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船票
聂臻明听得是摇头摆尾，飘飘遇仙，到了可以伴唱的地方还不忘起身与之配合，两人双宿双飞，你侬我侬的劲儿还真挺合得来。
弗莱切翘着二郎腿，一个人冷清的坐着，此刻他有点儿后悔说跑犬的事了，谁能想到这位聂公子聂少爷能碰见她呢，瞧这俩人儿挤眉弄眼的劲头，估计一时半会儿从戏里走不出来了。
张书玉唱的很认真、很亢奋，已然把聂臻明当成了那书生柳梦梅，进行着一段亦真亦幻的恋情。
两人从《皂罗袍》一直唱到《绵搭絮》，聂臻明刚开始只是图个新鲜，可是越唱越忍不住移开张书玉的那张脸和细腻的眼神，以至于逐渐的沉迷其中。
“各位朋友，先生女士们，第九场比赛即将开始，请各位为自己支持的跑犬加油吧！”
“有请我们的第一号跑犬，它是来自苏格兰牧场的哈里！”
欢呼声随着报幕员的激昂语调而热烈起来，赛场里陆续出现对应号码的跑犬，三号果然是一只浅棕色的灵缇。
弗莱切长出一口气，解开衣领让自己放松心情，刚才听昆曲听的头都快炸了，委屈地自饮一口酒。
聂臻明拉着张书玉的手走回来，两人都有点儿意犹未尽之感，很绅士地给她的酒杯添上一点。
“张小姐的唱功着实了得，在下甘拜下风。”
张书玉莞尔一笑，拿起酒杯碰了碰说道：“哪里，只不过是仗着女子优势而已。”
聂臻明抬了抬杯子，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对快要凉透了的弗莱切说道：“为了健康。”
弗莱切无奈地举起杯子说道：“拜托，我可没有斯拉夫血统。”但还是碰了下杯子，发出一阵清脆响声。
待酒喝完，比赛也正式开始了，一共九只不同品种的跑犬，随着护栏的打开，九道身影嗖的一下窜了出去，快的看不清楚轮廓，只能通过醒目的号码来辨识。
热烈的呐喊声瞬间响起，包间外是一群面红耳赤的洋大爷，偶尔会看到几个东方面孔，他们无一例外都显得很亢奋。
“现在是三号犬领先，四号紧随其后，三号犬天啊，哦上帝！瞧我看到了什么？三号犬在弯道把四号连同后面的跑犬全部甩开了，它刚才竟然没有减速。”
“三号犬正在冲刺，我们为它欢呼吧，菲力！菲力！菲力！”
“菲力……菲力……”
在解说员的煽动之下，全场都在为三号犬欢呼雷动，就连包间里的弗莱切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聂先生，我们赢了！三号犬赢了！”
聂臻明对此早有预料，站在窗前抿了口酒，又和张书玉碰了碰杯子，两人相视而笑，今天算是都有收获了。
在回去的路上，弗莱切总算有机会谈事情了，看着张书玉上了黑色T型车离开后，这才开口提醒道：“聂先生，我们……”
聂臻明感觉胃口吊的差不多了，便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纸说道：“这是一张货运清单，我想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弗莱切连忙接过来仔细查看，脸上逐渐露出喜色，高兴地说道：“这真是太棒了，有了它我就可以揭发约翰……”
“嘘！”
聂臻明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可以，见四下里没人，于是小声说道：“你要的我给你了，但我想要的……呵，你可不一定办得到。”
弗莱切眼珠一转，先是将清单小心收好，才试探着问道：“不知聂先生想要什么？”
聂臻明两手一摊说道：“很简单，我希望下一届工部局选举，能给我爹……或者我一个席位。”
闻言，弗莱切当即摇头说道：“这不可能，董事会不会接受大清国的人，你就算给我再多钱也办不到。”
聂臻明想了一下，又提道：“那就让我推荐一个你们的人。”
弗莱切再次摇头道：“真的很抱歉，这件事我无能为力，你知道吗？就连美利坚国也只有一个席位，别的国家根本插不上手。”
聂臻明耸了耸肩膀，噘嘴说道：“迟早会有的。”
弗莱切很诚恳地说道：“聂先生，如果我还能在别的事情上帮到你，我会尽全力的。”
“这句话你说到点子上了！”
聂臻明等的就是他这句，深吸了口烟斗，看向之前张书玉离开的方向，缓缓说道：“我需要单子上的那批货，用途不要问，问了我也不会说。”
弗莱切思考着点头说道：“没问题，你什么时候要？”
“明晚九点，我家东浦那边的货仓。”聂臻明沉声说道。
“OK，那边的码头还好管控。”弗莱切皱眉说道。
“一言为定。”
“那就等着我的晋升宴吧！”
跟弗莱切敲定时间地点之后，聂臻明独自走在街上，嘴里叼着烟斗，双手揣着兜，黑色大衣披在身上，边走边在想着心事。
我这算是上了贼船吗……
锄奸队……
真能锄的完吗……
日渐黄昏。
聂臻明一脸迷茫地看着路上的行人，妈妈牵着孩子的手登上有轨电车，看向一栋栋繁华建筑。
心有所触……
另一边的孩童们正在玩撞人墙，虽然会跌倒却很开心，他还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有辫子的孩子一伙，剪掉辫子的孩子是另一伙，两方撞的面红耳赤，却又非常开心快乐……
“东洋车？”
聂臻明摆手叫来一辆人力洋车，坐了上去扶了扶帽檐说道：“去最近的摆渡滩。”
“好咧爷！”
车夫老练地抬脚开跑，朝着乘船的码头滩口跑去，一路上，聂臻明不禁感到有些寒意，看了眼车夫，却发现对方满身大汗热得不行。
以前，我怎么没注意到呢……
斜阳红透半边天，他的脑海中不仅又想起了那道身影。
摆渡滩有很多私人小船，别看这里与东浦只隔一条狭窄的河流，想要过去东浦那边干活得花钱买票，没有或是舍不得花钱的人，那就不好意思，你自己游过去吧！
“打烊了打烊了，要乘船等明天！”
不巧的很，聂臻明本想买张船票，却见卖票员这般不耐烦的样子。
“老板，我看这天色还早，为什么不卖票了呀？”聂臻明撮着手一边哈着热气。
卖票员挑眉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问我我问谁？有本事你让洋大爷别扣船啊！你让他们别扣我的船，我就免费拉你过江好不啦？”
“打扰了。”
无奈之下，聂臻明只得放弃过江的想法，游泳倒是会，但总不能让堂堂的聂家少爷游过去吧？传出去也不好听啊，让老头子知道后还不得打断他的狗腿？
“如果我有船票，你愿意跟我走吗？”
突然，其中一条船上的摆渡人问道，声音低沉且有磁性，很熟悉……
当聂臻明看到对方之后立刻展颜笑了，开心的像个孩子，搓着手点头说道：“愿意！”
林惠韵拎着煤油灯，嘴角微微上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