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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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挪死,人挪活

虽然乔秦二人的草料铺生意兴旺,但是兴旺的背后暗藏危机,这是因为乔秦二人逐渐发现自己的生意遇到了上升瓶颈。

近年来,不少人看着乔秦兄弟赚足了银子,于是在包头纷纷效仿他们——开兼具草料、饮食和住宿的综合性店面,而且他们的规模相当,经营模式也逐渐趋同,让乔秦二人的店铺竞争优势不再。另外,还有一个不利的因素。乔秦二人刚开草料铺的时候,店铺的位置选得还不错,但随着周围发展起来,他们的位置不再是热门地段,而一时间又没有合适的店铺,两人只能守着这间铺子,状况十分尴尬。

有一天,一个商队在店里买草料和歇脚,乔贵发和商队的人谈到了自己店铺的处境。这时,商队中一位伙计快人快语地表示,乔贵发有这样规模的铺面和处世待人的手段,不如搬到西脑包开铺子,因为那里只有几家很小、很简陋的铺子,而吃住的人也不少,乔贵发搬过去就能赚大钱。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西脑包”这个名字顿时在乔秦兄弟的脑海中留下深刻印象。

不过,乔贵发并非办事莽撞的人,单凭别人几句话还不足以动员他搬店。为了确认这个方案是否可行,乔秦二人特意去西脑包实地考察了一番,结果发现情况确实如那位伙计所说。二人一拍即合,决定去西脑包开辟新市场。

西脑包临近昆都仑口,而昆都仑口是连接南北蒙古的交通要道,也是旅蒙商人的必经之地。这里比萨拉齐更接近蒙古部落所在的位置,在这里补充草料更为方便。如果在这里开设草料铺、旅店、饭店,可以说占据了地利。而且这里是萨拉齐政府管辖的范围,既能够享受到政府的照顾,还能做生意,一举两得。

按照常理,西脑包距离昆都仑口有几十里的距离,为什么客商不再往西走到昆都仑口的正中段呢?其实对商人来说,选择路线不仅要考虑地理因素,还要考虑人的因素。因为按照当时的清朝政区划分,西脑包以西属于乌拉特三公旗的辖区,而专门管理汉人的萨拉齐厅是不能染指此地的。但生意人向往自由,而西脑包距离昆都仑口近,又有充足的粮食来源,原材料获取方便,是个理想之地。

当时,旅蒙商队一进入昆都仑口,就要面临数千里的草原和戈壁滩,茫茫一片荒芜,根本没有粮食草料可以采购。而且这段路程一走就是三四个月,所以旅蒙商队在临近昆都仑口时都要带足三四个月的干粮和草料。而西脑包和萨拉齐相比,更加接近昆都仑口,相当于最后的采购站,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乔秦二人在西脑包选了个合适的地点,置办完家伙后,将整个店铺搬了过去。他们用很少的钱,租了一大片土地种菜、盖店铺。这次的店铺比之前的规模更大,给旅蒙商队提供吃饭、歇脚和补充草料地方的同时还卖豆腐和豆芽。

在兄弟二人的精心筹划下,店铺一开业就成为当地规模最大的一家,并且颇受好评。他们的草料铺不仅让客人吃得饱、睡得好、能够补充草料,还负责照看骆驼、帮客人熨烫衣服。乔贵发的店员就像一个大管家,妥帖地照顾着旅蒙商队的方方面面,加上兄弟二人热情好客,所以他们的名号很快在旅蒙商队中传开了。

从这次的草料铺创业中,可见地理位置对于店铺来说至关重要。好的位置能够不费力就招来顾客;不好的位置,即便产品再好、服务再周到,也难以有突出的业绩。有的生意人可能不太看重地理位置,认为只要产品质量过硬,酒香就不怕巷子深,这其实是一种幸存者偏差的思维。有的店铺的火爆的确跟地段无关,可能依托的是百年老字号积攒下来的人气,这绝非一般的初创小店能比的。对于大多数实体店铺的经营者来说,店铺的地理位置是极为重要的,选址经营是前期考察中重之又重的一项内容。

