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狙击战（1）

汪弘毅将股权变动数据递给乔志远。

会议室的空气犹如凝固一般。汪弘毅盯着乔志远的脸，黯然无语。乔志远看着龙腾集团不断提升的股权比例数据，右手习惯性地在桌子上轻轻地敲了敲，冷冷地挤出一句话，说：“看来黄天沙是吃定我们了。”

汪弘毅很有信心地说：“目前龙腾集团的股权比例比远大集团低两个百分点，就算远大集团临时难以从中华啤酒的股权回购案中抽身，黄天沙也同样没有机会获得我们的控制权。”汪弘毅指着数据中的远东保险说：“我到上海跟远东保险的董事长谢晓辉面谈过，他们持有的股权比例快到5%的举牌线了，他承诺在必要的时候会支持我们管理层。”

乔志远两眼直视着汪弘毅，问：“什么叫必要的时候？”

汪弘毅解释说：“就是黄天沙一旦以控制权跟我们摊牌，提出改选董事会时。”

乔志远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那个时候就太晚了。”

“除了远东保险，我们正在联合一切可能站到我们管理层一边的力量，北京、上海、香港，都有盘古价值观的认同者。”汪弘毅将一份材料递给乔志远，继续说，“现在黄天沙步步紧逼，后续发展存在很多的变数，我们制订了三个策略进行层层防御。”

乔志远伸手示意汪弘毅：“说说。”

汪弘毅按了一下桌子上的可视按钮，墙面上立即出现了防御示意图。“控股权不是一两方的利益争夺，现在已经不能采取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策略，但也不能血战到底。”汪弘毅用投影笔指着示意图说，“在远大集团不能增持的情况下，我们的上策是寻求白衣骑士，宁给友邦，不予外贼。我们通过向白衣骑士定向增发股份的方式，借助第三方抵御龙腾集团，更重要的是可以稀释龙腾集团的持股比例。”

乔志远一脸淡然，问：“中策呢？”

在北京跟黄国胜见面之后，乔志远又见了几位大佬，他们都选择作壁上观。汪弘毅听得出乔志远心里对能否找到白衣骑士没底，说：“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自然也没有无私奉献的白衣骑士，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白衣骑士如果不能与我们同心同德，最后很容易变成引狼入室。所谓中策，同样不能以血流成河为代价。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所以我们中策是实施回购计划，减少龙腾集团在二级市场收集的筹码数量，提升远大集团以及管理层的持股比例。”

乔志远点点头，问：“下策呢？”

汪弘毅终于看到乔志远脸上有一丝的变化，说：“上兵伐谋，其下攻城。攻城之法往往是不得已的下策。我们的下策是毒丸计划。向持股12个月以上的老股东发行低于市价的优先股，同样可以稀释龙腾集团的持股比例。黄天沙不是盯上了我们账面现金吗？我们也可实施焦土计划，收购一桩远大集团曾经出售过的资产，消耗我们账面上的现金，让黄天沙失去对我们的兴趣，也给远大集团敲响警钟。”

乔志远一直默默地倾听，汪弘毅接着说：“下策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们还可以实施降落伞计划和驱鲨计划，降落伞计划主要是提升管理层和员工的离职赔偿金，让黄天沙买得起盘古股权，却高攀不起我们的团队和员工。驱鲨计划重点在防止董事会被清洗，增加黄天沙对盘古控制权的难度，对提名董事设置前置条件。”

乔志远突然插话说：“凡是有悖盘古精神的，都不能用，否则，我们跟黄天沙有啥区别？”

一将功成万骨枯，乔志远不喜欢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的血腥，商场里凡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最终都会两败俱伤。汪弘毅指着下策，很从容地说：“现在远大集团忙于收回中华啤酒股权，拿不出钱来增持我们的股权，那么我们可以选择不需要现金交易的策略驱赶黄天沙。我们实施焦土计划也不是采取自杀式的流血对抗，我们已经有潜在的标的，这个标的虽然是远大集团曾经抛售的，但现在经过两年的运营，已经是一块非常有价值的资产。”

乔志远点了点头，问：“如果我们选择上策，怎么保证我们不是引狼入室？”

