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错忆
“咚咚。”房间门被敲响，苏冷念侧目看了一眼，“进来吧。”
“咔哒。”
小小的身影背着光站在门口，但苏冷念一眼就看出了那并不是杜衣茶，是——允安安。
——五分钟前。
“允安安。”杜衣茶的声音在允安安的身后响起，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杜衣茶正蹙着眉看着她，眼神中的怜惜让她觉的非常不舒服。
“什么事？”允安安扭回头去，不想再看见她。
杜衣茶见她这样不禁抿了一下唇，然后将手中的书放在了她旁边，“这是阿念要的书，他现在就在倒数第三个房间里。”
“什么啊……”允安安低声地呢喃着，然后慢慢抬起头一脸愤然地看着杜衣茶，“这就是你羞辱人的方式吗？”
“阿念在担心你。”
阿念在担心你——短短六个字直接撞进了允安安的心里，瞬间就让她心里的委屈又翻涌了起来，带着哭腔和气愤缓慢地说：“他如果真的担心我的话为什么又不肯亲自来问我一句‘怎么了’？”
“因为他变了。”杜衣茶把手放在了那本书上，允安安的目光下意识地就跟了过去。
“《自然》最新一个月的文章的收录，他也许不是变了，是他在慢慢恢复了。”杜衣茶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看向了允安安，她带着稚嫩和童真的脸不管几时都让她嫉妒，“因为你，他在主动地慢慢找回从前。”
“我……”
“当然，如果你并不喜欢他，可以当没听到过这些话。”说着，杜衣茶拿上书就要走，但允安安突然站了起来，抓住了那本书，杜衣茶看着允安安盯着那红红的眼眶却一点都不让的坚定的眼神，心里面的不甘和嫉妒也越升越高。
“给我。”允安安突然出声，杜衣茶手背上顿时冒气了几根青筋，但在僵持了三秒后她还是慢慢地松开了，允安安拿过书后没再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了苏冷念所在的隔音房。
——隔音房。
苏冷念看着慢慢走进来并关上了门的允安安，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波澜，仿佛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一样。
“念哥哥……”
“我知道，不用说。”苏冷念想允安安伸出了手，示意她过去。
允安安迟疑了一秒后才一步一顿地走到苏冷念的面前，但只是看了一眼苏冷念的眼睛后就慌不迭地把视线偏开了，然后把手中的书递了过去，“这是……你要的书。”
“谢谢。”苏冷念接过书后直接就打开书看了起来，丝毫没有要管允安安的意思。
“我……想和你谈谈。”允安安坐到了另一个沙发上，把双手放在腿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我想说的不多，但是很想说给你听。”
“嗯，说吧。”苏冷念的回答依旧那样的平淡，让人觉得有一点不舒服。
允安安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她一直都强迫让自己忽略那种感受，因为她想让苏冷念看到更完美的她……
允安安微微垂了眸，眉角也微微下沉了些，“念哥哥，我叫允安安，今年十六岁，喜欢吃甜食，喜欢看书，也喜欢你。”
苏冷念越听手攥得越紧，但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不过——允安安的话并没有就此停下。
“二零二三年九月二十九日，终于、终于、终于！在几今天晚上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念哥哥，他的变化很大，甚至认不出我是谁了，但是他依旧是他，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一直坚信着曾经那个带给我无数勇气的念哥哥一直都在，一直都会守护我、鼓励我。”
“似乎事实并不如此，嗯……毕竟念哥哥也经历了太多的变故，有一点不一样也是很正常的，只要还能一直一直地和他在一起，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曾经许给某个女孩子一辈子的守护，一定！”
“二零二三年九月三十日，今天在不懈的努力下成功和念哥哥一起出门了！目的地是一家超大的书店！本以为会是一次可以很容易增进感情的机会，但是却碰到了意外，杜衣茶姐姐、柯银姐姐，还有车拓青，这一天发生得太多，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因为我才知道——在我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冲向念哥哥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有那么多人得到过念哥哥的爱了，我好不甘心、我好嫉妒，但是我没有勇气去告诉他，我也不想是我把一切都主动告诉他，我一直在期盼他可以在某一刻想起在曾经的某个时候许下过的某句承诺……”
允安安一边叙述着、一边慢慢地抬了头，红红的眼眶里润着泪花，眼睛里映着苏冷念的身影，嘴角挂着一抹轻松的笑容，但随着最佳微微地抬高，一滴眼泪闪着晶莹的光在她的脸上划出了一道凄美的泪痕。
