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落心升
苏冷念慢慢睁开眼睛，身边拥挤的感觉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虽然本来打算是让她们俩打地铺去的，但最后在杜衣茶装可怜的一声声“求求”中还是让她们进房间里睡了。至于为什么是“她们”，也不是杜衣茶一个，因为允安安“哭”得比杜衣茶还惨……
看着一边一个搂着自己手臂的两女，苏冷念心中依旧泛不起半分波澜，就如他病例上写的那样，现在的他对于情绪的表达已经到了非常微弱的地步，甚至在长此以往的生活中，他连情绪的毫无波澜都变得有些麻木了。
但现在有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昨天很多的记忆都还被自己清晰地记忆着，从早上和允安安一起出门，到书店里遇到了杜衣茶，还有车拓青……这些几乎全部都还记得。
突然，苏冷念慢慢地从杜衣茶的怀里抽出自己的左臂，然后缓缓地抬了起来——确实是恢复了……虽然因为太长久地没有控制过自己的左手而变得有些不知道怎么仔细地掌控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
“即使为了抱住我而下意识地抬了双手，这样也不可能爱上我吗？”
允安安的声音突然从脑海中蹦了出来，苏冷念被吓得抖了一下，随即又立马平静了下来，左手也慢慢放了下去，他忍不住地看了一眼允安安，虽然漆黑一片几乎都看不清，但他的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了允安安的一张张笑颜。
为什么偏偏是你就可以……
苏冷念又重新闭上了眼，回想着曾经和允安安在一起玩闹的时光，他可以肯定自己对于允安安从来就没有生出了那种感情，但为什么偏偏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会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若是曾经华思桐陪在自己身边嬉闹时才会产生的喜悦，或是那名为“爱”的情感？
难道我也会有一见钟情吗？
苏冷念脑海中冒出了这么一个猜想，但几乎是瞬间就被自己否决了，他清楚自己的理智是多么的恐怖，从把华思桐赶走这件事就可以看得出来，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习惯了深思熟虑的他从来都不会冲动。
“很少见你会皱眉。”轻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吹过，苏冷念睁开眼看向了杜衣茶，后者圆圆的眼睛里只有一个他，纯粹得让他忍不住想要一直占据。
“阿茶，小银和你说过多少我的病情。”
杜衣茶稍微地想了一下后回到到：“大概是知道原因和主要症状……其实我还蛮担心你一觉起来就把昨天的事情忘了，那样的话我做了那么多就白费了，没有得到你的原谅、没有你的认可、也没有得到最重要的的婚约。”说着，杜衣茶伸出双手想要去搂苏冷念的脖子，但立马就被苏冷念的手抓住了。
“别闹，不然今晚睡外面去。”
杜衣茶听到这话直接鼓起了小脸，一脸幽怨地盯着他，嘴里还嘟囔着：“都是我未婚夫了搂一下怎么了嘛，虽然说是什么原谅我的惩罚，但好歹也是要共度余生的伴侣，亲密一点都不行嘛……”
苏冷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慢慢松开了手，杜衣茶抓住机会直接迅速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然后一个劲儿地往他身上蹭。
苏冷念抬手放在了她的脑袋上，然后说：“不许太过分。”
“嘻嘻~我知道。”
“嗯，再睡会儿吧。”
“好~”
“……”黑暗中，允安安微微蜷缩着，露在被子外面的脚慢慢收紧了些，反射着微弱的光的眼瞳也慢慢闭上了，虽然满脸的平静，但抿着的嘴唇却表明她的情绪并不如此……
——天明。
等杜衣茶再次醒来的时候苏冷念已经不在她的搂抱中了，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坐在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才发现了窗帘旁的人影，“阿念，你在那干嘛啊？”
苏冷念掀开窗帘坐回了床边，“很久没有这么看过日出了。”
杜衣茶坐到他的身边轻轻靠上他的肩膀，在浅浅的回忆中缓缓说到：“还记得我们以前在山上也有这么看日出的时候吗？”
“记得。”
“要是你把以前都忘了该多好……”杜衣茶突然说这么一句话，苏冷念沉默地低下了头，不懂他的人自然会觉得这句话对于苏冷念多有伤害，但……
如果有选的话，我也想把以前全部忘记。
苏冷念回想起以前的种种，纵然登峰造极，但也有颇多的不尽人意，特别是某些人在他的眼中转身离去时的场景，不知为何，即使情绪波动静乎于无，但却还能清晰地知道名为“心痛”之情。
“阿念。”
“嗯。”
“如果你恢复了，会收回婚约吗？”
