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掌柜总管
伊格纳齐·热茨基在商店旁边的一间小房子里已经住了二十五年。在那些年,商店换了主人,换了地板、橱柜、玻璃窗和伙计,也改变了经营方式,可热茨基却一直住在那间小房里。房里那扇阴暗的窗子面临庭院,装了栅栏,栅栏格子上的蜘蛛网大概也结了二十五年了。那块原来是绿色的窗帘也用了二十五年,因为它总是面对着太阳,现在都褪色了。
窗子旁边依然摆着那张黑色的桌子,铺在上面的那块原先也是绿色的台布现在布满了斑点。桌上有一个黑色的大墨水壶和一个同样是又大又黑的撒沙器[1],都固定在一个底座上。此外还有一对黄铜烛台和一把钢剪子,可是没有人来这里点蜡烛,也没有人来剪烛芯。房里的铁床铺着一床薄薄的褥子,上面挂着一支从来没有用过的双筒猎枪。床底下有一把带套的吉他,看起来就像一口儿童棺材。此外还有一张又窄又小的皮制长沙发、两把皮椅子、一个大的镔铁盆和一个深樱桃红的小柜子,这就是房里所有的家具。这间房因为很长,而且总是那么一片昏暗,与其说是一间住房,还不如说是一座坟墓。
伊格纳齐先生的习惯和这间房一样,二十五年也没有改变过。
早晨他六点钟就醒来,要仔细地听一会儿那只放在椅子上的怀表是不是在走,看看那两根现在已经形成了一条直线的指针。他想舒缓地、不急不忙地起身,可是那双冷冰冰的脚和快要冻僵了的手却不听他的使唤,因此他只好突然爬起来,跑到房中间。他把睡帽往床上一扔,凑到火炉旁的那个大铁盆跟前,从头到脚不停地擦洗身子,还一边打着喷嚏,哼哼地叫着,就像一匹良种的老马,想起了就要参加竞赛那样。
当他拿着一条粗布毛巾要把身子慢慢擦干的时候,他很满意地望着他那双瘦小的腿和长了毛的胸脯,小声地说:
“是啊,我的身子还是长胖了嘛!”
就在这个时候,他那条被打瞎了一只眼的老狮子狗伊尔便从长沙发上跳了下来,使劲地晃了晃身子,为了消除最后一点瞌睡,它又开始用爪子去抓房门。门外马上传来了茶炊那劲头十足的咝咝响声。热茨基急急忙忙地穿着衣服,他把狗放出门外,对仆人道了声早安,从橱柜里拿出了一把小茶壶。他在扣袖扣时扣错了扣子,他跑到了院子里,想看看外面的天气,在喝热茶时又烫了嘴巴。他梳理头发时没有照镜子,到六点半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
他检查了一下脖子上是不是打了领带,怀表和钱包是否都放在衣兜里。然后他从桌屉子里拿出一把大钥匙,稍微躬下身来,很严肃地把那扇包着铁皮的商店后门打开。他和仆人一起走进店里,把几盏煤气灯点燃。当仆人开始扫地的时候,他便戴上夹鼻眼镜,按顺序念着他那写在记事本上这一天要做的事情。
“向银行缴纳八百卢布,啊!……给卢布林寄去三本纪念册和十二个钱袋……没错!……给维也纳汇去一千两百古尔登[2]的现款……去火车站取一批到货……叫马具匠送走那些还没有送去的箱子……零碎事……给斯塔希[3]写信,都是些小事儿……”
他不愿再念下去了。于是又点燃几根蜡烛,借助明亮的烛光,检查起玻璃橱窗和柜子里的货物来。
“领扣、针、钱包……对……手套、扇子、领带……没错……手杖、伞、行囊……那里还有纪念册、梳妆盒……那个蓝宝石色的昨天卖掉了,那是当然!……烛台、墨水壶、吸墨器……瓷器……奇怪的是,这个花瓶怎么头朝下?……定是……不要紧,它还没有破……带头发的洋娃娃,木偶戏,旋转木马……明天我们要把这套木马展示在橱窗里,那个喷泉的样子已经不时髦了。小事情!……快八点了……我发誓,最先到的一定是克莱因,姆拉切夫斯基要最后了。当然……他最近结识了一个家庭女教师,给她买了个梳妆盒,他买这个梳妆盒不仅打了折扣,还赊了账……是的……但愿他以后买东西不再打折扣和赊账……”
伊格纳齐先生一面不停地唠叨,一面弯着腰身,把手插在衣兜里,在店里来回地走着,那条狮子狗也跟在他的背后。主人有时站着不动,望着一样东西,狗便在地板上坐下,伸出一条后腿扒着自己身上稠密的毛。这时候,柜子里那一排排洋娃娃,小号、中号和大号的,深棕色和金黄色的,都以痴呆呆的眼神望着他们。
前厅的门吱呀一声响了。克莱因先生,这个个子瘦小的伙计走了进来,他那发青的嘴唇上露出了一丝忧郁的微笑。
“怎么样,我说你一定是最先到的吧!你好啊?”伊格纳齐先生说,“帕维乌!把灯灭了,打开店门!”