“二零二三年九月十月一日，也就是今天，我终于等不下去了，或许只是短短的三天，但我相信，任何人，只要爱足够的纯粹和深沉，那在得知了自己所爱的人在不知何时已离自己而去的时候，一定会发了疯一般地想要把他夺回来，我也一样，所以——我决定就在这里把一切告诉他。”允安安慢慢站了起来，抬手伸进自己的脖子里面，然后慢慢地扯出一条项链，项链上穿着一个已经被磨得光滑圆润的银戒指。
允安安捧着那枚戒指，看了一会儿后又抬起头看向呼吸变得有些沉重的苏冷念身上，“想起来了吗？曾经是你亲自为我戴上过这枚戒指的，而且戴的还是左手的无名指。”
苏冷念看着那枚戒指，无数的记忆在脑海中穿梭，但是他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这件事的记忆！
“我……什么时候……”苏冷念抬眸间看到允安安那有些红肿的双眼竟然有一种想要逃离的感觉，他实在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许下的这种承诺，小时候？不可能，自己那时候根本买不起银戒指！自己逐渐变得有钱的时候最早都是初三的事情了！而那时候他已经认识了杜衣茶和柯银了，根本没可能给允安安买过什么戒指！
允安安的手缓缓握紧，合着哭腔的声音在苏冷念的耳边波动着，“念哥哥，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安安了吗？一点都不记得说过会一直守护安安了吗？甚至想不起安安在你身边守候的三天三夜一步不曾离去吗？”
“我……”不记得、真的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难道说我不只是失去的记忆能力，还失去了部分记忆？可为什么我从来没发觉记忆有断层的地方？不……
苏冷念的眼瞳在微微的颤抖，难道说，并不是很久以前！
对的……安安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虽然惊讶我的伤情，但是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担心和疑惑，因为——她本来就是知道一些大概的！
断层的记忆不是没有，只是他并没有那段时间定义为断层的记忆，那就是——车祸后到回到家中在医院的那段时间！
允安安的唇紧紧地抿着，看着一直沉默的苏冷念她强忍着泪水说到：“念哥哥，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还要说那么让我期待的话呢？”说完，允安安那只攥着戒指的手已经伸到了苏冷念的面前，“念哥哥，安安……真的好开心能在这个年龄有一段这样的回忆，虽然结尾不尽人意，但我啊——也会一直一直地记在心里的。”
“再见，念哥哥。安安……”
“该走了。”
该走了……
苏冷念看着在眼前坠落的戒指，心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坠落了，允安安没有任何停顿，转身就朝着门走去了，这一刻，苏冷念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手狠狠地捏紧了，窒息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感蔓延了全身，声音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发不出来。
这是离开。
从前和这几天，允安安的每一句话都缠绕了起来，形成了一张网，网在了他的心上面，一字一句都在收紧，在勒进他的心里面。
这是怀念。
她的一颦一笑都记得清清楚楚，她的哭哭闹闹都残留在心中，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但是有些东西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在他的心里面就从来没有改变过了。
这是——
喜恋。
“安安！”
苏冷念的声音从后面撞来，撞得允安安不由得停了一步，但也只是停了一步。
看着继续迈出脚步的允安安，苏冷念第一次把书丢下了，捡起地上的戒指扶着沙发靠背站了起来，朝着允安安的背影又大喊一声，“安安！”
允安安这一次甚至停都没停一下了，只是低着头装作没听到地伸手准备开门，就在她刚握住门把手的时候背后突然陡增重量，一只有些干瘦的手盖在了她的手上，还有一条手臂搂住了她的肩膀，苏冷念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安，对不起。”
允安安抿着的唇慢慢放松了，通红的眼眶里不再有泪水，哽咽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只是多了分沙哑，“念哥哥，放开我吧，我有点累了，想回家了。”
“我这里，一直都是你的家。”
允安安听着话手不禁握紧，头也垂得更低了，“念哥哥，安安想回自己的家。”
苏冷念沉默了，允安安也没有再讲话，直接抬起手轻轻地拉住苏冷念搂着她的那只手。好一会儿过后，苏冷念慢慢地松开了手，冷意顿时覆上了允安安的后背，让她忍不住地抖了一下，但其实这一抖不只是因为身体上的冷，还有……
“你为什……”允安安猛地回身想质问苏冷念为什么不负责任，但一转身被苏冷念抱进了怀里，“安安，别走。”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