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茶小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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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渐融合儒道释

自西汉至魏晋时期,僧侣们虽然已经开始与道士、文人们清谈、饮茶,但是,还并没有迸发出新的火花与思想。

从秦汉时期,到魏晋南北朝,在寥若晨星的文献中,茶最早是以药用的面目被记载的,但这并非是说,茶的最早发现是因药用而起。如果从逻辑上判断,茶的最初应用,一定是食在药前。西汉司马相如的《凡将篇》最早有记:“乌啄桔梗芫华,款冬贝母木蘖蒌,芩草芍药桂漏芦,蜚廉雚菌荈诧,白敛白芷菖蒲,芒消莞椒茱萸。”上文中,一共罗列了21味中药,茶以“荈诧”之名位列其中。其后,东汉华佗的《食论》记载:“苦荼久食,益意思。”我们知道,茶叶中的咖啡碱,约占茶叶干物质的2%—5%,因此味苦而被称之为苦荼。茶饮中可溶的咖啡碱,能够使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兴奋,它与镇静安神的茶氨酸共同作用,一阴一阳,相互抑制,可使人神思闿爽,思维活跃,故能“益意思”。正因为茶叶中含有大量的咖啡碱,它既能令人不眠,又可使人神经兴奋,并具有一定的成瘾性,所以,茶饮能够借助嗜好人群的示范与影响,迅猛地在大众之间快速传播。茶的最早应用,究竟是因食用推动了茶的发展,还是因茶之药效促进了茶的传播,目前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实。但是,早期茶的饮用,一定是食、药并存的,并且二者是相互促进、相互推动的。在中国传统文化的思维里,中药是一个非常广阔的概念。食药同源,但在食与药之间,并没有严格的区分,只不过在不同的条件下,药用与食用存在着用量的悬殊而已。隋代,杨上善编注的《黄帝内经太素》写道:“空腹食之为食物,患者食之为药物。”由此可见,皓首穷经,去考证茶到底首先是为食用还是最早作为药用,几乎是没有多少意义的,也很难找到完美的答案。

云南的古茶树局部

秦汉以降,随着中国道教和神仙方术的发展,到了魏晋时期,服石之风泛滥,而嵇康作为服药的代表,将五石散视为仙药,以此来治病、修身和养生。茶在此时,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道教与魏晋风气的影响,其功效,也渐渐地被神化和夸大。例如南朝陶弘景的《杂录》记载:“苦荼,轻身换骨,昔丹丘子、黄山君服之。”壶居士的《食忌》记载:“苦荼久食羽化。与韭同食,令人体重。”鉴于此,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茶在魏晋时期,与神仙、道教养生思想的深入结合,在较高的社会层面上,加速推动了茶饮自上而下的普及,使茶饮不仅仅满足于止渴、除烦、提神、悦志等生理层面的要求,而且在很大程度上,也满足了饮之可羽化成仙的精神追求与神奇愿望。另外,由于魏晋时期,门阀制度盛行,官吏、士族皆以夸豪斗富为美,因此,饮茶在这一奢侈糜烂的特殊时代大背景下,与儒家提倡的“俭、和”等思想,便在一定程度上产生了某些融合,由此形成的清淡饮茶之风,又逐渐演化成为生活俭朴的象征,这不仅深刻影响了唐代陆羽“茶性俭”的思想形成,而且也渐渐与人的道德、品格产生了微妙关联,对后世意识形态的影响极其深远。陆羽的《茶经》引用《晋书》有记:“桓温为扬州牧,性俭,每宴饮,唯下七奠柈茶果而已。”

佛教大约是在西汉末年传入中国,僧人饮茶最早可以追溯到晋代。东晋的怀信和尚,在《释门自镜录》中写道:“跣足清谈,袒胸谐谑,居不愁寒暑,食可择甘旨,使唤童仆,要水要茶。”陆羽的《茶经》引《释道该说续名僧传》称:“释法瑶,姓杨氏,河东人,元嘉中过江,遇沈台真,请真君武康小山寺,年垂悬车,饭所饮荼。”从上述两则记载可以看出,自西汉至魏晋时期,僧侣们虽然已经开始与道士、文人们清谈、饮茶,但是,还并没有迸发出新的火花与思想,僧侣们的饮茶,仍停留在待客、养生或保健层面,在文人饮茶“益意思”、在门阀士族饮茶以示俭、在道家饮茶可成仙的潜移默化影响下,到了唐代,只有当彻底中国本土化了的佛教禅宗出现以后,禅与茶的思想融合,才会成为可能。

隋代白釉杯,高6.6厘米,口径9.0厘米美国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藏

唐代僧人道信、弘忍,上承北魏菩提达摩由印度传来的禅法,在湖北黄梅传“东山法门”,标志着中国禅宗的正式形成。六祖慧能从弘忍受法南归,在广东韶州曹溪传法,形成所谓的“南宗”。而弘忍的另一弟子神秀与其弟子普寂等人,在以东西两京为中心的北方广大地区传法,被称之为“北宗”。唐代开元年间,在山东泰山的灵岩寺,通过修禅而对北方茶的推广、普及做出重大贡献的降魔藏禅师,便是北宗派神秀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