当然,地理位置的优势也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经济发展,有些地方从无人问津到往来者络绎不绝,有些地方则从人潮涌动到空无一人。作为经营者,要一直关注政策和市场的变化,看到地理优势的变化。乔贵发正是因为关注着这种变化才做出了正确的决策,没有让自己的生意走向下坡路。

虽然没有专人传授过生意经,但此时的乔贵发和秦兄弟已经掌握了经营店铺的本领,而且运用恰当。像乔贵发做的这种生意,考验的是经营者的人际关系和对市场的敏锐判断。其实,人际关系并不是乔贵发的强项。因为,乔贵发悲惨的童年经历让他一直渴望感情,也让他不懂得经营感情。在乔贵发走出祁县后,因为大家都是陌生人,没人知道他的身世,他也逐渐找回了自信并放开自我。到了开草料铺的时候,他已经成为一个能说会道的掌柜,加上秦兄弟带给他的温暖和信任,更让他摆脱了童年的阴影,将自己的精力和情感投入草料铺中。

从豆腐坊到草料铺,乔贵发接触到的都是最初级的市场,直接与消费者面对面,这样能够了解到消费者的真实想法,使店面经营能够随时做出调整。对市场足够了解后,他的决策和方向也更能贴近真实的市场反应。同时乔贵发还具有快速响应的能力,发现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迅速做出反应,这恰恰是一些经商者欠缺的能力。

随着草料铺的生意越发兴旺,许多商队慕名而来,有些原本在萨拉齐补给粮草的商队,也转移到西脑包补给了。不过,老问题再次出现,很多人一看乔秦二人的草料铺有利可图,又开始跟风效仿,竞争逐渐变得激烈起来。这个老问题,也是困扰乔贵发的梦魇。

草料铺和乔贵发的经营模式并没有太高的技术门槛,很容易被人模仿。草料铺、饭店、旅店和豆腐豆芽等生意,都是薄利多销,一旦照顾不周生意就容易被其他商铺抢去,这是乔贵发面对的潜在隐患。虽然目前他们的经营还没有受到影响,但是兄弟二人已经开始考察其他的项目了,最后发现了新的商机。

经营草料生意多年,乔秦二人发现草料的价格是经常浮动的,有时高一些,有时低一些,高低之间相差几倍的利润,让他们想到了倒买倒卖的生意。包头因为新开垦的土地增加,粮食产量剧增,但靠近黄河,地处北方严寒之地,粮食产量不稳定,偶尔会出现粮食价格波动的情况,再加上极端天气的出现,粮食价格更不稳定。粮食价格出现波动,小商贩受影响得最大,像乔贵发这样的大商贩却能利用机会赚取一些利益。

乔秦兄弟眼中的利益,并不是利用粮食差价乘虚而入。虽然他们做的是低价买入高价卖出的买卖,但乔贵发一直恪守职业道德,秦姓兄弟也是个忠厚良善之人,所以他们不打算通过抬高粮食价格来打压小商贩。赚取合理利润,是每个经营者都应该有的觉悟。凭借前几年经营豆腐坊和草料铺存下的钱,乔贵发的草料铺有充足的资本,能够在低价时大量收购粮食,在歉收之年再卖出去,虽然单价利润并不高,但在数量多的基础上总体利润还是很可观的。

对粮食的买进、卖出,考验了乔贵发和秦兄弟的经商眼光和对市场的判断力。这两者缺一不可,没有长年累月的经验积累和敏锐的直觉是很难从事买进、卖出活动的。而且,这是一项高风险的生意,不仅要有大本钱,更要有大本事。大本钱指的是在粮价大跌的时候大量买进,大本事指的是能够准确预测购买粮食以后粮价会大幅上涨甚至暴涨。因此,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种生意极其危险,虽然很多人垂涎其中的巨额利润,但是敢于伸手一试的人寥寥无几。而此时的乔贵发因为积累了深厚的经商道行,又有独到的眼光,真的就下场搏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