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醉美的古诗词里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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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知之《折杨柳》

可怜濯濯春杨柳,攀折将来就纤手。

妾容与此同盛衰,何必君恩能独久。

武后时期诗人乔知之的《折杨柳》,写得情词哀切,至今读来,仍感人至深。

但这首诗,应当与《乐府诗集·清商曲辞·读曲歌》(“折杨柳,百鸟园林啼,道欢不离口。”)一起读,方深知其味。先看这《乐府诗集·清商曲辞·读曲歌》。它所写的是女主攀折柔条,欲送自己的心上人。由于攀折时心思全在心上人那里,结果连听到园林里的鸟叫,都似乎是欢快的取悦声。在如此大好春光里,啼鸟婉转,柳枝飘拂,确富诗情画意,也容易催荡情思。所谓少女怀春,此诗将此微妙的心绪,通过鸟鸣错觉的感听,传达了出来。

再回看乔诗。前两句,可以说是丰富了《乐府诗集·清商曲辞·读曲歌》:明媚的春光,疏朗的柳条,纤纤的素手和妩媚的攀折,可谓情态与风情绰约并至。读者读此处,或许大以为又一篇情词,就像又到了年年特定的“情约日”,每每此日,注定是要产生无数的情丝的。然而,好诗好文,好像总要走点偏斜,总难落入前人与习俗所圈定的窠臼。于是我们看,这后两句诗情陡转,悲情涌出,是倾诉,又是绝望,其命运的安排,让人落泪。

本来,春光里采折杨柳,送给心上人,是满满的传情送意,是柔情是欢快,但诗人借女主之口,却说:“妾容与此同盛衰,何必君恩能独久。”你看,红颜薄命,盛时杨柳依依,可谓风情无限,但一旦被折,则残枝败叶,令人何堪?即使有你这堂堂七尺,也未必可以倚恃而长久平安。可以说,这短短两句,将古代女人特定的命运做了一个冰冷的揭示。折杨柳,既是表达双方珍惜留念以示不忍离别的深情,又是告知人命如柳的人生难寄的苦痛。

而写此诗的诗人也很悲情。张鷟《朝野佥载·卷二》说,其有婢妾名窈娘,一名碧玉,“姝艳能歌舞,有文华,知之时幸,为之不婚”,却为权臣武承嗣所夺不还。于是诗人怨惜以作《绿珠篇》而密送,窈娘感愤而自杀。此诗《折杨柳》大约为哀悼细节之一。诗人在《绿珠篇》结尾说:“百年离别在高楼,一旦红颜为君尽。”是说窈娘像石崇家的绿珠,为投报旧主恩情,一朝坠楼而尽。后世杜牧《金谷园》诗仍咏叹道:“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红颜宿命,总让人产生无限的感伤。可惜蛮夫武承嗣不解风情,也不从人好愿(如玄宗的哥哥宁王李宪,就曾愧释卖饼妻),“大怒,乃讽罗织人告之。遂斩知之于南市,破家籍没”。

这是何等悲惨的事!但此诗的悲意所激起的生命感反倒更强烈了。不是吗?

【作者简介】

乔知之(?—697),生年不详,同州冯翊(今陕西大荔)人。早年曾隐居。武后时,曾随军北征同罗、仆固,击契丹。除右补阙。迁左司郎中。以文词知名,所作诗歌,时人多吟咏之。与陈子昂友情甚笃,与王无竞、沈佺期、李峤等初唐诗人亦有唱酬。著有文集20卷,以《旧唐书·经籍志》传于世。生平略见《旧唐书本传》《朝野佥载》卷二、《本事诗》《唐诗纪事》卷六。《全唐诗》存诗1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