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皇帝看见你了

朱升终其一生，为朱元璋献出极具战略价值的立国之策：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贺珅不可能将南阳广袤的平原围筑成城，但是他正在修筑一条人心的万里长城。

而人心怎么聚拢，最直接的办法是砸钱，砸粮食。

此时的交钞形同废纸，但是金汤寨囤积的粮食无数，更有李三殷等米脂绥德富商帮忙收购粮食。

当下贺珅的腰间还挂着陕西军团副总兵官的二珠金虎符，正好趁此良机将粮食以军粮的名义运出武关。

另外贺珅派王丛回龙虎寨，全力打造农具，也输送到内乡县城来。

数千里之外的大都皇城，玉德殿。

惠宗皇帝刚刚将右丞相脱脱骂得汗流浃背，无言以对。

前宋赵氏早已甄灭绝后，如今却有人打着赵昺八世孙的名义企图沉渣泛起，重开赵宋之天。

白莲妖逆这是想动帝国之基，由不得惠宗不震怒。

正好脱脱前来汇报河南乱局镇压进展，枢密院同知赫厮、秃赤在河南大败，精锐阿速军损失惨重。

火气不冲你冲谁？

丹樨之下，内宰司臣汪家奴弓身道：“丞相殚精竭虑为帝国操劳，虽有失策，但其心昭日月，望圣上体察！”

惠宗猛的一拍扶手，从龙椅上站立：“如今红军半宇内，河南、湖广、江浙四处被反民把持，你叫朕如何体察他？”

汪家奴连忙低首齐眉道：“圣上息怒，臣自掌嘴！”

说罢汪家奴连手轻抽了自己两个耳刮子。

惠宗罢罢手，道：“好了！脱脱的忠心，朕不是不察，这玉德殿正是他替朕保住的。世杰班、阿鲁二人可带回什么消息？”

脱脱大义灭亲，将自己把朝政、祸乱祖宗成宪八年之久的亲伯父伯颜扳倒，惠宗才得以亲政。这份功劳惠宗皇帝一直牢记在心。

汪家奴连忙应道：“臣正要汇报世杰班带回京的抵报，见圣上在气头上，不敢奏报呢。”

“奏！”

“圣上，河间盐场灶户言都运司官吏贪侵工价，火耗，似有浮躁之兆。”

汪家奴见惠宗没有应答，又道：“岭北东道王怨言岁赐不均，对出兵剿逆行军钱粮之事颇有微词。”

惠宗在丹樨上来回踱步，仍不言语。

“上月诏四川平章咬住筹备军马应对汉中道廉访司暴民，曰已遵上意筹备齐。”

“归德府邳州、徐州蝗害，瘟疫盛行，民饥，府尹请求发官仓粮救济斯民。”

“河南南阳府红巾贼已基本清剿，左丞相、万户谴军东进。”

惠宗突然抬起头：“详细说。”

汪家奴道：“陕西豫王发兵助南阳府剿逆，副总兵官贺珅领陕西兵自武关出，平定内乡、镇平、穰县、新野诸县，后与布王三逆贼相持南阳府。河南万户失剌把都与左丞相太不花来攻，贼溃。贺珅兵少将寡不能敌。贼寇引兵西去，贺珅重拾军马，靖平南阳府余寇，然后……”

见汪家奴停顿不语，惠宗转眼望来。

汪家奴犹豫一会，说道：“然后贺副总兵官屯起了田。”

“屯田？这个贺珅是何人？”

“他是前中书左丞相太平之孙。”

“太平有孙儿？朕怎么不知道，没有质在怯薛军中吗？”

“这个贺珅是个养孙，所以没在怯薛军中。据微臣所知，此人之前在延安路屯戍，其身上发生了许多奇异之举……”

惠宗听汪家奴详细讲完后，脸上阴晴不定。

汪家奴心里惴惴不安，简在帝心，太平养孙怕要大祸临头了，牵连到太平的话，他这个内臣就罪过了。

惠宗突然道：“你说，他是如何知晓朕要大赦天下的？又是如何知晓朝廷要变钞的？”

汪家奴一哆嗦，伏跪在丹樨下：“臣该死，上意怎能猜揣，贺珅破天机不可饶恕！”

惠宗哈哈一笑：“你起来吧，你就别装糊涂了，你们哪个不天天在揣摩朕？只是你们不敢说，这个太平养孙却说了实话。”

汪家奴哆哆嗦嗦站起，侍立一旁不敢说话。

惠宗抚须来回踱步，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事，道：“贺珅这是精明之举，红军本多愚民附从，不为罪也。耕者给其田，衣食有保证，又有哪个百姓会冒杀头之罪造反呢？”

“只是，如你所言，这个养孙应该是有本事之人，为何就不调遣他去汝宁或者荆湖剿逆呢？”

汪家奴马上接口道：“臣这就去枢密院宣旨。”

惠宗罢罢手：“黄河以南乱民四起，大片良田无人耕种，他要在南阳府屯田，就由他捣鼓去吧。朝廷武将多的是，他这种人却少有！”

贺珅与死神擦肩而过了尤不自知。要不是他在南阳府立有战功，还南阳百姓一片安宁，胆敢透露天机，惠宗又怎会罢休？

南阳府平原太大了，屯戍军现有的将领撒出去连影子都看不到。贺珅与冯开郓等人商议后，决定提拔包括马成、马名兄弟俩在内的一批领有军功士兵为牌子头领、试百户。

同时在义兵中挑选体格较好的青壮充入屯戍军中，加紧训练，专事防卫。

目前南阳府周边的战事处于胶着状态，王权最终还是进入了武当山腹地均州房州一带。襄阳却被竹山县一伙不知名的红巾军顺汉江而下，趁虚攻占襄阳城，总管柴肃战死。万户也先帖木儿从谷城回师，却攻不破城坚墙厚的襄阳城。

而江汉、江陵地区天完红巾军攻势凌厉，安陆府知府丑闾被俘杀，沔阳府达鲁花赤咬住、推官俞述祖战死。江汉蕃屏重镇中兴路也被陷，宣慰司同知月古轮失兵败溃逃，宣慰使锦州不花，山南廉访使卜礼月敦逃匿。

当初汪祁宗设想在穰县、唐州、新野三县布置兵力，打造铁三角防御姿态没能实现，如今贺珅却有足够的人力物力将这个铁三角支撑起来。

冯开郓领最强的骑兵镇戍新野最前线，史进驻守穰县，范离去了唐州。而贺珅则将三地中线的瓦店兵站扩建为辎重军粮基地。

在这期间，贺珅去信奉元城，让奴兀伦公主请求邠王抽调军马支援。

南阳府盆地一马平川面积三万平方公里，想要抵御外敌入侵必须建立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贺珅将屯戍军所有战马都转移到了南阳府地区，仍然存在大缺口。

是以，贺珅唯有厚着脸皮去求未来岳父帮忙了，反正他的态度就摆在那里，若战死，奴兀伦未嫁就成寡妇。

嘿嘿，只能摆烂了。

三月间，贺珅收到了两个消息，一喜一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