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什么都要，什么也不要
太平将秦军头目范离最终的条件摆在了豫王、邠王、月鲁帖木儿、巩卜班四人面前。
范离作了极大的让步。
首先，取消秦军番号，建制缩编为一个千户，其余的从众统编为军屯户。
其次，千户所的达鲁花赤由行省任命，随军屯戍，不再强调人选。
再次，屯戍之地由行省指定，官府无须承担钱粮，由范离自筹。
最后，范离提出屯戍军出钱购买谷种、耕牛、农具等一批，由行省统筹采购，并附有种类数量等表单一张。
诚意满满，不但解决了匪患，还安置了灾民，最诱人的还是范离愿意掏钱买买买，盘活了经济！
豫王拿起范离开出来的清单，顿时脑袋嗡嗡响。
谷种五千斤，耕牛一千头，犁具两千具，铁锄五千把，其他如石磨、戽桶，木耙，轱辘，独轮车，生铁锭，麻绳，草鞋，苎麻布，棉布等等列了一长串。
豫王把清单递给月鲁帖木儿，平章大人一看也是咋舌，这是要把整个奉元路的物资都买空啊！
可是这些确实是耕田种地所必须的物资。
豫王瞧瞧几位同僚，笑道：“你们奉元路养了个大财主啊，比我王相府十年的给奉还要多！”
月鲁帖木儿脸上发烧，好一会儿才讪讪道：“这个，这个，下官也没想到。”
行省平章憋了半天，还是搪塞了事。
豫王一拍大腿，站了起来，爽朗笑道：“有何可愁的？这是大好事啊！平章大人，你就吩咐尹志平去办吧，把他们身上的钱掏空，专事农桑，就没能力闹腾了。”
其实在场的大员谁不清楚，盘踞在陕西多年的悍匪，身上没有个十万八万贯，说出来谁会信。
邠王一直没开口，这时终于表态了：“这些土匪既然让官府挑地方，那就让他们屯戍延安府可好？那里有大片的黄土地无人耕种。”
豫王愣了愣，指着邠王大笑道：“我的王弟啊，你也太狠了吧！好，就屯戍那片黄土地！”
几位朝廷大员会心大笑起来，只有太平笑得干巴巴的。
那片黄土疙瘩，数十年来渺无人烟啊！
偏偏自己宝贝孙子好日子不要，非要跟土匪混一窝。
……
一切看起来都顺顺当当。
奉元路总管府全力运作，把城北牛马市的牲畜搬空，耕牛数量还差一大截。
没奈何，尹志平抬高价格，从富民手里收购，反正不用自己掏钱。
其他物资倒不用太费工夫，官府能够调动手里的资源，打造农具和其他农资，当然也是高价的。
至于布匹鞋帽等，贺珅领着范离，宋二娘等人大摇大摆的进奉元城疯狂采购。
之前已经说过，本尊贺珅贪污腐败得了不少钱财，贺珅把那些交钞珠宝字画等大部分变成了布匹粮食。
龙虎寨粮洞里，多亏了那条窄道有那么窄，花疤刘带不走太多钱财，还留下一大批可用之财。
另外范离办事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从那些外堂商号以及拿了龙虎寨好处的各州县官吏身上又刮了不少油水。
那些人明知范离画的大饼只是镜花水月，可是豫王殿下都搞不定的煞神，他们哪敢不给，纷纷花钱消灾。
如果这个世界有GDP统计的话，本月度整个奉元路的GDP怕要提升好几个百分点！
贺珅在买断货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尹志平千金尹姝正在布匹行里选布帛，贺珅一进布匹行马上就告诉掌柜的，所有布匹全包了！
尹姝对这个奉元城恶贯满盈的大淫棍自然极其厌恶，打死也不肯让出手里的锦帛，并且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了贺珅的老底。
宋二娘当时也在场，她二话不说要将尹姝赶出去。
要说宋二娘与尹姝比较，一个是极具女人味的妩媚尤物，一个是初生懵懂，自视甚高的大家闺秀。
贺珅也不知道为何，两个女人突然之间互掐了起来。
直到尹府的管家赶了过来，好说歹说将尹姝劝了回去。
豫王与月鲁帖木儿、巩卜班也没闲着，给这一大帮人的户籍登记造册，呈报朝廷请批文等手续就忙活了半个多月。
当然，户部也不再拿户籍政策说事。按照大元帝国的户籍政策，任何人户籍都不能更改，是军户，那子子孙孙都必须从军，是乐户，那世世代代都得做倡妓。
多亏了各行省逃荒人口众多，户部依旧例为这些土匪灾民落了编民籍，也就是临时的民户。
脱脱丞相特事特批，另外加了一条，免除延安路屯田千户所粮税三年。
朝廷批文传下来之时，范离露出了土匪真面目，钱不够了，买官府的耕牛钱赊账，来年的粮税里补扣给行省！
等于说，陕西行省要熬四年才能从屯戍军身上收回耕牛钱。
豫王和行省为早点打发这群难缠的主，打碎牙齿吞肚里，答应了赊账。
可是马上理问所又查到了范离的猫腻。范离和包围他的各大镇戍军私底下进行军械买卖，以超高价格从各位千户将军手里收购兵器，驮马、驴等军资。
范离甚至大言不惭的表示，新成立的屯戍军手里兵器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有失军队脸面！
当然军马是万万不能卖的。军马作为古代一等一的战略物资，其重要性一直延续到了民国时期。
就是当初范离从丑闾手里缴获的军马，也老老实实如数归还了豫王。
听闻这个消息，豫王殿下私底下大发雷霆，可是也只是私底下而已，一切以大局为重。
送瘟神！
达鲁花赤的人选也敲定下来了——丑闾！
丑闾将军心里此时想必五味杂陈吧！
只是这时候没人在乎他的感受，谁让他是最熟悉这群土匪的不二人选。
在这期间，贺珅通过自己的官场人脉，悄悄把邑天雄的把兄弟冯头陀及冯头陀新近结交的几个囚徒弄了出来。
只要有钱，报几个囚徒病亡还是可以的。
范离私底下还干了许多事，比如找到了自己的经史先生杜昌平，也就是元代理学大师杜本的族人。通过杜昌平找来了一大批书籍和数名失意文人。
冯头陀名为冯开郓，他感激范离的义举，答应帮贺珅训练军队。同时他列出了一个物资清单，让贺珅去收集。
至正十年年五月初十，耗时一个月有余，延安路屯田千户所军民从奉元城浩浩荡荡出发了。
送行人群中，有一双怨毒的眼睛目送贺珅等人远去。
刘福禄跳得高，也摔得痛。豫王殿下恼其奸诈，告诫陕西所有的官员远小人，并把他逐出了行省，他只能挂着个铨选官的虚衔四处碰壁了。