没有尝到权力的滋味之前，翩翩而来的白衣骑士是人们心中的王子。当白衣骑士拥有了上市公司的控股权，成了公司的主宰，拥有了无上决策的权力，可以操控财务、信息，令股价随着自己的意愿涨跌时，他们可能就不再愿意受邀请他们进来的管理层、股东们的约束，他们想证明控股权的力量，证明的过程就是一个超越现实规则的过程。白衣骑士权力异化的过程，就是上市公司自食引狼入室恶果的开始。

汪弘毅内心深处比乔志远更担心引狼入室，坐了10年的太子之位，现在在轮值CEO制度中提心吊胆，一旦白衣骑士摇身一变成为饿狼，自己就真的鸡飞蛋打。汪弘毅接过乔志远的话，说：“现在最好的结果是远大集团能出面，所以我们应该继续跟远大集团探讨增持问题以及更多防御措施。”乔志远撇着嘴，颇为不满意地问：“远大除了增持，还有什么防御措施？”汪弘毅滑动了一下界面，说：“远大地产跟盘古合并，不需要远大出一分钱，只需换股，就可以提高远大集团持有盘古的股权比例。”

乔志远没说话，汪弘毅接着说：“如果远大集团放弃，既不增持，也不合并，我们选择引入白衣骑士的话，可以先在香港H股发行20%的股票，以规模小、可控的轻型白衣骑士来对抗黄天沙。前提是，我们要获得远大集团对我们引入的白衣骑士的认可。”乔志远打断了汪弘毅的话，说：“只要不触及我们盘古的底线，不是引狼入室，所有的策略都可以作为我们的选项。”

关掉了可视系统，汪弘毅将面前的几份财经报纸递给乔志远，说：“黄天沙闯进来，我们内部可能有人在给他开门。连续几天，报纸上都在报道我们拒绝黄天沙进入盘古的消息，内部讲话一字不漏地出现在报纸上，我们的管理层在新闻上被写得傲慢无比。”见乔志远一脸不屑，汪弘毅有些担心地说，“我倒是不担心黄天沙被激怒，而是感觉我们公司有内鬼，现在我们跟黄天沙的仗还没有开始打，就有人投降，用我们的信息来抹黑我们的团队。信息是制胜的关键，我们绝不能容忍那些吃里爬外的东西在盘古混下去。”

乔志远咬咬牙说：“那就把这个内鬼揪出来。”

“鬼不可怕，可怕的是鬼背后的人，心中有鬼的人，最喜欢的就是让人心不得安宁。”汪弘毅从看到报道的第一天起就怀疑有内鬼，一直在暗中排查，只是现在还没有到把内鬼揪出来的时候，他胸有成竹地说：“既然内鬼已经开始行动了，我觉得没必要马上清除他，他想玩，那我们就陪他玩个游戏，清除内鬼背后的人。”

乔志远一直冷峻的脸上突然浮现出笑容，说：“现在是多事之秋，揪内鬼一定要注意方法，游戏闹大了很容易影响员工情绪。我们要搞清楚，泄露消息是因为员工对公司不满发泄私愤，还是真的投靠了黄天沙。”乔志远提醒说，“现在是信息时代，战争开始了，我们不知道对手在想什么，只是一味地防御，最终会师老兵疲。现在的商场已经不只是金钱的较量，要系统地进行回击。”

汪弘毅将一份材料递给乔志远，说：“这是我们正准备打造的一个反泄密系统，以确保公司内部信息安全。”乔志远翻了翻，问：“一旦上了这个系统，整个盘古所有的信息将第一时间汇集到总部，跟肖天沟通了吗？”乔志远的问题令汪弘毅左右为难，可脸上努力保持着镇静从容。汪弘毅模棱两可地说：“这个系统的设计方案还在进一步优化。”

乔志远能听出汪弘毅的话外之音，管理层扩大会议结束后，轮值CEO肖天回到上海后，给乔志远打电话汇报轮岗名单的事情，乔志远只给肖天留下一句话：“你看着办吧。”在汪弘毅提出防御黄天沙的策略之前，乔志远一直在等肖天的电话，防御黄天沙是头等大事，可乔志远没有等到肖天的计划。现在盘古的信息总在第一时间泄露出去，乔志远没有理由拒绝汪弘毅正在开发的反泄密系统。乔志远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早点抓出内鬼，别让鬼坏了人的心智。”

