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受辱
宋澄的丝线快要用完了,只好起身去找管事的嬷嬷要丝线。
在经过孟静娴和钱晴柔的案几旁的时候,宋澄看到两人竟然都是在画牡丹,只是钱晴柔的花花绿绿的牡丹不及孟静娴的墨色牡丹有风致。
钱晴柔撇到是宋澄的身影,心里一股无名火,自己的爹爹是丞相,皇后娘娘是自己的亲姑姑,这京城第一名媛的名头,偏偏被宋澄这个丫头抢走。
无非就是,琴棋书画礼仪女红样样精通。平时偏偏爱做出一副端庄贤惠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事。
在宋澄回来的时候,钱晴柔的脚轻轻的伸了过去,如果这个角度踩到她的裙摆,她正好就能撞上孟静娴的案几。
哎哟,宋澄一个踉跄,撞到了孟静娴的案几,把边角处放置的砚台给打翻了,宋澄素色的衣服俨然成了一副水墨画,孟静娴的衣服惨不忍睹,甚至案几上的画作顿时成了一团黑乎乎的了。
此情此景,孟静娴哇的一声哭了。
宋澄一头黑线,不知如何是好,上头闲聊的三位娘娘立刻向这边投来关注的目光。
孟贤妃看到自家侄女的惨状,立刻过来,瞪了一眼罪魁祸首的宋澄,那一眼恨不得要把宋澄给生吞活剥。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的威严下,众人立刻噤声,谁也不想开口得罪人。
三个准王妃,得罪谁都没有好下场。
钱晴柔得意洋洋的说道:“是宋澄把孟静娴的案几撞翻了。我今天才知道,京城第一名媛,是这样走路的。”
敢在这种场合指名道姓的说话的,除了钱晴柔,不会再有第二个。
宋澄心里了然,孟静娴明明实在钱晴柔身后坐的,她怎么能看见?还有自己刚才明显是感到裙子被什么东西挂住了,因为惯性,她才倾倒的。
但是宋澄并没有解释,低头认错。皇后也很宽容大量,没有责罚她,只让她给孟静娴赔礼道歉就算完事了。
孟静娴只是哭,她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她的裙子还是从锦衣阁花大价钱买的。
但是贤妃给了她制止的眼神,他只好大度的吃了哑巴亏。甚至还挤出了一丝笑意,对着皇后娘娘说:“娴儿不在意,娴儿知道宋小姐是无心的。”
惹的皇后娘娘爱怜的赏赐了一匹新进贡的蜀锦。
钱晴柔觉得得不偿失,蜀锦,姑姑都没有舍得给自己做衣服。但是皇后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只要贤妃能归拢到自己这边,她能专心对付耿贵妃。
上座的耿贵妃脸色铁青,今天的事,一件件都是打她的脸,即使是预料之中的,心里也不好受。
这个宋澄也太窝囊了些,唉,罢了!罢了!
反正也不指望晋王以后有什么建树,只要她安安稳稳的能让晋王收心过日子就行了。
晋王萧栩听到耿贵妃处的小太监报告的情况,心里不舒服: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母妃硬要塞给他。
看来母妃是把全部希望都都寄托在二哥身上了,自己只是二哥路上的一颗垫脚石。
萧栩手上青筋暴起,把手里的酒杯捏碎,晋王府又开始了歌舞升平的狂歌了。
宋澄回到府里一言不发,宋滢气愤的把宫里的事说了一遍。
谢氏沉默不语,抚摸着手腕上的珍珠串一圈圈的转着。宋濂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道:“以后,要到王府里生活,自然和我们家不同。宫里有娘娘们,府外还有另外两位王妃。”
“眼下献王的风头正盛,晋王作为亲弟弟,你也该知道该如何和另外两位王妃相处。”
宋澄没有想到,父母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她以为一开始父母只看到了利益,没有承受痛苦。
而如今,自己赤裸裸的被羞辱,他们依然如故。宋澄的心冷了,从来没有这样的冷,在这四月的夜里,她冷的暖不热自己。
采薇看着小姐这样瞪着眼到天亮,心里难受的不行,默默在旁边擦眼泪。采薇看到这样的场景,终于明白哀莫大于心死是什么意思。
“小姐,你得想法子呀?不能就这样往火坑里跳?”采薇哭着说道。
“我能有什么法子?一帮子人推着我跳,我能不跳?”宋澄平静的说道,“无非就是换个地方过这样的日子,难道还能更冷吗?”