仆人拼命地跑来跑去,逐一关了那几盏煤气灯。过了一会儿,又传来了搬开门闩和取下铁栓的吱吱声响,光线照进来了,这是唯一的一个从来也不欺骗商人的顾客。热茨基在窗前一个写字台的旁边坐下,克莱因总是站在瓷器柜旁的那个老地方。
“老板还没有回来,他来了信没有?”克莱因问道。
“我想他三月中旬会回来,迟的话还得拖一个月。”
“要是新的战争没有把他留住就好了。”
“斯塔希……”热茨基说了后,马上改了称呼,“沃库尔斯基先生给我来信说,不会有战争。”
“可是证券还是下跌了。我刚才从报上看到,英国舰队已经开进了达达尼尔海峡[4]。”
“这没什么,反正仗是打不起来的。再说,没有波拿巴[5]参加的战争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伊格纳齐先生叹了口气说。
“波拿巴一家人全都完蛋了。”
“这是真的吗?”伊格纳齐先生鄙夷地笑了,他说,“可是麦克-马洪和杜克罗特[6]发动了一次政变,这对谁有利呢?克莱因先生,请你相信我,波拿巴主义[7]有很大的威力!”
“还有一种威力比它更大。”
“还有什么威力?”伊格纳齐先生生气了,“是甘必大[8]的共和国?……还是俾斯麦?……”
“是社会主义……”那个干瘦的伙计小声地说了一句,便躲到瓷器柜的后面去了。
伊格纳齐先生使劲地按了一下鼻子上的眼镜,从他那张靠椅上站了起来,好像要采取一种攻势,把那个和他的看法相敌对的新理论推翻似的。可是那个留胡子的第二个伙计进来之后,就打乱了他的这种想法。
“啊,我最尊敬的李谢茨基先生!”他转身对那个进来的人说,“今天可真冷,是不是?街上现在几点钟啦?我的表一定是太快了,还不到八点四十五分吧!”
“是的,您说得对!您的表总是早晨走得太快,晚上又太慢了。”李谢茨基摸着他那沾上了霜花的胡子,冷冷地回答说。
“我敢打赌,你昨天玩过牌。”
“那没错。您知不知道,整天瞅着您的服饰用品和您这一头白发,我真够受的了!”
“算了吧,我的先生!我宁愿头发斑白一点,也不愿秃了顶。”伊格纳齐先生生气了。
“说得好!……”李谢茨基以尖细的声调说,“人们一看见我这个秃头,就知道这是一个家庭不幸的遗产,可是您那头白发和您那个爱唠叨的脾气却说明您已经老了。因此……我很尊敬您。”
第一个走进店来的是个女人,她身披一件带披肩的大衣,扎着头巾。她要买一个铜痰盂。伊格纳齐先生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给她搬了一张椅子,请她坐下。李谢茨基这时跑到柜子后面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回来后,马上做出一个很严肃的姿态,把女顾客所要的东西递给了她。然后他把痰盂的价钱写在售货单上,越过肩膀递给了热茨基,自己又回到玻璃橱后面去了,那样子活像一个为慈善目的捐出了几千卢布的银行家。
关于白头发和秃顶的争执到这里便结束了。
姆拉切夫斯基快九点钟才来到店里,说得更确切一点,他是冲进店里来的。这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二十几岁年纪,有一双像星星一样明亮的眼睛和带珊瑚红的嘴唇,一撮小胡髭就像上了毒药的匕首。他进来后,在门槛那里便带来了一股香气。他马上叫道:
“说正经的,现在一定是九点半了。我这个人很轻浮,很卑鄙,一点用也没有,可是叫我怎么办呢?我母亲病了,我要去找医生,我找了六个了……”
“你大概是找你送过梳妆盒的那些人去了吧?”李谢茨基问道。
“梳妆盒?……不。我们的医生是个很正派的人,他连一根针都不会要的。热茨基先生!现在九点半了,是不是?我的表停了。”
“马上打九点了。”伊格纳齐先生以特别重的语调回答说。
“才九点钟?唉,谁知道!我本想今天第一个到店里来的,比克莱因还来得早……”
“这样就可以在八点以前离开这里。”李谢茨基插了一句。
姆拉切夫斯基一双天蓝色的眼睛带着非常惊讶的神情望着他,说:
“你怎么知道的?我郑重宣布,这个人有神机妙算的本领。说实在的,我今天晚上七点以前就要到城里去,就是死,就是叫我辞职……我也要到城里去。”
“你就这么去吧!”热茨基怒气冲冲地说,“你现在就可以自由行动了,也不用等到十一点钟,姆拉切夫斯基先生!你本来应该当一个伯爵,而不该做商人。我感到奇怪的是,你当初怎么没有选择那种永远闲着没事干的职业,姆拉切夫斯基先生?”
