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炸鸡和穿背带裤的女生

我和他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说得残酷一点，大概就是从我喜欢上他的那一刻开始改变。

不同的人对待自己喜欢的人会有不同的表现，有些人选择默默隐藏起自己的感情；有些人选择热烈地追求，向对方献上自己所有的一切；有些人选择小心试探步步推进；还有一些人选择不断索取，步步紧逼。

那我是怎样的呢？

大概是小心试探和不断索取相结合吧。因为仗着自己是他的好友，误以为自己是最最特殊的存在，无论怎样任性都会被包容原谅，所以不断做一些出格的事情，让赵正阳感到为难；又因为害怕一旦告白，就会失去赵正阳这个好友，所以只能暗戳戳地小心试探。每一个别有用意的问题，每一个愚人节的玩笑，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又卑微到尘埃里。

可是最严重的改变是因为什么呢？最开始即使我会说错一些话做错一些事，赵正阳也总是选择一笑而过，但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开始改变了呢？

好像是因为赵正阳喜欢上了其他班级的一个女生。

但仅仅是因为他喜欢上了那个女生吗？

初二的一个周末，我和赵正阳约出来一起玩，不在别的地方，就在学校附近。

逛了一上午的小店，到了中午我很快就饿了。

“赵正阳我们中午吃什么啊？”我和他走在路上，抬头看着赵正阳。正午的太阳十分刺眼，在他的头发上闪烁着白色的光，我和他的影子都被各自踩在脚下。

“我们去那家店吃炸**。”赵正阳有些神秘兮兮地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我感到很奇怪，因为他知道我是不爱吃炸鸡的，我跟他讲过我觉得炸鸡太油了，他当时还笑我“要求挺多”，但在那以后出来玩我们吃饭都会自动屏蔽炸鸡这个选项。

“去吧去吧，就这一次。”他几乎有些央求我了，我听着他刻意卖惨的语气，笑了笑说，“好好好。”

然后我们就走进了那家炸鸡店。

找位置的时候赵正阳放着空调附近的座位不坐，反而选了一个偏僻的小角落，我更加不解了。其实我的心中从赵正阳反常提出要吃炸鸡的时候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我不太想承认。

点好餐，走回座位，当我远远看到赵正阳正回头跟后面一桌的一个穿蓝色背带裤的女生聊天的时候，我就意识到，我的预感实现了。那个女生正是赵正阳喜欢的那个女生。

赵正阳正大声地和那个女生讲着笑话，逗得那个女生咯咯直笑。虽然他一副手舞足蹈充满自信的样子，但我还是从他闪烁的目光中看出了他的不安与慌乱。只有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他的眼睛中才会露出这样的不安。他期待与那个女生聊天，害怕自己的笑话会让那个女生感到无聊。这种样子的他有点好笑，可无论他的言谈举止与眼神怎样，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窥见他身上因为这个女生而散发出来的快乐。

或许别人也会从努力讨好赵正阳的我的身上窥见这样的快乐。我有些难过地想，嫉妒的心情像藤蔓一样慢慢攀爬上我的心脏，可是我并不能因此表现出生气的样子，毕竟我只是赵正阳的朋友。所以我只能努力地笑了笑，控制好表情加入了他们的谈话，吃完了这顿不知滋味的午饭。

吃完午饭后我们和那个女生告了别，等那个女生一走，赵正阳就几乎恢复了正常。

不过他还是神经兮兮地笑着，显然刚刚发生的事还在影响着他。

我不开心地嘟囔了一声，说，“你看你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反驳我，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他是和喜欢的女生刚刚吃过饭的赵正阳，于是他自动忽略了我的话，而是发出一声感慨：“她长得真好看。”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像你，像个土包子一样。”

对于赵正阳夸赞那个女生长得好看，我并不感到意外，最多也就是酸一下就好了。可是他后面的那一句“不像你，像个土包子一样”确实在我的意料之外。这句话像是没来由的一记重击，瞬间击碎了我一直勉强维持着的笑容，我鼻头一酸，但还是忍住了泪水。

赵正阳说得没错，比起那个女生我确实像个土包子一样。厚厚的刘海遮住了额头，黑色的镜框让本就压抑的刘海雪上加霜，一年四季都是各种卫衣和运动裤。照他的话来说，我除了读书和学习，什么都不会。

从那一天起，我深刻意识到了自己长得不好看，赵正阳对我的挑剔也越来越多。虽然他总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这些话，但我还是感到很受伤。不过我并没有跟他讲过我的感受，因为我以为我喜欢他，并且潜意识里也认为我自己长得丑。

不过我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去改变自己的外貌，而是选择了放任自流的态度。

“随便吧，反正已经不好看了，还能怎样呢？”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因自己的外貌而自卑了好多年，直到高三才慢慢改变这种想法。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赵正阳后来为什么要删除我所有的联系方式呢？

对于这个问题我的心中也没有答案，因为直到我们中考结束，我和他还是维持着很好的朋友关系。

“或许是因为后来他意识到了我喜欢他，又或者是他后来为自己有这样土的一个朋友感到尴尬，再或者是他为这样一个土的朋友竟然喜欢上了他感到膈应。”

很多个夜晚我都这样想着，泪水从眼角滑到枕头上，我就这样枕着自己的眼泪入睡，并且在无数个被追逐的梦中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