远大集团北京总部，汪弘毅坐在乔志远对面，透过玻璃窗看着郁郁葱葱的树木。

乔志远坐在沙发上，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对面的汪弘毅没有表情地望着远方。

黄国胜的秘书笑盈盈地给两位边倒茶边说：“乔总、汪总，黄董事长正在跟外方开会，恐怕还要等等。”乔志远看了看表，汪弘毅想问问黄国胜的秘书，乔志远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示意汪弘毅不要开口说话。上次跟黄国胜见面之后，乔志远才从侧面打听到，黄国胜砸掉了办公室跟会客室的墙，安装了特殊的幕墙，可以在自己的座位上看清会客室的人，对会客室里的谈话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这会客室跟犯人的审讯室别无二致。

隔壁会议室里，黄国胜神色冷峻，美国博威将之前谈好的240亿元收购价提高到260亿元，美国人态度很坚决，不能再少一分钱。中华啤酒股权的中介投行是美国的JP摩根团队，也是这一次视频电话会议的主持者，见双方谈判陷入僵局，立即站出来调停。JP摩根的代表问：“美国博威的提价依据是什么？”美国博威的人很傲慢地说：“我们觉得值这个钱。”

黄国胜纵横商海几十年，从来没有人在他面前如此傲慢无礼过，他铁青着脸，一直盯着美国博威CEO表情坚决的脸。JP摩根的代表试图打破谈判的僵局，但美国博威在价格上毫不妥协。黄国胜咬着后槽牙，说：“240亿元的交易价格已经谈完，我们需要谈的是交割的细节。”美国博威的CEO说：“必须提到260亿元，如果不修订价格，那么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美国博威的CEO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黄国胜意识到老外刚才的话是最后通牒。黄国胜昨天晚上一到北京，就有老领导提醒他，国家对民族品牌很重视，中华啤酒已经有百年历史，品牌不能丢，远大集团失去中华啤酒这个民族品牌，会被问责的。但此时他不想将这个傲慢的家伙挽留在谈判桌上，中华啤酒的决策权仍在远大集团手上，只要品牌没有流失到美国博威手上，自己岂能屈从洋人？黄国胜站起来说：“那你就留下来陪太子读书吧。”

大约过了20分钟，秘书进来说：“黄董事长的会已经开完了，请二位到隔壁办公室吧。”

乔志远和汪弘毅西装革履，在黄国胜对面落座，黄国胜冷冷地说：“开始汇报吧。”

汪弘毅打开文件夹，汇报说：“黄总，从远东证券乌龙指到现在，3个月时间不到，黄天沙增持盘古的股权已经达到14%，跟远大集团只差0.8%，根据龙腾集团提交的材料看，他们看好盘古未来的发展，不排除进一步增持股权。根据我们的了解，黄天沙正在进行大规模的融资，他们的目标是取得盘古的控制权。”

黄国胜一听就火了，问：“这么大的事，怎么才汇报呢？”

乔志远听黄国胜这么问，肚子里的火也上来了，又强行将火压下去，说：“黄总，龙腾集团大幅度增持，没有及时汇报确实是我们的失误。3个月前，我专门到北京跟您汇报过这事儿，当时您正在跟美国博威谈判回收中华啤酒股权的问题，您说一方面集团资源紧张，另一方面增持盘古容易落下给黄天沙抬轿子的口舌。”乔志远有礼有节，一边说一边观察黄国胜的表情变化，很显然黄国胜不想承担失去盘古控制权的责任。乔志远保持克制、谦逊，说：“上一次汇报之后，中间没敢继续打扰您，现在黄天沙的增持速度太快，希望远大集团能够抵御黄天沙的野蛮人行为。”

美国博威的强硬令黄国胜如鲠在喉，没想到黄天沙已经杀到自己家门口，距离控制权只有一步之遥，难道一个菜贩子要在堂堂的中央企业口中夺食？黄国胜右手推了推滑到鼻子尖上的眼镜，说：“现在远大集团可调动的头寸确实有限，收回中华啤酒控制权不仅仅是一场商业行为，更是捍卫民族品牌的政治任务。这个时候远大集团通过增持股权来抵御龙腾集团的可能性很小，你们除了让远大集团现金增持股权的方案外，就没有别的策略驱赶黄天沙吗？”

汪弘毅接过话头，说：“方案是有的，同样需要您的认可。”

黄国胜靠在椅子上的身子往前倾了倾，说：“什么方案？”