“好啦,您在他那个年岁,也追逐过女人,在这里装什么正人君子?”李谢茨基说。
“我从来没有追逐过女人!”热茨基用拳头捶着写字台,大声叫了起来。
“至少有一次他抱怨过自己,说这辈子当了傻瓜。”李谢茨基对克莱因小声地说,克莱因微微地笑着,皱起了眉头。
第二个顾客进到店里来后,要买一双套鞋,姆拉切夫斯基迎了上去。
“先生您要套鞋?请问是哪一号的?啊!您一定记不起来了,不是每个人都有工夫去记套鞋号码的,这是我们的事。先生让我给您量一下好吗?……先生劳您驾,就坐在这张凳子上。帕维乌!拿块布来,给先生脱下旧套鞋,把它擦干净!”
帕维乌马上拿着一块抹布跑了过来,扑到顾客的脚跟前。
“啊,先生,实在不敢当!……”那个顾客感到惊异,连忙说道。
“这没什么,”姆拉切夫斯基马上回答说,“这是我们分内的事。我想这一双准合您的意,”他递给顾客一双用绳子捆着的套鞋,接着说,“太棒了,真好看,跟您的脚大小合适,尺码不会错的。您一定还想在鞋上印几个字母吧,那么印什么字母呢?”
“L.P.。”顾客低低地说了一声,他觉得这个殷勤有加的伙计那滔滔不绝的废话简直要把他吞了下去似的。
“李谢茨基先生,克莱因先生,请把你们的姓氏的头一个字母印上去!先生您要不要把您的旧套鞋包起来?帕维乌,把这位先生的套鞋擦干净,用纸包好!也许先生不愿手里提着一个没有用的累赘之物回到家里去吧!帕维乌,把套鞋用盒子装上,售价两卢布五十戈比。先生这双印了字母的鞋是谁都换不了的,用新货去换破旧的东西总不是件痛快的事。请拿这张售货单去付钱,两卢布五十戈比,账房先生,找给这位先生五十戈比……”
这位顾客还没有把事情弄明白,伙计们已经给他把鞋穿上,找给了他钱,以一系列深深的鞠躬把他送到了门口。他在街上还站了一会儿,无可奈何地望着橱窗。在橱窗后面,姆拉切夫斯基向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和炯炯有神的目光。最后他向店里摆了摆手,就走了。但他也许还在思忖,在另一家铺子里,一双没有印上字母的套鞋只花十个兹罗提[9]就可以买到了。
伊格纳齐先生转身向李谢茨基点了点头,表示他感到很惊讶,也很满足。姆拉切夫斯基从眼角里看到他这样,马上跑到李谢茨基身边,小声地说:
“你看,我们这位老头的侧身像不像拿破仑第三?他的鼻子,他那西班牙女人发型的胡子[10]……”
“像害了胆石症的拿破仑第三[11]。”李谢茨基答道。
听到这句开玩笑的话,伊格纳齐先生不高兴地皱着脸皮。可是姆拉切夫斯基还是请准了假,他在晚上七点以前,可以离开店铺。过了几天,热茨基在他的记事本上,记下了这么一件事:
“看了歌剧《胡格诺派教徒》[12]的演出,和一个叫玛蒂尔达的女人坐在第八排。”
他感到高兴的是,他可以对自己说,这个本子还可以记下他的两个同事的事情,就连那个账房、听差的,还有仆人帕维乌的事情也可以记在里面。热茨基是怎么知道同事们的那些生活小事的呢?这个秘密他是从来不向人们透露的。
大约中午一点,伊格纳齐先生把账房的事交给李谢茨基去管,虽然他和这个人老是争执不休,但却最信任他。随后他要到自己那间房里去,把饭馆给他送来的午饭全都吃光。他和克莱因一同离开了店里,克莱因两点就回来了。后来,他又和克莱因留在店里,让李谢茨基和姆拉切夫斯基去吃饭,三点钟,大家又都在店里了。
