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师与附身
“阿优，快起床啦！”
第二天的清晨，白石优在一声大叫中身子一抖，猛地支起身子。
“怎么了怎么了？”
他环顾四周，昏暗的屋子预示现在时间还早，外面的太阳都还没有出来。
“起床，先给我跑步锻炼去！”
村上彻开口叫道，“然后再给我展示一下你的声音吧！”
白石优看着漂浮在自己身前的村上彻，恍了恍神，然后揉了揉眼睛。
村上彻依然存在。
原来昨天的一切并不是梦么？
“我知道了”
白石优说着，拿起床边的手机看了看，上面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是五点三十二分。
他将手机随意一甩，舒展了下身子后，然后起床，直接开始洗漱。
“动作很利落嘛”
村上彻笑呵呵地说道。
“咕噜噜噜~呸！”
白石优刷过牙，然后又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不知是因为身体积累了太多的疲惫，还是因为村上彻的出现让情绪波动的太厉害，虽然睡了一觉，白石优还是觉得微微有些头痛。
他没有去问为什么要先跑步锻炼，然后再开始配音展示。
跑步锻炼的这段时间正好可以继续思索如何配音。
白石优一想到自己的配音表现会得到村上彻的评价，而他的评价昭示着自己能否在声优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白石优的心跳便不由得开始加速起来。
【白石优，也许这就是最后了】
【下定决心吧】
白石优看着镜中的自己，然后举起了拳头。
与镜中的自己对拳，轻轻吐了口气。
换上运动服，走出屋子，在屋外的门口先是扭扭腰压压腿，稍微热身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白石优开始沿着街道慢慢跑了起来。
太阳此时还没有爬起，昏暗的街道上只能看到一些清洁工清扫着街道的身影，还有个别已经亮着灯的早餐店，人影晃动，做着即将开张的准备工作。
泛着冷意的空气顺着鼻腔涌入肺中，随着空气一起涌入的还有淡淡的樱花香味。
现在是三月初，正是樱花开始绽放的时候。
来到东京后，白石优已经很久都没有早起锻炼了。久违的跑步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初中时代，那个时候的他还是剑道部的部员，每天早上都要和大家一起喊着口号沿着街道跑步。
白石优摇了摇头，驱散多余的遐想，重新回忆起昨天晚上村上彻的演绎，他所配音的魔王与勇者，给了白石优完全不同的感觉，也让白石优的心中多了一些想法。
身体开始渐渐发热起来，白石优保持着呼吸节奏，顺着街道跑入了代代木公园之中。公园内草坪青葱，还沾染着晨露，大片的樱花树沿着河道生长，在微风中摇曳身姿。樱花飞舞着，飘落于河流之中，渐渐向着远处逝去。
不知不觉，第一缕晨曦落入公园之中，驱散了残留的昏暗。人也渐渐变多了起来，可以看到跟白石优一样在公园内跑着步的年轻人，还有散着步的老者以及练习吉他吊着嗓子的可爱女生。
白石优终于停了下来，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双手撑着有些发抖的膝盖。
“哦哦……真厉害啊，竟然用这种速度连续跑了一个多小时都不停的，身体很好嘛”
一旁飘着的村上彻鼓起了掌，只可惜身为幽灵的他鼓掌根本没有声音，于是他干脆便自己发出声音来。
“啪啪啪啪！”
从口中发出的鼓掌声，竟然出乎预料得真实，白石优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慢慢平复了气息。
直起身子，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滴落，白石优抹了一把脸，轻声说道，“差不多可以开始了吧？”
村上彻身形向前飘去，“嗯，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吧，然后开始”
“好”
白石优跟在村上彻的身后，感觉自己就像是即将面临考试的考生，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镜子前已经下定了决心，还是因为刚刚这段时间的跑步舒缓了身体以及心灵的缘故，白石优此刻反而没有了紧张，只是心中怀着一股背水一战的决然。
在公园内一处没什么人的花圃前，白石优咳嗽了几声，清清嗓子后，在村上彻的注目下，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这是已经练习过无数遍，早已经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对话，即使不需要台本也能流畅地从口中说出。
从昨天晚上一直到跑步的过程中，都在不断思索着如何演绎，受到之前村上彻表演的启发，这一次，白石优配音的魔王与勇者这两个角色似乎多了一些不同的味道。
白石优一人配饰两角，声线来回转换。魔王狂妄的大笑，以及勇者坚定的呐喊，响彻在空气之中。
“唔啊哈哈哈！”
“可恶的魔王！呼……呼……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能够闯过我手下的四大天王，的确值得夸奖，但看看你现在这狼狈的样子吧，你还觉得你能打败我么？呵呵！”
“当然能。我就是为了打败你，才站在这里的！”
五分钟的对话几乎是一晃而过。
白石优合上嘴唇，微微喘着气。
他闭上眼睛，有些心满意足，认为这是自己发挥得最好的一次。
但纵然如此，和之前村上彻的演绎相比，似乎还要差了一些。
明明自己练习了这么久，而村上彻却只是第一次看到台本……
白石优想到这一点，又有些不甘心。
他睁开眼睛，看向了村上彻。
而村上彻的脸上带着笑容。
“这不是挺好的么？不错，看来你果然还是有天赋的嘛”
他的话语让白石优微微怔住。
轻飘飘的夸赞，听上去就像是客套话一般。
“来，赶紧叫声老师听听~”
村上彻笑眯眯地说道。
白石优张了张嘴，此刻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眼前渐渐一片模糊。
他蹲了下来，低下头，双手环住了双膝。
