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猜疑(二)
回到别院,大皇子兴奋地举着一粒稻子跟北海王炫耀,叽叽喳喳地说着在庄子上看到的一切,还有小满教导他的那些话。
元谅捏着棋子,不置可否地听着。心中却在想,没想到这夏小姐,竟然还有如此的见识。
大皇子自顾自说了半天,看元谅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只好嘟了嘟嘴巴,停下了。
等大皇子离开了。陈旬放下那个桃子,一五一十地向元谅禀告了庄子中发生的一切。
“属下觉得夏小姐的行为颇有些古怪。刚才把这个桃子带回来检查了一下,这桃子并无异样,实在不明白夏小姐所言到底是什么意思?除此之外,别的倒是一切正常。不过,看得出来,这夏小姐很讨大皇子的欢心。”陈旬拱手说道。
是有些奇怪,元谅闲闲地敲着手中的棋子。莫非,大皇子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元谅吩咐,去请莫大道长过来。
莫大颇通医术,查一查也好。
莫大一天之中第二次被请到了别院。他不解地问道:“可是又有了什么好东西要我来鉴赏吗?”
元谅并不回答,反而是起身带了莫大来到院中。
大皇子正在空地上跟张侍卫练习拉弓。那小人儿扎好马步,用右眼瞄准环形的箭靶。
张侍卫在一旁帮他纠正姿势。把他的手往下边挪了挪,马步也让扎得小些,身体往后仰一仰,重心往下压一压,只听“嗖”的一声,箭离了弦,斜斜地打在箭靶上。因为力气小,所以那箭不曾插在靶上,而是掉在了地上。
不过大皇子已经很高兴了,他兴奋地蹦跳着说:“我射中了,我射中了。”
张侍卫在一旁好脾气地笑着。
元谅看着活蹦乱跳的的大皇子,心中迟疑地想到:“这孩子,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啊?会不会是那夏二小姐在故弄玄虚呢?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正想着,莫大笑道:“王爷叫我来,就是看这个吗?他还小,气力不够,拉得开什么弓。不过就是哄小孩子玩罢了。”
元谅一边想一边答道:“请你来,本来是想让你看看他的身体。”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听说……”
莫大止住了他的话,说道:“大皇子有病?这可奇了。你放着诸多的御医不问,来问我一个乡野道士。”
“不过,”莫大话锋一转,捻着胡须说道:“我跟这孩子有缘,就姑且一看吧。不过先说,我也只是粗通医术,本不敢妄言的。你既然诚心求教,我也不好推脱。待我把把脉查看一番,好与不好,说上一二,你再斟酌,可好?”
元谅知道莫大的本事,看他存心要炫技,不由得在心中哂笑,说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他没病。我只是听说大皇子饮食上须得多加注意,好些东西不得入口。想请你给看看妨不妨事?”
莫大摇头说道:“富贵人家的孩子大多养得精细,何况皇家这等天之骄子。其实不好。”
二人正说着,大皇子已看见了元谅,他带着小弓跑了过来,笑着举给元谅看。
元谅夸了他一句,说道:“让莫大道长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大皇子立刻用小手捂住嘴说道:“不要喝苦苦的汤药。”
莫大在一旁哈哈笑道:“来来,就白看看,贫道保证没有汤药。”
大皇子扭头看了看元谅,元谅点了点头,几人进了房中,分宾主坐下。
莫大让大皇子伸出左手,凝神诊了半日,复又让伸出右手,同样是诊了半日,然后又看看舌苔,眼睑以及四肢等处。最后使了个眼神给元谅。
元谅会意,让人把大皇子带了出去。房中只留下了他二人。
这里莫大低头细想了一会,开口说道:“王爷到底是听说了什么?细细告诉我。”
元谅看他一副郑重的模样,字斟句酌地说道:“也没什么。刚才不是说了。有人告诉我,大皇子身体不适,有些食物,常人能碰的他却不能碰。”
莫大拍手说道:“妙啊,是这个缘故。我刚才给大皇子诊脉,发现他金木旺盛且土衰。显现得肺、肾、脾三脏失调。肺主呼吸,肺不耐寒热,故易受外感风寒、病邪侵袭而造成身体不适。肾主气纳,用以调节水分代谢。若肾阳不足,气纳功能不良,天水调和亦会失调。脾主运化,导致营养失调亦会损伤脾胃,更会造成水湿水邪聚合而成痰湿病气,引起对食物的不耐。如有外因诱发,会显出一个明显的呼吸不畅来。”
元谅听他说了半天,皱皱眉,问道:“你的意思,这竟然是一个大症候了?闲言少叙,你只说可要紧不要紧?”
莫大也收起了玩笑的神色,说道:“这个,得看各人的体质了。也得看他既往的表现,我只能说,大皇子还小,他这个体质,若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轻则不适,重的话一命呜呼都是有可能的。”
元谅拧着眉说道:“竟然如此严重。那可有治疗的方法?”
莫大沉默了一会,说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若是犯了病,也得看医缘了。就如同一个朝廷一样,疲弱积弱,外邪四面骚扰侵袭,所以攘外必先安内。安内的话,一要调饮食,二要治血衰气弱,让正气存内,这样邪气就不容易侵扰了。但是,大皇子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调养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总之,这个病,不太好根治。最好的还是避开那些诱因。”
元谅沉默不语。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大皇子这病,自己从未听说。夏家小姐,只见过大皇子两次,怎么她就仿佛一清二楚了呢?
再往深了想,大皇子这事,若是被人利用……元谅心头一突,头上浸出了几滴冷汗,后果不堪设想啊!
想到这里,元谅对莫大说道:“此事你知我知,千万不得外传。”
莫大一拂衣袖,笑道:“知道。王爷特地避到这庄子上来,不用御医,让我私下查看,贫道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元谅看他一副深知其意的模样,也懒得跟他解释。这样歪打正着,更好。
只是那夏满,她选在此时此地出言提醒,到底是出自何意?有何等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