汪弘毅的方案就在自己的脑子里，他合上笔记本，很自信地说：“现在盘古在香港的H股占总股本的比例只有11%，超过50%的筹码都在JP摩根、UBS、高盛这样的国际大行手上，我们可以在H股引入一个国际机构投资者。”汪弘毅发现黄国胜的脸上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继续说：“增发2.6亿股，把H股占的比例提高到20%，总股本就可以稀释两个百分点，这样可以暂时缓解黄天沙争夺第一大股东之势。我们已经谈了几家潜在的国际机构，包括中东皇室基金。”

黄国胜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直接将汪弘毅还没有说完的话给打断了，说：“这个方案就不要讨论了，即便你们提交董事会，我们派出的董事也会投反对票。”黄国胜的态度很坚决，整个屋子里的空气如同凝固一般。乔志远咬着牙梆子，汪弘毅冷冷的脸上没有表情，黄国胜继续说：“你们在做方案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老股东的利益？向中东皇室基金增发H股看上去可以第一时间缓解黄天沙的攻势，但是摊薄了我们远大的权益，势必降低盘古对远大的利润贡献度，在国资绩效考核时，我没法交差。”

汪弘毅一听就一肚子火，远大集团既不掏钱，也不同意盘古管理层提出的方案，只惦记自己怎么应对国资绩效考核。他问黄国胜：“黄总，现在黄天沙都兵临城下了，远大增持盘古有难度，你说怎么办？”黄国胜看汪弘毅真有点急了，默不出声。汪弘毅颇为不满地说：“我们选择在H股的定向增发股票是最快，也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案，可以稀释股权保住远大第一大股东的位置，同时还因为增发股票的整体份额小不会引狼入室，怎么就不行了呢？”

火药味充满了整个房间，黄国胜从没有遇到过下属公司的管理者如此跟自己说话，可汪弘毅说的句句在理，现在无论是中华啤酒还是盘古，远大集团都不能丢，黄国胜安抚汪弘毅说：“汪总，股票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们为什么总是想着稀释黄天沙的股权？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为啥黄天沙要玩儿命地买入盘古的股票？”黄国胜左手中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击着，很有节奏，看乔志远跟汪弘毅表情没有变化，接着说：“从投资角度上说，现在盘古的股票太便宜了，如果股票贵了，他还会动用资金大量买入吗？”

乔志远一听，黄国胜这么说是啥意思？是在责怪盘古管理层对公司市值缺乏行之有效的管理，才令黄天沙得以钻空子？乔志远明白黄国胜的意思，他希望盘古能够回购股票，于是回答说：“现在是熊市，整个房地产行业的股票估值都不是很高，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政府一定会持续调控房地产，谁账面上现金多，谁就能扛过调控的冬天，如果这个时候盘古大规模回购股票，那么我们就真的吃里爬外了。”

黄国胜一愣，问：“为什么？”

汪弘毅接过话头，说：“现在盘古账上是有3000亿元现金，但是不能回购我们的股票。”汪弘毅打开笔记本，在一张空白页上一边画股权结构，一边解释说：“龙腾集团的持股比例已经接近远大集团了，龙腾集团一旦提出改选，很容易闹出个双头董事会，如果我们用100亿元进行回购股票，是可以回购超过6.5%的股权，但如果黄天沙他们不卖，反而继续提高他的持股比例，而我们回购会拉升股价，那么我们不就给黄天沙抬轿子了吗？”

黄国胜皱着眉头问：“还有别的策略吗？”

“策略是有，难度很大。”汪弘毅很专业地说，“盘古跟远大旗下的远大地产进行合并，盘古向远大地产的股东们进行增发换股，合并完成后，远大地产成为盘古旗下的一个子公司，这样一来，远大不用出一分钱，也能大幅度提升持有的盘古股权比例，黄天沙对我们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龙腾集团只能跟在后面疲于奔命。”

黄国胜听完沉默不语，乔志远猜想黄国胜应该知道过去两家合并的事，现在事关盘古的未来，双方必须将问题摆到台面上。乔志远接过话头说：“王锋董事长在任时已经讨论过两家合并的事，这样一方面可以整合两家在房地产领域的资源，减少集团内在房地产市场的内耗，扩大竞争优势；另一方面通过合并可以提高远大集团对盘古的持股比例，可是合并却一直推不动。”

黄国胜追问：“问题卡在哪里呢？”

乔志远在心里琢磨，前任董事长的事现在说出来，会不会令黄国胜心里不舒服？乔志远把心一横，说：“两家都是同一个集团旗下的上市公司，在A股没有这样的先例，重组审核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合并意味着两套人马要进行调整。我们盘古当然希望合并，可能是因为两家上市公司管理层的激励方案不一样，远大地产的积极性不高。可行性方案讨论没完没了，合并就一直拖着没有推行下去。”

