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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语写作中,莎士比亚的词汇量是最大的,早期估计在三万左右,近期精确统计在两万五左右,这要超出一般作家用词的三四倍之多,真是了不得。这么大的词汇量,都不是死的,是莎士比亚随时会生动地写进台词里的。朱生豪的译文用词量,是所有译本中最大的,在校补过程中,我对不常见的、陌生的和全生的词,只是随手一记,就积攒了很多;一些随手记下的不知去向,一些还保留在手头,不妨先照录两个字的词儿:
剚刃、谣诼、受鞫、钤记、嫫母、雅篆、尾闾、湔雪、倚畀、蠲除、赏赍、诏敕、囊橐、謦欬、苑囿、颠踬、砻糠、奄逝、孺慕、渴叙、契阔、令嫒、疵议、靳惜、息女、整饬、嬖宠、勖勉、茵荐、膏沐、征骖、臂鞲、尊阃、甄陶、金箍、逭恕、褫夺、道妹、辅弼、前愆、孱头、秽亵、灵榇、军爷、拔擢、宽贷、明旌、枢辅、躁进、朝暾、荏弱、滞钝、机诈、啼枭、啸集、钤囿、絮渎、饷糈、歉忱、斧斤、倚畀、骈戮、畛域、旌表、士族、天稍、败衄、俯念、古罂、两造、宣老、矜夸、瞿然、羁縻、硗瘠、女妗、辽邈、暌隔、歆享……
因为校补时间比较长,中间也有别的事情打断,保留住的纸片大概有三分之二;记下之前,按照习惯,一定查词典和字典,弄懂它们的意思并记住发音,然而,如今录入之际,狗熊掰棒子,没有记住多少,更别说活学活用了。
再看四个字一组的词儿:
并世无俦、国运凌夷、良会匪遥、责望过奢、克绍家声、克绍箕裘、天潢贵胄、青蝇斩玉、拱卫主曜、谗口铄金、共襄大举、秦镜高悬、罪无可逭、平等相埒、攫取狮心、翕然从风、自怨命蹇、仰体宸衷、恭呈御览、谰言崩殂、精通博谙、矜功伐能、阔面广颐、彼此参商、视若弁髦、擢发难数、霄壤违梗、蝇营蚁附、饰词强辩、返旆国门、踟蹰却顾、矜怜宽谅、生张熟魏、任劳任苦、髀肉复生、唾面自干……
总和文字打交道,四个字的词或说成语,似乎比较容易记住,但实际情况和两个字的词的记忆状况没有多少区别,加之成语背后总有一个典故或者掌故,囫囵吞枣的情况是可想而知的。
因此,这次把朱译全部对照原文梳篦一遍之后,我深切地感到我们当今译者遣词造句的苍白。仅此一项,朱生豪翻译用词和莎士比亚创作用词的吻合程度,就超出了多少译家和译本,说鹤立鸡群一点也不过分,真可谓“朱莎合璧”;因此,我要理直气壮地再说一次:朱译既出,译莎可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