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兰水
只见那水妖直直扑向道士。
道士手忙脚乱地躲开,见水妖再次袭来,道士慌忙中刺出木剑,水妖下意识躲了一下。
这时道士也从慌乱中逐渐稳了过来。道士道:“妖孽!不认得我了!”
那水妖自从中了雄黄粉后,少了几分妖性,多了些理智。它本来的那一双空洞的白眼似乎有了些许感情,是恐惧,是愤怒,是哀伤。
“去死吧,去死吧!”那水妖哀叫着再次攻击道士。
“找死!”道士大喝一声,咬破手指将指尖血抹在木剑上攻向水妖。这道士还算有些本事,此时的他与之前被王垦暴打的判若两人。
道士灵巧的身姿躲过水妖的数次攻击,他的染血木剑数次刺破水妖的鳞甲,水妖痛苦地尾巴胡乱挥洒扫,顿时掀起一阵狂风,从兰水中卷起一水柱。
王垦他们见那水柱生成,无不惊骇一阵。但见那水柱:高六丈,如水蛇绕柱破水而出;旋起千吨水,鱼虾,沙石无不被它所吞噬;盘于天地间,如同那参天神树。
王垦他们无不被这水柱吓地后退数十米,可那道士此时正战得上劲,浑然不知自己身后出现了只“庞然大物”。
“也是不枉我喝了十几年雄黄酒,喝出了纯阳血。”道士说罢又刺向水妖。
水妖见状,在他将要近身时死死抓住其木剑,那一股灼烧感很快传遍水妖全身,不过不待道士有所反应时,他身后那大水柱犹如巨蟒出洞,从侧身将道士冲飞出数十米,直直将他冲到树林边缘。这强大的水压持续了好一会,道士不敌,被大水冲得瘫软在地一动不动。
待大水退去,水妖上前查看道士状况时,那道士猛地起身,一口老血喷向水妖,它来不及躲闪,正中面门,那一股剧烈的灼烧感与疼痛令水妖痛苦地缩成一团。道士见状,赶忙逃进树林中。
王垦他们见那水妖一动不动,正要上前查看情况,怎么怎料它与道士一般狡诈,三人一靠近便被水妖的头发一一缚住。
“要死在这了。”王福仁不甘道。
“真狡诈!”王福义骂道。
“随你便,死便死了!”王垦道。
水妖缓了好一会后才理会三人。此时的水妖似乎妖性全无,它平静地看着三人道:“我不杀人,只杀那个妖道。”
“呸,你杀了王冲!”王福义道。
水妖听后顿了顿道:“昨日那个人,不是我杀的,是它。”
众人有些不解“它”又是哪个,甚至有些怀疑这不过是水妖的狡诈把戏罢了,不过此时也只能听它娓娓道来。
水妖缓缓道出。
十几年前,那道士本名“赵孙觉”,号目月道人。他本与其师尊住在山上一小道观修行。师尊仙逝后,他独自一人守在那道观。
不知是不是一个人呆久了太过孤寂,加上迷上了酒水,家产散尽,导致他开始修炼些歪门邪道。
赵孙觉在道观里用毒虫与道法饲养一条水蛇,待水蛇渐渐成妖并且听从自己时放入兰水中,用以祸害兰水的过路人。待这妖怪弄得人心惶惶时,他再出面除妖收取大量钱财。赵孙觉想是如此,怎料这兰水上游过于偏僻,几乎无人经过,他的生意因此久久不能开张。
赵孙觉见守株待兔迟迟没回报,只好到镇上散布兰水有水妖,但没人相信一个面相丑陋的酒鬼道士的话。
一晚,赵孙觉正因只剩最后一壶酒闷闷不乐,在兰水上游借酒消愁时,见一女子慌慌张张地走过。
那女子名叫“莫柳白”,是一名逃荒的,与亲人走散后误打误撞来到兰水境内。她也发现了赵孙觉,但这天黑月淡,树林可怖,她不敢在林中走,只能沿着河流走,希望早点看到有人家。不料碰上了这面相丑陋的怪人,她心中一惊,更是加快了离开这里的脚步。
此时醉醺醺的赵孙觉看到一个女子在夜中赶路,想到自己口袋空空,借着酒劲想打个劫。他将莫柳白拦下打劫,怎料她一个逃荒的人身无分文。赵孙觉顿时酒劲上头,劫财不行打算劫色。他一个熊扑将莫柳白扑倒,本来身形差异变大,加上自己这几日一直饿着肚子赶路,体力几乎所剩无几,根本反抗不了一点,只能哭着求救。
赵孙觉也是第一次行房事,显得有些亢奋,他将女子的衣物扯烂撕碎,见女子在呼救吓得赶忙用破烂的衣物将其口鼻死死封住,这令女子无法呼吸。待赵孙觉完事后才发现莫柳白没了动静,细看去时只见她双眼翻白,面无血色,无气无声。
她死了!赵孙觉吓了一跳,他自己都没想到会弄出人命。这时赵孙觉已经被吓得酒醒一大半,他来回踱步想着怎么办,不一会儿,还真让他想到了个办法。他将莫柳白的尸体抛到兰水中嫁祸给水妖,正好到时候镇上发现有人失踪了,他也能借此宣扬兰水水妖,真是一举两得。