黄国胜右手晃了晃，说：“重组过程漫长对我们来说是好事，现在黄天沙最担心的恐怕就是我们长时间停牌。”乔志远侧身看了看汪弘毅，汪弘毅露出了惊喜的眼神，黄国胜接着说：“黄天沙的资金要么是投资类的保险，要么是从别的机构拆借来的，盘古停牌重组期间，他该支付的资金成本一个子儿都少不了。停牌期间，不确定性的恐惧会影响到他跟资金方的信心，停牌时间越久，他越受不了。”

乔志远跟汪弘毅交流了一下眼神，他们一直在探讨怎么跟黄国胜提出两家公司合并的方案，没想到乔志远放出一个审核时间长的钩子，就把黄国胜给拉到战车上来了。黄国胜想了想，说：“同一个集团的两家房地产公司确实存在资源重叠浪费，整合成为一家上市公司，可以更快地扩大市场份额。”可说着说着，黄国胜突然意识到一个新的问题，说：“现在黄天沙持有的股票份额已经超过14%，如果我们强行合并两家上市公司，那么涉及关联交易，在表决的时候，我们远大集团需要回避，那黄天沙岂不成了股东大会上的主角儿？”

把股东大会上的决策权交给要夺取自己控股权的敌人，黄国胜自然不答应，汪弘毅为排解黄国胜的后顾之忧，说：“两家合并会降低龙腾集团的持股比例，削弱黄天沙的话语权。况且，现在黄天沙最担心的就是他的资金链，那我们就把停牌的时间用足，让他每天支出成本，却没有一分钱的收益，时间一长，给他资金的人不信任他，要抽走他的资金，他自然会主动求和。”

黄国胜突然一拍桌子：“第一轮宣布重组失败，直接砸断他的资金链不就完了吗？”

“不能那么干。”乔志远立即否决了黄国胜的提议，说，“我们计划两家合并重组，为了砸断黄天沙的资金链，故意宣布第一轮重组失败，那我们就属于人为操纵市场。”汪弘毅在旁边补充说：“通过信息操纵股价砸盘未必能把黄天沙给驱赶出去，反而极有可能给黄天沙一个低位收集便宜筹码的机会，这样一来，他的持仓成本就摊薄了，更有筹码跟我们交锋。”

黄国胜点点头，说：“按照你们的计划推进，要及时汇报进程。”

汪弘毅愣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乔志远，乔志远从进入黄国胜的办公室，脸上就一直没有任何表情，听黄国胜这么一说，心里也是咯噔一下，盘古跟远大地产合并，如果黄国胜不发话，盘古怎么跟远大地产谈判？现在是盘古想合并远大地产，远大地产的高管们岂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管理的上市公司被盘古吃掉？

乔志远见黄国胜有结束谈话的意思，立即说：“黄总，两家合并是远大集团房地产业务的重大战略调整，我们盘古可以跟远大地产进行谈判，但如果没有集团层面的支持，远大地产很容易拒绝我们提出的合并谈判方案。黄总能不能先让远大集团出具一个战略层面的文件，或者召集双方管理层开个联席会议，在远大集团层面商定一下合并计划。”

黄国胜想了想，说：“你们这个提议很好，我会跟远大集团的董事长唐国强进行一个前期的沟通，但是具体的执行我们还是要分两步走，第一步是我们集团公司马上向国资委汇报，第二步是你们跟唐国强进行前期接触。就算是包办婚姻，最终也要两情相悦，才能真正让两家的合并产生‘1+1＞2’的效果。”

乔志远、汪弘毅听黄国胜这么说，心里颇为感动，关键时刻还是大股东靠得住。从远大集团大厦出来，乔志远跟汪弘毅一路讨论怎么跟远大地产进行初步商洽。聊着聊着，汪弘毅开始悲观起来：“乔总，我们提出合并方案，除了提升远大持有的盘古股权，让黄天沙不能获得盘古控制权外，真正的目的是要掐断远大集团跟龙腾集团结盟的可能。黄天沙不断买入我们盘古股票，美国佬不断在中华啤酒交易中提价，如果这是一个陷阱呢？”乔志远冷笑一声说：“那我们就让挖陷阱的人自己掉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