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尸棺
凌偕昭赶到山顶的时候，看到的一幕令人匪夷所思：三个人蹲在山顶的空地上，对着乱七八糟的涂鸦指指点点。
“你们…没事吧…”凌偕昭感到迷茫。
程华向她解释了这一切。
相对于尸棺，祭坛或者所谓谋杀案，凌偕昭却对另一件事更在意。她俯视妹妹：“你是怎么被学校开除的？”
凌偕怜一脸茫然，良久才反应过来姐姐居然还在纠结自己的问题。她小声回答：“也就是考试挂了几门再加上打了几回架…”
凌偕昭刚要开口，程华急忙伸手打断了她。他可不希望家庭伦理剧再度上演。
“凌偕昭，家事就以后有时间再谈吧。你不觉得，我们现在正要面对一件相当可怕的事吗？”程华说。
小灰狡黠地点点头。
凌偕昭终于想起了她的职责所在。她俯下身子查看所谓的祭坛。她的关注点并没有落在涂鸦上。
“你们注意到旁边的沙土了吗？”
“啊？”程华意识到自己太过专注于祭坛本身了。他看向被小灰用风吹散到四周、本应该挡住祭坛的沙土。
主要成分毫无疑问只是普通的沙子，但混杂着令人不安的黑色粉末。
凌偕昭掂起一点闻了一下，“味道有些刺鼻，不过不好下结论。”
程华明白她的意思：“不过我们可以大胆假设…”
“骨灰。”凌偕昭说出推论。
程华向薛锺解释：“尸棺的诞生需要献祭尸体，就是在祭坛上焚烧它们，因此祭坛周围往往有大量骨灰。”
薛锺想了想说：“村民见到的尸棺有三个头…”
“意味着至少有三个人因此丧命？这里就混有三个人的骨灰！”
程华点点头，“尸棺可以理解为将人的尸体组合与重生，虽然这样说有点恶心…三个头就意味着三个人。”
凌偕昭补充说：“它现在可不止三个头了。”
某甲的女儿。她被切成了肉块，某些部位被人拿走，成了尸棺的一部分。
“如果是她的死和尸棺有关的话，一切都说的通了。”程华说。
“她之所以被切成许多块丢在村口，是因为那些部分不适合安在尸棺身上。”凌偕昭说，“尸检结果还没出来，但我打赌绝对少了某些部分。”
小灰表示不解：“为什么有的尸体会不适合安在尸棺上呢？”
凌偕昭摇头叹气道：“你在学校上的魔物课喂狗了吧。”
程华解释道：“在祭坛上焚烧尸体，被烧掉的那部分除了头以外最终会长到尸棺身上，但决定尸棺力量的头只有献祭所谓灵魂之后才能长出”
“养尸棺的人追求的是让它长出更多的头，这比巨大的体型重要得多。如果每次都将整具尸体全部献祭，迟早会让尸棺躯体过于臃肿和畸形，让它控制不了自己的躯体。”
“所以，为了使尸棺的体型更加完美与适合战斗，养尸棺的人通常会选择性挑选人体的部位。”
小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薛锺惊异地看着二人淡然地讨论尸棺的形成，心想使徒的世界对普通人来说未免过于可怕了。
凌偕昭道：“等到尸棺长出上千个头之后，躯体什么的已经无关紧要了。那个时候它的力量将会强大到不在乎肉体的笨拙。史书上记载的最大尸棺——也就是传说中灭亡一个朝代的那只——据说拥有十万个头颅，体型堪比一座山峰。”
薛锺倒吸一口凉气，他曾经在书上看到的图画看来还是保守了。
“可以只献祭灵魂不献祭肉体吗？”小灰突然问，这其实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这姑娘不会想造出一只玩吧…程华担忧地想。但他还是回答：“肉体少于一定量的话，新头就不会生成了。”
四人的发现为案情找到了突破口，除了闻不到魔物气息这点无法解释之外，基本的大方向已经找到。
“九龙抬棺。”程华嘀咕着，究竟会是谁召唤出了尸棺呢？
而且，最初被献祭了的三个人是谁？如果是清水村的村民的话，为什么会没有人失踪的案子报到他们这里来？
尸棺的存在是个很严肃的问题，现在只有四个头的它也许很容易解决，但鬼知道当他们找到它的时候，它会成长到什么模样。
我们要面对的会是怎样的怪物？
经过一段时间的讨论，四人决定，由薛锺回到巡检司，向上级汇报案件的进展。
程华与凌偕昭蹲守在清水村，等待可能的袭击。
“我呢我呢？”小灰不满地问。
凌偕昭毫不客气地回答：“你就呆在我身边，好好汇报一下你上学时候的丰功伟绩。”
小灰不高兴地嘟囔道：“小灰和神灵姐姐可是很厉害的，一下子就可以杀掉尸棺！看到我这把剑了吗？”
凌偕昭别过脸去：“我可不在意你地摊上买的玩具。”
程华苦笑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匕首寒冰，它陪伴自己身先士卒十余年，本身的价值因他们共同经历的岁月而不朽。
“我都没自夸过这把刀呢。”程华想。
小灰继续赌气：“我守在这里，等那个尸棺或者它主人来，然后呼！”
“我不管你那个神灵是什么玩意以及它有多强，反正你现在必须听我的！”
妹妹焉了，嘴里却不住地说着什么“不敬神灵”“自以为是”之类的话。
最终三个人还是回到了清水村。关于晚上应该住在哪里，最后的结论是村里的寺庙。
神国七大神灵之一——折丹，某些人口中的傲慢神，颇为贤能。在清水村乃至整个城市——银针都有相当的威望，香火络绎不绝。神国人一直相信神灵并不遥远，其实就生活在他们之中，因此寺庙之中没有专门的僧侣，所有维护工作都是自发性的。
寺庙颇具规模，空出了不少房子，程华一行人入住完全没有问题。三个人挑选这个地方，也是因为寺庙人流量大，说不定就会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毕竟皆是使徒，所以他们行动速度很快，黄昏时分就抵达了寺庙处。
折丹庙就藏于村中那片浓密的参天树林之中，沐浴在黄昏余晖下的它此刻显现出独有的尊严与气派。
小灰步入正殿，打量着折丹神像。神国人从未见过折丹的本相，因此它的神像是按照它所寄宿的第一个人的躯体打造。陆羽，这位生活在两千年前的银针翩翩美少年此刻仿佛就端坐在她的面前。
“面若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程华念叨着《美男赋》，神国小学必背课文，用来形容这座神像相当适合。
“你们听说过折丹神的故事吗？”小灰问。
“自然。”程华随口一答。
小灰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折丹神是一位身材平坦、冷酷无情的大姐姐…”
程华瞪大眼睛看着她。
凌偕昭没有参与谈话。她眉头紧锁，纠结于萦绕在耳边的怪异呢喃。
这低语什么时候出现的呢？仿佛就在一瞬间，莫名其妙就填满了听力所能探及的所有空间。
“你们就没听到些什么吗？”凌偕昭大声问。
两人疑惑地看着她。程华做出努力倾听的动作。过了一会，程华说道：“外面好像有喧闹声。”
“嗯？”凌偕昭觉得耳里的声音更像是什么东西在压低嗓音说话，与所谓喧闹还是有差别的。
小灰第一个走出寺庙查看情况，她很快退了回来：“啊。”
“什么意思？”
“好像有几十头鱼头人在靠近这里诶。”
程华走出庙宇，看到的一幕正如小灰所言。无论是在树上，草地上，还是在道路旁，鱼头人熟悉的身影几乎遍布了目所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