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的狼崽子，看我不收拾他！”王秀扛起锄头就要上对门宋孝家算账。
给他脸了，连媳妇儿都是自家帮着讨的，还觊觎她家的财产。
宋品连忙将人拉住道：“算了，咱没有具体的证据，掰扯不清。”
王秀气的将锄头扔地上，跑到角落里生闷气。宋慧憋着眼泪，委屈的看了眼宋品，随即跟上王秀的脚步默默陪在她身边。
阿云被宋品抱在怀中，他咬紧牙关，默默的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后来他才明白阿爹的意思，的确掰扯不清。他们老宋家破落了，任谁都想来踩一脚。
阿云回家修养了两个月，便开始跟宋慧姐妹几个一起去村里的学堂上学。
起先是王秀每日背他上下学，后来家里的活太多，加上她还要去队里挣工分，便让宋慧姐妹轮流背他上学。
阿云家里重新修起了土坯房，没有以前的房子阔气，但足够宽敞。正房总共有四个房间，两边各两个，中间是堂屋。
正房外两侧，一侧是灶房和牛圈，再往下是鸡圈，另一侧是猪圈。下方是偏房和厕所、猪圈。
偏房修的跟正房一样高，用来堆杂物柴火。而旁边的厕所则是旱厕，旱厕底下连通门外的沼气池也称粪池，并不是后来能通沼气的那种。
阿云其实觉得家里弄这么多猪圈、鸡圈、还有储粮室没有必要。毕竟现在都是挣公分吃饭，种的田，养的鸭禽都得上缴分配。
工分就是用来换粮食、肉、布等等物品的，前些年更严，家里都没有余粮，阿云还吃过糠。这几年好多了，不愿意挣公分的可以外出挣钱，像宋品一样。
故而，有抱负的年轻小伙都出去闯去了，还在挣工分的以女子、孩子为主。
但王秀说总有一天会取消工分制，到时候家里又可以继续养自己的猪，存自己种的粮。这叫未雨绸缪，省的到时候没地方。
堂屋正中间的墙上供奉着王秀请来的天地君亲师，旁侧供奉着已逝去先辈的牌位。至于王秀的佛龛，她给布在了偏房里。
四个房间里最小的房间除了放了张小床，还用来挂腊肉，还放平日吃的少许粮食，另外还放了通往阁楼的梯子。阁楼上亦是放着积攒的各类粮食，以及抢救回来的旧粮。
看着粮食日渐填满阁楼，王秀表示很满足。她再也不想吃糠咽菜了，更不想让孩子们跟着挨饿。
宋慧姐妹几个住在小房间旁边的大房间里，里面放了两张床，两人睡一张。
另一边靠里的房间是主卧，是王秀跟宋品的房间，隔壁则是阿云的房间。家里唯一的男孩子，值得拥有独立的房间。
阿云的房间是四个房间里面唯一有窗户的房间，窗外是院坝，窗台边上还种了盆向阳花。向阳花是宋品从做活的地方抱来给阿云养的，阿云很是喜欢。
向阳花开了四个季度，宋慧姐妹也帮阿云在门口的菜园里种了四个季度的葵花籽。
葵花籽结了一茬又一茬，家里总是有嗑不完的瓜子，直到大姐宋慧小学毕业辍学回家，阿云的腿都没有好的迹象。
阿云躺在向阳花间，拉了拉抱着膝盖坐在一旁的宋慧道：“大姐，我不读书了，你读吧。”
左右他就是个瘸子，读再多书又有什么用，没有大学会收不会走路的人，再说高考早就停了。
可若是大姐继续读下去，说不定能等到高考恢复的那天。大姐是正常人，读书又努力，总比他这个残疾人好。
宋慧偏头看着阿云认真道：“不行，你必须读书。你身上还担着家族重担，只有你好了，咱家才会好。”
她永远忘不了四年前家里的那场大火，那些人不就是看着她家快绝后了，才如此胆大妄为，上门欺负她家的么。
“可是我的腿。”阿云垂着头十分沮丧。
宋慧拍拍裤子上的泥土站起来坚决道：“读，我就算背，也要把你背上大学！”
阿云心想，那也得恢复高考才行啊，可他不敢说，怕挨骂。
自打这年开始，宋慧便每日一早帮忙将阿云背到学校，顺便送三个妹妹一起去学校，送完之后她就跟王秀一起去生产队里挣工分。
半年之后，背阿云上学的任务宋慧交给了二妹宋秀。宋秀身子骨弱，所以宋慧才坚持到现在。之后她便专心挣工分，帮着养弟弟妹妹们。
向阳花又开了两季，宋秀带着两个妹妹又帮阿云种了两季的葵花籽。阿云也六年级了，他的腿依旧无法行走。
而在这一年，家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宋品病倒了。
他得了齁病，自此干不了重活了，只能留在家里做些木工和竹编卖钱。
宋品一直在外干苦力没挣工分，也是因为外面挣钱更多，而工分少，分给男人的活儿还重。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阿云早逝的爷爷德高望重，但村里很多人心中有嫉妒和不满，会不由自主的打压他，就连队长也不例外，所以他去过两次就没去了。
家里的顶梁柱塌了，王秀心里有怨言，但也没抱怨什么，只是干活更卖力了，宋慧也一样。
原先王秀还让她自己存些私房钱攒嫁妆，现宋慧自己也主动不存了，全都拿出来家用。
也是在这一年，五年级的宋秀自请退学，加入了挣工分大队。
村里上学的孩子少，上学的女孩子更是几乎没有。像宋慧宋秀这样能差不多上到小学毕业的，更是寥寥无几。
所以，她们都不觉得退学有什么问题。反而为爹娘自豪，更以将阿云供出来为目标！
阿云更加努力了，升学考试更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镇上最好的中学。
阿云考中重点中学，不亚于古时候考中童生。王秀十分高兴，当天还难得开了次荤，烧了碗肥肉。
然而，随之而来的又是另一个惹人愁的事儿。小学离家里不过一里路，但中学离家里却有四里路。
阿云的这个情况，王秀是没办法放心让他去住校的。但走读也有问题，一来一去谁来接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