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报告！”，门口响起了一声充满力量的声音。马云山从窗外远远的山上回过神来，看见教官王士明就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摞资料。

“士明啊！请进！”，他对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既不高兴，也不难过，只是在眉宇间流露着一股淡淡的忧愁。

“这是今年刚刚毕业的高中毕业生的体能测试报告，其中有一个人请马科特别关注，他叫冯苏亚，成绩相当不错。其他的没有什么，我就不打扰你了，先下去了”王士明敬了个礼，放下资料，马科点了点头，他就转身走了。

“冯苏亚？”马云山从靠椅上坐直了身子，抄上了那一摞资料，他看了看名单，直接从档案袋里找出冯苏亚的资料和体能测试报告。报告上是一份成绩单，体能测试，一千五百米第一名，教官在后面标注:领先半圈！加了一个感叹号。二十米潜水第一名，时间最少！！这是两个感叹号，后面还有时间记录。后面很多项测试都是第一，攀爬，跳远，等等。

马云山看到这里不禁忍不住点头赞许，这是很难得的一个人，多少年没有遇见过学生里有非体校生出这样成绩的人了！他简单看了看冯苏亚的资料，家庭关系一栏成员工作情况几乎全是注明:农民，也有几个老师和工人的。他把冯苏亚的资料看了一遍，放到一边，又拿起别人的资料来看，都很一般，和冯苏亚比都差远了。他随手翻看着资料，感觉有些困乏。

“姐夫，孩子这事就交给你了，麻烦你操心了！”在马云山楼上副局长孙耀辉的办公室里，刘健把厚厚的两捆红色钞票推到坐在他前面的姐夫的面前，看来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是该拿出点实在的来了！孙耀辉既不推辞，也不去接，仍旧坐在椅子里，把一直低着的头抬起来看着刘健。

“放心吧！都是一家人，我会当自己的事办的。”他微笑着说，他的表情就像一个年老的猎人面对熟悉的猎物。刘健也露出来了满意的笑容，和他道别出了门，临走还约了吃饭的地点和时间。看他出了门并关上，孙耀辉把钱拿起来看也不看就放到了一个装酒的红色手提袋里。接着他给马云山打了一个电话，说了大概有三分钟。

马云山的屋子里烟雾缭绕，他现在觉得刘海光这个名字是多么的恶心，在他的大脑里盘旋着，久久的折磨着他的神经。自从孙副把这件事交给他，他就觉得无比的累。刘海光有什么好的，要成绩没成绩，要能力没能力，说白了就是一个不求上进的差生。然而既然孙副点名了，那一定是要办的。

马云山想，不如把这些资料拿去给孙副看一下，也好摸摸他的底。于是他带上材料去了孙副的办公室，把资料交给孙副阅览。

“云山，考虑好了没有？有没有合适人选？”

“这个问题我想还是你决定好，人选我都放到这堆里了，我已经想好了，但我想看看你的意见。”

孙副拿着资料随便看了一下，正好冯苏亚的资料在第一个，他只看家庭成分，成绩都没有看。

“我看这个就挺合适。”孙副抖着冯苏亚的资料说。

“可是他的成绩很好，能不能换一个人”

“就他了，而且不会有什么麻烦。就这么定了，我还要到局里开会，该准备走了。剩下的你来处理。”

马云山在楼梯间站了一会，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心里犯难，现在高考都不容易，尤其是出一个像冯苏亚似的人才更是难得。自己又不能帮助这个人，违背良心道德的事我不干。孙副这里迟早是呆不住的窝，我不如弃暗投明去投奔我的生死兄弟李连达，想到这里他才安心的下了楼梯回到办公室。

说起李连达，这和马云山可是真正的生死之交，他们曾同在一个特种连里共过事，执行任务时不知道多少次一命换一命。要不是自己左眼受伤及家人要求暂时转业在家，现在他可能还在部队上和李连达一起出生入死呢。李连达接到他的电话时，知道自己老友的脾气，说一不二，所以直接照办了。第三天，马云山的办公室就换了人，而马云山此时正在部队暂任教官一职。

冯苏亚等了很久，别人都已经接到通知书了，而自己还杳无音信。就在昨天中医学院还打电话来问自己愿不愿意去，愿意去的话把档案递过去。冯苏亚不知道军官学院的消息，所以持观望态度。他打电话去军官学院问询，前几次打都没人接，后来有人接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再打去竟没有打通了。

冯苏亚因为年少，不懂这些情况，一心以为自己肯定能去的，又没有人告诉他和指引他，混混沌沌的就这样他在别人的安排下错过了命运的转折点。冯苏亚等来的是一个遥远的北方外省的铁道技术学院的专科通知书，他接到通知书的时候他才明白了一切，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自己势单力孤，没有依靠，只能任命运无情的宰割。他独自跑到山顶上痛哭了一场，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了家。

他一定要去上大学，自己是冯家唯一能上大学的人，而弟弟学习又不争气，如今父亲让他去了中专技校，将来还不知道怎样呢。自己是这个家的希望，也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如今该是自己长大的时候了。

于琳娜考上了省内的师范学院，但是他的父亲没有让她去念，所以她的读书生涯就到此为止了，冯苏亚也忙乱于自己的苦恼，所以也没办法为她做点什么。只是打电话安慰了她几句，告诉她不论如何自己一定会等着她的。等大学毕业了，他们一定要在一起。

9月，开学的时间到了，冯苏亚准备好了做个远游的学子，于琳娜来送别他。还是在他家门外那条草埂上他们一起看着天空，夜风多么的凉爽，而他们的心情有一些淡淡的忧伤，就像两个被世界抛弃的信徒，他们看着遥远的幸福。

“娜，我不会辜负你的一片心意，今生我就只爱你一个人，不论如何我没有那么多的心情去做别的了，我把我的爱都给你，此生就这样不再改变。”

“我也是！”

冯苏亚觉得她需要一点温暖，而自己也需要。于是，他在月光下吻了她一下，第一次，一个男孩吻了一个女孩，他们互相都觉得很温暖，在这夜里，没有所谓的黑暗，有一点温暖的光，足够他们感觉世界的美好与欢乐。

“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担心我，放假我就回来了，我会好好努力的，将来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谢谢你，苏亚，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的，也请你不要担心我，我们说过的话我也会记得的。”

夜色渐渐暗下去，风越来越凉了，生活的明天又会是什么样？是不是又充满了希望与失望，欢乐与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