铺子晚上八点关门,伙计们走了后,只留下了热茨基一个人。他结算了这一天的账目,核对了入账的现金,确定了明天的行动计划。他想了想今天要做的事是不是都做完了。如果有一件小事被忽略了,都会引起他长时间的失眠和苦恼。他不无痛苦地想到过这家铺子也许要倒闭,拿破仑的后代会遭到灭亡,自己这一辈子抱有的一切希望不过是守株待兔而已。
“什么都干不成,我们将无可挽救地全都完蛋。”他在那张硬板床上翻来翻去,唉声叹气。但日子要是过得不错,伊格纳齐先生也会感到心满意足。这样,他在睡觉前就会读读执政时期和帝国的历史[13],或者看看那些描写一八五八年意大利战争[14]的剪报,要不就把床底下那把吉他拿出来,奏起《拉科奇进行曲》[15],并以他那并不那么好听的男高音伴和着。
然后他便进入了梦乡,梦见广阔的匈牙利平原,穿蓝军服和白军服的两条战线的部队都笼罩在战火硝烟中……第二天他感到忧郁,情绪不好,叫头痛。
礼拜天是他比较高兴的一天,因为这一天,他要考虑和布置下个礼拜橱窗里的陈设。
在他看来,橱窗里要展示出所有具有代表性的上等货色,用最时髦的产品、最漂亮的装潢,通过某种逗趣的方式来引起人们的注意。他在右边那个奢侈品的橱窗里,总是要摆一件铜器、一个瓷花瓶和梳妆台上的整套摆设。在它们的周围放一些纪念册、烛台、钱包、手杖、伞和许多别致的小东西。左边的橱窗用以展示各种领带、手套、套鞋和香料的样品,中间还要放一些自动玩具。
老掌柜一个人这么忙忙碌碌,有时竟唤起了他的一颗童心。他把那些机动的玩具全都拿了出来,摆在桌上:一只爬柱子的熊,一只会啼鸣的公鸡,一只会跑的老鼠,一列行驶在铁轨上的火车,一个马戏班的小丑举着另一个小丑骑在马背上奔跑;还有几对男女玩偶跟着模糊不清的音乐,跳起了华尔兹舞。伊格纳齐先生把这些模型的发条拧得紧紧的,让它们全都活动起来。公鸡一边啼叫一边拍打着它那硬邦邦的翅膀。没有生命的男女跳起舞来有时碰到一起,便停了下来。坐在毫无目标地行驶着的火车上的铝制旅客惊异地望着他们。当这个玩偶世界在闪烁的煤气灯光下给老掌柜造成了幻觉,让他以为这是一个有生命的世界的时候,他便把双肘撑在桌上,轻声地笑了起来,还嘟哝着说:
“哈哈!旅客们,你们上哪儿去呀?耍把戏的,你为什么要拿生命去冒险呢?还有这些跳舞的,你们抱在一起干什么呀?发条走完后,你们就得回到柜子里去。真没意思,所有的一切都没意思,可你们如有思考的能力,大概会以为这很伟大吧!”
做了这样和类似这样的独白之后,他很快就把玩具收了起来。他独自一人带着满腔的怨恨在这空寂无人的店里来回地走着,只有那条肮脏的狮子狗依然跟在他的身后。
“做生意没意思……政治没意思……到土耳其去也没意思……人生一辈子都毫无意思,我们甚至想不起它是怎么开始的,也不知道它会有什么样的结局。那么真理究竟在哪里呢?”
其实这些话他以前就大声地、公开地说过,所以人们都说他古怪。一些受到尊敬的夫人因为自己的女儿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总那么说:
“你看呀,老年独身会把一个男人弄成什么样子呀!”