我是有天赋的，原来我是有天赋的啊……
所以我还能走下去，我还不用放弃声优的梦想！
双手死死抓紧了衣袖，身子微微颤抖着。
过了好一会儿，白石优才重新站起。
有些泛红的眼圈，混着残留的黑眼圈中，显得有些可笑。
白石优弯下腰，“老师！”
坚定的话语中，是挣扎着终于从泥沼中爬起，重新开始炽热的心。
村上彻微微点头。
“嗯，很好！”
﹡﹡﹡﹡﹡﹡
偏僻无人的花圃一角。
“那么，首先，你先给我展现一下你现在会的所有声线吧”
“好的，老师”
白石优呼出口气，在村上彻的指示下，开始了声线的展示。
热血呐喊的少年音，叛逆嚣张的中二声线，欠揍搞笑的变态声线，甚至是拟声的动物声线……
白石优的口中发出一直不断练习，但却完全没有机会展露的声线。
这些是从声优养成所时便开始学习，一直都到现在都还在练习的声线，因此白石优表现得十分熟练。
从擅长的声线到不擅长的声线，白石优不断调整着声音，将自己所会的所有声线都展现了出来。
村上彻认真地倾听着。
声优，理所当然地要以声音作为武器。所以声线的多寡，便意味着武器的多少。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声线便是越多越好。
有些声优只有一个声线，但是这柄武器足够强力，也足以让他凭此大杀四方。而有些声优虽然会多个声线，但每个声线都很一般，武器威力过小，就只能在战场上节节败退。
对于声优来说，角色便是战场。声线多，也就意味着能够选择更多的角色，适应更多的战场。但上了战场，追求的自然是打胜仗，所以武器够不够强力，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声线还挺多的，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练习一个声线，那就是少年音”
听完了白石优的展示，村上彻开口说道。
“少年音的表现有很多，也很复杂，算是配音中的主流声线。清澈，青涩，轻脆，你要先做到这三点”
他的声音一变，“就像我现在这样，明白了么？”
清澈的声音中，充满了活力，这的确很有少年的味道。
“我当然不明白啊！”
白石优忍不住吐槽起来。
就像现在这样？你就算这么说我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啊！
白石优试着用自己的少年音开口说话，但村上彻只是不断地摇头。
“不行不行，这声音还是老了一点，要用腹部发声！不是胸，是腹部！”
“是青涩不是轻声，你这么小声干什么啊？！”
“太尖了太尖了！放缓一点才能清澈起来啊笨蛋！”
村上彻大声说道，满脸孺子不可教也的嫌弃表情。
白石优很无奈，他发现自己似乎高兴地有些早了。自己的这位幽灵老师，根本就完全不会教人嘛！
不过想想也是，声音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就算是村上彻亲自示范白石优也模仿不了，只能让他更加体会到自己的无力和渺小。
“老师，你不是幽灵么？试试能不能附身到我身上，用我的身体说话？这样我就能亲自体会到少年音该如何发声了”
练习过程中，白石优灵机一动，对村上彻提议道。
村上彻微微一怔，认真考虑起来，“说起来我还真没试过附身呢。不过，你就不怕我附身到你身体后不出来了么？”
说到最后一句，村上彻的声音冷了下来，宛如那些恐怖剧中的怨灵，阴恻恻地在耳边响起。
白石优还是没能习惯村上彻这时不时的声线变化，再度吓了一跳。
他迟疑了一下，“老师，你以前真的一次都没试过附身么？”
“没有，我可是好幽灵，怎么会想到附身这种邪恶的方法呢！”
“……”
你这说的，搞得提出这个主意的我反而好像很邪恶似的……
村上彻恢复正常的本音，很是兴致勃勃，“那就赶紧试试吧，第一次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呢！”
白石优见村上彻这副样子，顿时更犹豫了起来。
他现在是真得有些担心万一村上彻附自己身上后就出不来了，那该怎么办。
但很快，白石优便下定了决心，张开双手，“那就试试吧！”
“嗯，准备好，我要进来了！”
村上彻伸出手来，碰触到白石优的身体。
说是碰触，但实际上白石优完全没有感觉，看着像是沉入水面般，村上彻的手彻底没入自己的胸口，白石优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却完全没有看到村上彻的手从自己的背后透出。
真的进来了么？！
没等白石优有太多反应，村上彻便整个人都钻入了白石优的胸口中，消失不见。
依然没有丝毫感觉，白石优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好像……没什么变化？
“啊啊……哦，还真的发出声音来了。真是奇特的感觉啊”
正当白石优这样想着的时候，口中突然不受控制地发出声音，吓了白石优自己一跳。
“老师？是你在说话么？”
“当然啦，不是我还能是谁？”
白石优感到自己嘴角一扬，笑了一声，然后双手举起，握了握拳，走了两步，结果却是左脚拌右脚，差点便平地摔了。
“你别乱动啊！”
白石优迅速调整身体，恢复了平衡，忍不住叫道。
“抱歉抱歉，毕竟我是第一次嘛，稍微有些生疏”
不受控制的说话以及行动，都让白石优感到十分别扭。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难受不舒服么？”
“唔……感觉还好，也能动，没什么舒服的地方”
白石优自己也试着跳了跳，动作很顺畅，看来似乎自己并没有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这样就好，我也再试试”
听到村上彻这么说，白石优心念一动，索性放松下来，完全不动。
然后，他便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再度跳了起来，平稳落地的同时，还原地转了一圈，双手做出手枪的动作。
“邦！”
“……”
“你不吐槽的么？”
“老师……你就别玩了……”
幸好现在这个花圃周围暂时还没有人，不然的话，自说自话摆出各种奇怪动作的白石优，肯定会被人误以为精神病犯了吧。
不过……被幽灵附身这种情况，要说是精神病犯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