这是我的属官,典狱长沈桀。”又指着三人依次介绍道:“聂臻明,我四弟,这是盛思頤,邮传部盛侍郎的公子,这是林惠韵,我四弟的朋友。”
“幸会。”沈桀拱了拱手,依旧板着一张脸,没有因三人身世地位而改变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