伊格纳齐先生难得离开他那间房,要是离开,通常都是到他的同事或者店里伙计住的那条街上去找他们,而且时间很短。可这时候,他的那件深绿色的阿尔及尔式的大衣[16],那件烟褐色的制服,或者那条两边镶着黑宽条的灰裤和褪了色的大礼帽,特别是他那畏畏缩缩的举动,便引起了普遍的注意。伊格纳齐先生自己也很明白,所以他越来越不愿意出去散步了。他宁愿在假日里躺在床上,整小时地通过窗栅的格子往外望去,外面是邻舍住房灰色的墙壁,那墙上也有一扇装着栅栏的窗子。窗子上面有时还摆着一小罐黄油,或者挂着一只杀了的兔子。
他出门越少,就越经常地想到要去乡下或者到国外去做一次长途旅行。他常常在梦中看见绿色的田野和黑黝黝的森林,他在那里漫步,想到了自己的青年时代,并由此也逐渐产生了一种对于那些景物的默默的思念。他下定决心,只等沃库尔斯基一回来,就要利用整个夏天去哪里走走。
“在生命结束以前至少要旅行一次,而且要去好几个月。”他对同事们说。可他们不知为什么,对他的这个打算只是一笑了之。
自觉自愿地脱离了大自然和人们,陷进了这商业利润转得很快但很狭小的旋涡中后,他越来越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思想和别人谈谈。可是对一些人他不相信,另一些人又不爱听他的谈话,再加之沃库尔斯基又不在,他只好一个人自言自语,并且十分秘密地写起他的回忆录。
[1] 撒沙器,一种装了沙子的小容器,在吸墨纸发明以前用来吸墨。
[2] 古尔登,德语国家、荷兰和英国中世纪用过的一种金币。
[3] 斯塔希,斯坦尼斯瓦夫·沃库尔斯基的爱称。
[4] 因为俄国对伊斯坦布尔的威胁,土耳其于一八七八年一月初向几个西方国家请求援助,英国派了六艘军舰开进达达尼尔海峡。
[5] 波拿巴,这里是指拿破仑第三,他于一八七○年在和德国人的战争中遭到失败,失去王位,成了普鲁士的俘虏,一八七三年死在英国。他的儿子想恢复法兰西帝国,但已没有这种可能。热茨基是一个拿破仑的崇拜者,他以为拿破仑第一的后代能够帮助波兰恢复国家的独立,但这不过是一种幻想。——原注
[6] 奥古斯特·亚历山大·杜克罗特(1817—1882),法国布尔日部队的指挥官,他想发动政变,推翻法兰西共和国,恢复君主专制,拥戴麦克-马洪为君王。但由于麦克-马洪不愿和他共谋,他的阴谋遭到了失败。
[7] 波拿巴主义,十九世纪在法国掀起的一个支持拿破仑第一的后代和他们实行的君主专制制度的政治运动。——原注
[8] 列昂·甘必大(1838—1882),意大利出身的法国政治家,在拿破仑第三统治时期属于主张共和制度的一派,后曾建立法兰西第二共和国。
[9] 兹罗提是波兰货币的基本单位,一个兹罗提等于一百个格罗什。
[10] 拿破仑第三的妻子是一个西班牙贵族出身的女人,他当时蓄的确实是他妻子的发型也就是西班牙女人传统发型的胡子。——原注
[11] 拿破仑第三曾长期患肾结石,做了三次手术都不成功,于一八七三年九月一日病死。——原注
[12] 《胡格诺派教徒》系德国作曲家贾科莫·迈耶贝尔(1791—1864)于一八三六年创作的一部歌剧。
[13] 执政时期,拿破仑第一于一七九九年十一月九日发动政变,迫使五百人院议会把政权交给三个执政官,自任首席执行官。一八○四年,参议院宣布他是法兰西帝国的皇帝,称拿破仑第一。——原注
[14] 这是由萨丁王国总理卡米洛·本索·迪·卡武尔领导的一个民族运动,为了维护国家的统一,反对奥地利对意大利的压迫,为此还和拿破仑第三签订了军事同盟条约,条约规定建立法意联军向奥地利宣战,但意大利要将萨包迪亚和尼斯归还给法国,意法联军于一八五九年在马真塔和索尔费里诺打败了奥国军队。——原注
[15] 弗兰齐斯·拉科奇(1676—1735),十八世纪匈牙利民族解放运动的领导者,他曾于一七○三至一七一一年领导反对哈布斯堡王朝统治的民族起义。他死后有一首以他命名的进行曲流传至今。
[16] 一种既宽松又很长的男式大衣,样子很像阿尔及尔的阿拉伯人穿的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