“小姐,那我们逃吧?”采薇不想小姐受这样的委屈。
“逃?堂堂相府千金,能逃到哪里?”宋澄看到采薇那个无脑的样子,心里冷笑,任命般的说道,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未来几十年的日子。
“是啊!小姐说的对!那我们该怎么办呢?”良辰最先想到的能做什么?她们被困在这个府里,什么也没法做,别说小姐,就他自己脑海里就有许多挣钱的法子,奈何出不去府。
宋澄并没有回答良辰的问题,吩咐采薇:“去给夫人说,我病了,这几天不能给夫人请安了。”
采薇不明白小姐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立刻按照小姐的吩咐,转身要出去,宋澄喊住了她。
“要是夫人说要请大夫,就说不用请大夫,过几天,就好了。”
宋澄窝在菡萏居的日子,外面的世界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晋王告发的工部贪污案已经审出了结果,把皇帝吓了一跳,自己登基十几年,不知道竟然养了这么多的蛀虫。
皇上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重刑止贪。工部几乎全军覆没,被砍头的,被流放的,哭声震天,凤城一时间风声鹤唳,谁也不敢求情。
因为只要是求情的人,皇上首先就要盘查他,于是人人自危,但是有一人可以畅所欲言,那就是新任右丞相宋濂。
宋濂不怕查,吏部把他查了个底朝天,结果一点贪污的事件都没有,于是工部贪污案的处置上,皇上只相信宋濂的话。
新任工部尚书是宋濂举荐的路廷之,新任的监察御史是宋濂的同窗,以耿直著称的柳若愚,因为皇上觉得这么大的贪污案是因为御史的监察不力。
听说柳若愚一家进京,“病中”的宋澄非常开心,因为终于可以和自己的好友柳微澜见面了,两人从小比邻而居,后来因为柳大人得罪人,就离开了凤城,当了地方官,而宋父一直在京城,平步青云。
在柳微澜拜访宋澄的那天,谢氏还给宋澄送来一个丫鬟,“这做了准王妃就是不一样了,还添丫鬟了呢?”柳微澜打趣宋澄,几年不见,姐们们境遇已经大不相同了。
“你就别打趣我了,你还不知道我吗,有采薇在身边就行了,哪里用的着丫鬟,都是爹娘的安排。”宋澄不咸不淡的解释,她自己的活都是自己做,其实根本用不到丫鬟的,有一个采薇帮衬着就行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如此,女红跳舞样样没有落下。”柳微澜还以为自己的这位幼时好友已经是相府千金的做派了,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看来这十来年宋府的日子也不容易,自己虽然在穷乡僻壤,好在还能自由自在,不必像宋澄这样的里外都累。
柳微澜叹息一声,转移话题:“伯母,送来的这个丫鬟真的不错啊。”那个丫鬟自从到了这屋里,目不斜视,恭敬地立在墙角没有动。
宋澄这才去细细打量那个丫鬟,眉清目秀,虽然衣着单薄,脸色不好,但是浑身散发的气质,不卑不亢,于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绿芜,不,女婢叫绿芜。”说完羞赧的低垂下头。
宋澄和柳微澜对视一眼,悠悠说道:“可是我看你根本不像是丫鬟,怕误了你的前途,我还是禀告母亲,再换一个吧。”
绿芜听到这话,吓的腿软,立刻跪下:“求求小姐,发发慈悲,不要赶我走。我能到宋大人府上为奴为婢,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愿意当牛做马的伺候小姐。”说完不停的抽泣。
“你竟然知道宋大人?”柳微澜惊讶道。
“是,我原是工部侍郎家的女儿,家里遭难,母亲让我穿了丫鬟的衣服,哪怕为奴为婢也不想被卖到那种地方。我知道宋大人一向清誉有加,于是求人被卖到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