莫柳白的尸体就这样沉入兰水,那是一具怨气极重的尸体,就这样被水妖吃了头颅,因此那怨气寄生在水妖体内,渐渐地使水妖化成如今这副模样;那具无头尸体也被鱼虾蚕食得剩一副白骨。
第二日,赵孙觉去镇上打听,发现镇上没人失踪,心想这单生意又没开张,因此他不再上去兰水,而是整日浑浑噩噩地待在镇上喝酒发疯。
莫柳白本就是逃荒的人,在外生死难料本就是正常的,因此没人会在意她的死活,渐渐地连赵孙觉也遗忘了这件事,莫柳白就这样草草的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三人被水妖的故事说地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但他们心中仍是不太相信水妖。
“我亲眼看到你杀了王冲!”王垦道。
水妖解释道:“我的意识本来被锁在这水妖体内。这水妖受了伤后躲了起来,我的意识也渐渐成为主导,直到看到了赵孙觉,那股复仇的怒火使我的意识彻底占据了这具躯体。”
“那你怎么知道是它杀了王冲?“王福义道。
“我与它本就是共用一副身体,我们的记忆是互通的,我知道它的前世它知道我的过往。”莫柳白道。
话说至此,莫柳白放了王垦,希望他能将自己的尸骨捞上来安葬。
王垦虽不想,奈何王福义二人在它手上。他犹犹豫豫地潜入水中,在那阴寒的水中寻找了没一会,果然发现一具无头尸骨被水草缠住。
王垦将尸骨打捞上来后,莫柳白便放了王福仁和王福义,并向他们点头以示感谢,随后又沉回兰水。
王垦看着已经消失的莫柳白若有所思。
“王垦,还愣着干嘛,快离开这!”王福仁拉着王垦,生怕那妖怪反悔冲上来将他们都吃了。
王垦没有跟着他们离开,而是将莫柳白的尸骨交给王福仁和王福义道:“你们帮我将她葬了,我去寻那道士。”
还没等王福仁回复,他便撂下尸骨跑入林中。
王垦并不知赵孙觉跑哪去了,他就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林中乱窜。王福仁二人接过尸骨后,本想撂下跑路的,但碍于害怕莫柳白的报复,只好在兰水边,莫柳白刚刚唤出的水柱所冲刷出的坑中,将尸骨埋了,并立起一块较为扁平的石块做墓碑,完事后便匆匆离开了。
王垦在这山林中胡乱寻找一通,终于在两个半时辰后,在皓月的指引下找到了座破道观。王垦想起这是莫柳白口中赵孙觉曾经所待过的道观,心想这道士应该是躲回道观里了,于是便往道观去。
那月儿当空,星宿烂漫,洒下银霜盖旧墟。这蝉儿蔽夜,萤火阑珊,吹起清风笑路人。
王垦寻近道观,见门口敞开,断定那里有诈,便拾起趁手的树枝做兵器小心翼翼地探入观内。
王垦刚到门口,本以为赵孙觉会跳出来偷袭,没想到只见一滩水迹下躺着个人,那月光正好照在那人脸上,王垦才认出是赵孙觉。王垦也没敢掉以轻心,生怕他突然跳起就像偷袭莫柳白一样偷袭自己。
王垦用树枝的前头去戳赵孙觉,戳了好几下都没反应。王垦最后还是没忍住薅住其后颈将其提起,探了一下脉搏,发现人真的死了。
这赵孙觉死的也不蹊跷。他先前被王垦好一顿收拾,筋骨皮肉本就受了很大的伤,后被莫柳白水柱的不断冲击,五脏六腑早就坏了几个,随后他拼命的跑回道观,早就气息紊乱,进门时被门槛绊倒,一口气上不来,吐血而亡。
王垦将赵孙觉放下,环顾这观内。这道观看着有许多年没人打理了,梁瓦顶上虫幽会,供桌蛇底下鼠寻欢。香炉难有人间味,鬼魅住入仙人家。
王垦将赵孙觉的尸体抬到道观后打算埋了,瞧见那杂草丛中有座孤坟。王垦走近瞧,那是赵孙觉先师的墓。王垦对着赵孙觉的尸体道:“把那葬在这陪你师傅,也让你师傅好好看看你这个徒弟做的这些无耻的事。”
王垦下山时已是晓幕,看到兰水边立着座坟便知道是莫柳白的。王垦见墓碑上空空如也,便自言自语道“那两人还真是马虎。”随后在墓碑上刻了个“莫”字。
“嘿,那道士已经死了,摔死在道观了。”王垦冲兰水道。莫柳白没有浮出水面而是使水面泛起阵阵涟漪作为回应,王垦得到回应后,便回了村去。
莫柳白其实早就知道赵孙觉已经死了,因为赵孙觉所养的蛇妖感应到了赵孙觉的死亡。如今她也恢复了意识,大仇也得报,便潜入河底开始适应妖怪这个新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