苏冷念瞳孔微微颤了一下，嘴唇也在下一刻抿紧了。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是他和她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在短暂的沉默后杜衣茶直起了身子，看着窗帘下方透进来的阳光轻缓地说：“其实我也一直都是知道的，阿念和我结婚什么的是不可能的，即使她走了你也不会忘记她，就算你什么都忘了，你也忘不了那个在你最孤独的时候义无反顾陪在你身边的那个她，所以……”
“你说要和我结婚，其实是你后悔了，对吗？”
后悔了……
苏冷念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只觉得心脏抽搐了一下，眼泪竟然有种想要夺眶而出的冲动。后悔？我也会有后悔的时候？
我这么做都是因为我后悔了吗？
苏冷念在怀疑自己，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做这些事情确实可以表现出他后悔了，他还一直在念着曾经三年如一日陪伴在他身边的女孩子，想要她回来，后悔把她赶走……
“不、不会、不是、我才不会……”
苏冷念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的表情，杜衣茶依旧低着头，微微蹙着眉，“阿念，你真的变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她确实是在你心里留下了比我们所有人都要深的痕迹，甚至只是用了最简单的方法……”
“或许我们能恨的就只有在那时候放松了警惕，以及小孩子气地生气，和不争气的伤心。”杜衣茶扭头看向苏冷念，后者难得地露出了皱眉的表情。
杜衣茶有些放松了笑了一下，“在你对这些事情皱眉的时候我还挺开心的，因为这说明起码你我在你的心里还有不能轻易排开的地位。”
说完这句话后她有叹了一口气，然后才继续说到：“阿念啊~以前也是有人因为头部受到撞击而导致无法记忆的情况，但是在后续的积极治疗中那个人恢复了过来，不仅让他的记忆能力恢复了，甚至在无法记忆期间所经历的绝大部分事情他都能想起来，你看到过这篇报道吗？”
“没……”在恢复过后无法记忆期间的记忆会被想起来吗？
杜衣茶看着苏冷念舒展开的眉头心里不禁微微一沉，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这是真实发生过的，柯银姐姐告诉告诉我的，所以啊——”
“阿念，我们大概在不久之后就要真的说再见了呢。”苏冷念脸上的笑容让苏冷念的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酸感，那是一种名为“不舍”的心痛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就抬起了手放在了杜衣茶头上轻轻地揉了揉。
杜衣茶被突如其来熟悉又陌生的触感瞬间击溃了内心，直接扑倒了苏冷念在他的怀里尽情地流着泪，但是她并没有出声，她一直都是一个非常坚强的孩子，但她的内心也是真的非常脆弱，只是这份脆弱只对苏冷念展示而已。
苏冷念慢慢闭上了眼睛，脸上似乎藏着些痛苦。如果他这三年的记忆真的能被回想起来的话，如果华思桐还会回来的话，那杜衣茶绝对毫无胜算，不只是杜衣茶，还有允安安和柯银，苏冷念绝对会毫无犹豫地将她们全部排开。
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不如死了算了。
苏冷念又重新睁开了眼，一死了之——这是他为数不多地感觉死了也没什么的时候，但那样的话……
在意自己的人会有多伤心？
思绪好像一张网，网在了心脏上面，越收越紧……
“她……是谁？”允安安从门后悄无声息地走开，有些不清不楚地拿出了手机，然后想要拨通柯银的电话，但这时她突然反应了过来，回头看了一眼苏冷念的房间门后拿上手机直接出门去了。
云宫凉放下了耳机，视线飘向了床头柜上那张合照，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不得不说，你的推测永远比我的要准确得多，所以这才是我一直那么嫉妒的原因。”
“……嘛~估计你也不知道这边你的事情，毕竟自家老公和别人恩恩爱爱的内容你肯定是不想听的。”说着，她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在响了十多次铃后终于被接通了，“思桐？”
“有事吗？”华思桐那明显冰冷的语气让云宫凉不禁叹了一口气，说到：“思桐，你怎么总是对我那么大的敌意呢？”
“你对冷念干过的所有的事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
云宫凉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我这里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要不要听啊？”
“呵，收起你那些低端的手段吧，我已经把你的监听器信号屏蔽了，没本事就不要学别人当特工。”说完，电话直接就被挂断了，云宫凉略微惊讶地看着手机，喃喃地道：“变成彻彻底底的坏孩子了啊，看来某些人要倒霉喽~嗯……我也该准备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